“听障人群是社会中的失语者,而健听的晓静,一定程度上却是影片这个听障家庭中的‘失语者’。她不是一个与弱势群体小马对立的‘反面角色’,也不是一个没有自我的刻板‘圣母’,她在寻找着自己的主体性,也在用她的方式实现爱。”
作者:小料
编辑:蓝二
版式:王威
在清明档电影《不说话的爱》中,两位青年演员黄尧与张艺兴突破性演绎听障家庭父母。黄尧饰演的母亲晓静面对聋人父亲小马,为女儿抚养权激烈争夺时的情感张力,当发现女儿因特殊家庭而陷入成长困惑时,她的疼惜和焦虑,让观众得以透过这位母亲的视角,由另一面轻轻触碰听障群体的现实困境。
“听障人群是社会中的失语者,而健听的晓静,一定程度上却是影片这个听障家庭中的‘失语者’。她不是一个与弱势群体小马对立的‘反面角色’,也不是一个没有自我的刻板‘圣母’,她在寻找着自己的主体性,也在用她的方式实现爱。”
黄尧努力诠释出一个在自我意识、母爱本能与社会压力间挣扎的复杂女性形象。这也是她在自己当下的表演状态与角色面貌上,尝试的新的突破和探索。
“她不是传统意义上的慈母,
也不是抢孩子的刻板反面”
电影《不说话的爱》中,张艺兴饰演聋人父亲小马,让观众看到曾经的顶流偶像在演艺事业上的突破决心,而同样令观众印象深刻的,是他和黄尧搭档出演一对父母。影片首映前夜,忙碌于路演宣传的黄尧,接受了我们的采访。
“30岁了,我从来不觉得自己永远长不大,其实很乐于接受自己未来成为一名‘母亲’。”
有着尝试的兴奋,只是一开始心里还是“咯噔”了一下,黄尧曾站在镜子前审视自己,“我行吗?我行吧!”。
对于每一个角色的塑造,黄尧有着自己的底层逻辑,“关键需要明确人物的主体性,她的选择是什么,为什么要做出这些选择,她怎么说服自己,怎样成为一个坚定的人”。
黄尧总希望从根源上理清角色行为与内心世界,准确演绎;这样也同时避免脸谱化表演和单纯的情感代入,于理性和感性间努力寻得平衡点。
《不说话的爱》中,人物之间最打动她的,是三条交织的命运线:父亲与女儿无声的羁绊,听障群体的生存现状,以及一个健听女性在听障家庭中的失语境遇。
其中,黄尧所饰演的母亲晓静的离开又回归,与父亲争夺抚养权,蕴含着无尽的现实和无奈。在这段破碎的婚姻中,没有谁对谁错,健听的母亲,听障的父亲,充当父亲耳朵的健听女儿,每个人都爱着彼此,但却因客观因素造成沟通“失语”——父女二人常以手语交流,忽视了不熟练手语的母亲;在“手语”成为这个三口之家的官方“语言”后,希望女儿融入更广阔生活的母亲,反倒成了被孤立的一员……
黄尧对晓静的理解支点是,“这个角色有着清晰的女性自我意识,离开与回来都有着明确的力量支撑,而其中激发我的关键点是,健听的女儿和听障父亲一样,选择不和你说话了”。由此让她建立起对这一人物诠释的“信念感”,刚回来争夺抚养权时的“温柔克制”,后来无法进入交流时爆发出的“激烈情绪”,让观众能够跟着感受共情。
黄尧对于角色的解读,一开始就与导演沙漠达成一致,“她不是传统意义上的慈母,我也不想把她塑造成一个刻板的反面角色,我不是来抢孩子的,两个人都爱孩子,只是其中的方式存在各自的差异与隔阂”。
这也正是影片希望呈现的内容,观众通过晓静的视角,看到听障群体的生活处境。她不是抛夫弃女的坏女人,也不是圣母,她是听障世界的“失语者”,她内心的矛盾和挣扎,换作任何置身相同境遇的人,都难以避免。
黄尧和张艺兴进入剧组拍摄的第一场戏,便是双方争执的激烈戏份,对于刚进入磨合状态的每个演员来说,都颇具挑战。在黄尧看来,导演沙漠有着足够细腻的稳定内核,在与演员沟通时从不会强硬地推行自己的想法,“他就像电影本身给人的感觉一样,温和克制而充满力量”。
“而张艺兴是非常简单而真挚的人,”黄尧接着说,“他的想法很多,很爱提问题,一边提一边自己找答案,他就像热爱舞台一样热爱镜头和他的角色,这也是我挺欣赏和钦佩的。”
“我的表演成长,是让自己从不自由到自由”
每个演员,都有自己关于表演的成长命题。
2018年的《过春天》,是黄尧的一个重要转折点,“这部电影是我重塑自信的起点”。
黄尧坦言,大学时期总觉得自己与身边同学存在差距,内心十分拧巴,在表演中没有自信。直到《过春天》的出现,黄尧塑造少女佩佩一角,被白雪导演与许多观众盛赞。从那时起,黄尧逐渐找到属于自己的表演节奏,开始真正享受诠释不同角色的过程。
“其实每一次在面对一个新的角色要去创作的时候,我都挺忐忑的,从来没有觉得哪一个让我觉得这就是我。”
“但是,我能感觉到每一次创作时,我从不自信到自信,或者说,我的表演从不自由到自由的适应与切换,越来越快。”黄尧说。
慢慢挪去内心拧巴的状态,黄尧终于在工作中自在起来。她是一个慢热的i人,身为演员的她,甚至非常不擅长“试镜”,面对试镜时的强烈注视感,她常常紧张得难以发挥,但只要正式开拍,她就切换到另一种模式,“一旦开始工作,我就会放得比平时更开,只要持续在拍戏,我感觉我就能进入一种坦然的状态”。
不擅长“试镜”的黄尧,在演艺路上倒多次遇到“伯乐”。
《沉默的真相》试镜时,她刚从一个剧组杀青,因肠胃炎身体极度不适,整个人处于虚脱状态。试镜的那场戏正巧是角色张晓倩最后的独白,“当时身体没什么力气,但又要强打精神去进行一大段诉说,这个状态刚好跟角色契合上了”。
《奇迹·笨小孩》中吴晓丽一角,则是导演文牧野看过《山海情》后,直接锁定黄尧饰演这个角色。“免试镜”的信任,也是业界对她专业能力的认可。
《白塔之光》的拍摄过程中,导演张律带着辛柏青、黄尧等主创人员,在胡同里取景,走走停停,逛着聊着就开拍了。在真实的胡同生活场景即兴发挥,这种创作方式打破了“表演”和“生活”的边界,也培养了黄尧的创作灵活性。
黄尧的演艺之路或许更像一场沉默的修行,她也许不是“试镜型”演员,但她绝对是“准备型”演员,以对自己而言更踏实的方式走近每个角色,做足百分百的准备。在每个角色开拍前,她会进行大量案头工作:为《山海情》曾学习西北方言至脱口而出……执着专业的态度,是能够被“伯乐”挑中的原因,也支撑她在表演一道上稳步成长。
“感觉自己一直在‘考公’,
现在就想尝试‘坏’一点的角色”
事实上,在最初看到《不说话的爱》剧本时,黄尧的个人兴趣一度落在了“女骗子”这一角色之上,感觉这个人物会更有爆发力,能有很大的发挥空间。后来对母亲晓静的认同,则恰恰是透过表面看到了这个人物的叛逆精神与复杂层次。
近两年,黄尧一直想尝试一些看起来“坏”一点的角色——“我感觉这两年接触的角色都比较正能量,自己好像一直在‘考公’,太一身正气了”,她玩笑说。
黄尧不希望自己被定义,所以正在努力触碰不同角色,保持对表演的探索欲,“或许想看看自己的边界在哪里,又或许是纯粹享受创作的快感”。
这是演员这一职业有趣的地方,既有着对表演艺术的严谨专业态度,又充满了探索的乐趣,正如一个成熟的好演员,在黄尧看来,也是技术和体验的相辅相成。“不可能完全自成一派,纯技术派不够真挚,纯体验派又很局限,我觉得好的演员一定是两者兼备,是流动的、融为一体的,以一种更加舒服自然的方式,让‘演’变成更趁手的工具,无论是自身体验还是技巧,都是我们的工具。”
在镜头前逐渐找到表演自由的黄尧,也将这份从容和笃定带入生活。黄尧形容自己是个“淡人”,日常比较宅,喜欢做饭和整理房间,“其实就是把东西从这挪到那,挪到自己都记不起来到底放在哪,我喜欢这个过程,觉得很爽”。
黄尧认为,整理的过程,就像给大脑按摩一样,自己脑子也在重新整理,这种从外到内把无序变成有序的过程,也挺舒服。
“每一天都是当下,每一刻都是新的,让命运和缘分带着自己流动起来,往前走。”黄尧说。她努力走出自己“刚刚好”的工作和生活节奏,非随波逐流的颓态,也非逆流而上的刻意,只是默默坚持前行中的一员,但正如电影《不说话的爱》中所传达的那般,“沉默”往往更掷地有声。
THE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