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崔,征兵名额下来了,今年咱们林业局可以报两个!"老周推门闯进制图室,我一惊,鸭嘴笔在图纸上划出一道长痕,墨水瓶被手肘一碰,蓝色墨水顿时染满整张防火区域地图。
看着他满脸兴奋,我苦笑着摇头:"你喊什么喊,一个月的心血全毁了。"
他却不以为然地拍拍我的肩膀:"去当兵吧,比天天画这破图纸强多了!我听说今年去的可都是重要地方。"
01
东北松北林场的制图室位于办公楼最北侧,窗外是一片无边的白桦林。
每到寒冬,这里总比其他房间冷得更彻底。
冰花爬满窗户,暖气片也只是象征性地散发着微弱的热量。我穿着棉衣,坐在绘图台前,冻得通红的手指不停地搓动着那支磨损的鸭嘴笔。
这支笔跟了我三年,笔尖已经变形,但仍是我最趁手的工具。
"说真的,小崔,你在这儿一辈子能有什么出息?"老周一边帮我收拾被打翻的墨水,一边压低声音,"都说这次征兵主要是去边防,可能要去那种人迹罕至的地方,当兵吃粮,总比在这里冻得跟冰棍似的强。"
阳光透过结冰的窗户照在他戴着老式眼镜的脸上,镜片上映出林场防火区域图的轮廓,那是我日复一日绘制的世界。
"去边防?你听谁说的?"我终于抬起头,眼睛有些发酸。
"张书记告诉我的,他让我先打听打听,看谁有意愿。"老周压低声音,扫视了一圈空荡荡的制图室,"现在谁都想进城,没几个愿意去那种地方。我要是年轻个五岁,准保第一个报名。"
我撕下被毁的图纸,铺上新的。这是五天内毁掉的第三张图。
林业局的防火地图需要极高的精确度,每一条路径、每一个制高点都关系到火情蔓延的控制。
我用尺子小心地量着比例,突然感到一阵眩晕,眼前的线条变得模糊起来。
长期伏案绘图让我的视力逐渐下降,特别是左眼,已经出现了明显的散光。
"老周,你说要是视力不好,能过体检吗?"我试探着问。
"那肯定不行啊,"老周斩钉截铁地说,"我大侄子去年就是因为视力差了零点二给刷下来了。当兵首先得眼明手快,这不是开玩笑的。"
他走到门口,又转过头:"你该不会是..."
"没什么,随便问问。"我低下头继续画图,不想让他看到我眼中的失落。
老周沉默了一会儿,忽然说:"你爹不是曾经..."
"闭嘴!"我头也不抬,手上的动作没停,"我爹的事不许提。"
他叹了口气,识趣地关门离开了。
制图室又恢复了寂静,只有钢笔在纸上划过的细微声响。
我抬头看向窗外的林海,忽然有种冲动——不管怎样,我要去试一试。
回家的路上,积雪覆盖了小路,踩上去吱呀作响,留下一串深深的脚印。
冷风刮得脸生疼,但我心里却燃起一团火。
自从得知征兵消息,过去被刻意遗忘的记忆开始涌现。
父亲的老照片,那些深夜里隐约听到的叹息,甚至是小时候偶然发现的那枚锈迹斑斑的勋章,都像拼图一样在脑海中浮现。
我记得八岁那年,在翻找父亲抽屉时无意中发现的那枚勋章和一张泛黄的照片。
照片上的父亲穿着我从未见过的军装,站在一片陌生的雪地上。
当我拿着勋章兴奋地跑去问他时,他脸色大变,粗暴地将东西夺走,严厉地警告我永远不要翻他的东西,也不要向任何人提起这件事。
那是我第一次看到父亲发这么大的火。
晚饭后,我鼓起勇气把征兵的事告诉了家人。
餐桌上顿时安静得可怕。
"不行!"母亲猛地站起来,筷子掉在地上,"咱家已经有一个伤残军人了,还嫌不够吗?"
她颤抖着手指指向挂在墙上的二哥的伤残军人证。
二哥三年前在部队训练时意外受伤,右腿落下残疾,如今在县邮局工作。
"妈,这不一样......"我轻声说。
"有什么不一样?"母亲激动地说,眼圈红了,"你二哥当初也是这么跟我说的,说现在和平年代当兵没危险。结果呢?训练时出了意外,一条腿就没了。你爹当年也是这么说的,结果......"她突然停住,转身走进了厨房。
"妈,我不是非要去打仗,"我跟过去,看着她颤抖的背影,"可我在林业局能干什么?一辈子画图纸吗?我想..."
"你想什么?"母亲转过身,眼中含着泪水,"你以为当兵是什么好事?你爹当年......"她又突然停住了。
二哥在一旁叹了口气:"妈,让他去吧。男人总要闯一闯。"
我感激地看了二哥一眼。
自从他伤残回来,脾气变得暴躁,很少帮我说话。
父亲始终没说话,只是低头吃饭,仿佛这场争论与他无关。
饭后,他独自一人拿着斧头去了院子后面的柴堆。
整个晚上,我都能听到雪地里传来沉闷的劈柴声,仿佛在宣泄什么。
那声音一直持续到深夜,我躺在床上,眼前浮现出父亲孤独的背影,他究竟有着怎样的过去?
第二天清晨,我起床时发现餐桌上放着一个破旧的皮盒子,里面是一副老花镜。
父亲已经出门了,母亲面无表情地说:"你父亲让你带上,说检查视力时可能用得上。"
我握着那冰凉的镜框,一时说不出话来。
这是父亲默许了吗?
二哥拄着拐杖走过来,轻声说:"爸从来不说,但他一直很在意你。小心点用那副眼镜,那可能是他的命。"
我不解地看着二哥,他只是拍拍我的肩膀,一瘸一拐地走开了。
那天下午,我在林业局递交了应征申请。
张书记看了看我的表格,意味深长地说:"崔林啊,你跟你爹长得真像。"
"书记认识我爹?"我好奇地问。
"当然认识,"他笑了笑,"不过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去吧,好好准备体检。"
征兵体检那天,县医院挤满了前来应征的年轻人。检查进行得很快,直到视力测试。
"左眼4.7,右眼4.8,不合格!"医生大声宣布。
我感到一阵眩晕,视力表上的字母在我眼前跳动。
多年来伏案绘图的散光在这一刻彻底暴露。
边上的几个应征青年发出窃笑。
"早就说那些整天画图的都是四眼田鸡,"一个壮实的小伙子嘲笑道,"连个视力表都看不清,还想当解放军?"
我咬紧牙关,握紧了口袋里父亲给我的老花镜。
"让我再测一次。"我急切地说。
医生摇摇头:"规定就是规定,视力不达标就是不合格。"
就在这时,民兵连长李叔走过来,对医生说了几句话,然后用红蓝铅笔在我的体检表上做了一个我看不懂的标记。
医生脸色变了变,狐疑地看了看我,又打量了一下李叔,然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又让我看了一次视力表。
这次他只是草草记录,没有宣布任何结果。
"去旁边等着吧。"医生说。
我走出检查室,心里忐忑不安。
李叔神秘地拍拍我的肩膀:"小崔,你爸以前可是我老首长。准备准备吧,下周就去报到。"
我震惊地看着他,一种莫名的预感在心头升起。
首长?什么叫"我爸是他老首长"?父亲不是一直在林业局当技术员吗?
回家的路上,我脑子里一团乱麻。
当我告诉母亲我通过了体检时,她只是默默地流泪,没有再说什么。
父亲依旧沉默,只是那天晚上,他破天荒地在院子里和我一起抽了一支烟。
"爸,李连长说你是他老首长,是真的吗?"我小心翼翼地问。
父亲猛吸了一口烟,将烟头掐灭:"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记住,当兵不是为了出风头,是为了守好每一寸土地。"
他拍了拍我的肩膀,转身回了屋,只留下我一人站在雪地里,望着那扇紧闭的木门,猜测着门后藏着的秘密。
02
三月初,我背着简单的行李来到县武装部报到,随后被送往了七十五团新兵连。
初到军营的紧张和兴奋冲淡了我对家人的思念,忙碌的训练生活也让我无暇思考那些疑问。
新兵连的宿舍是标准的通铺,每人一个铁皮柜,一张小凳子,简单得不能再简单。
第一天晚上,我躺在硬板床上,听着周围此起彼伏的呼吸声,忽然有种不真实感。
就在两周前,我还在林业局的制图室里,为一张防火地图苦恼;现在,我已经穿上了军装,成了一名真正的解放军战士。
新兵连的生活严格而规律,但我很快发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地方。
指导员几乎每天都会来检查我的内务,而对其他人则是随机抽查。
"崔林,被子角度不够直,重叠了。"他盯着我的床铺,眉头紧锁。
我赶紧调整被子的褶皱。"是,指导员同志。"
"你以前在林业局具体是什么工作?"他突然问道。
"测绘和制图,主要是防火区域图。"我答道,有些疑惑为何他会对这个感兴趣。
他点点头,没再说什么,但我注意到他的眼神有些异样。
刚开始我以为是自己叠被子不够标准,后来才意识到他似乎在特别关注我。
不仅如此,我的铺位安排也很特殊——位于门口第一个,通常这个位置都是班长或积极分子的专属。
最奇怪的是,我经常被单独叫去补习军事理论。
一开始其他战友还会取笑我:"崔林,你是不是太笨了,需要补课啊?"
后来发现这成了常态,大家也就不再起哄了。
有一次,半夜熄灯后,指导员把我叫到了连部。
屋内烟雾缭绕,还有两个我不认识的军官正在低声交谈。
看到我进来,他们立刻停止了谈话。
"崔林同志,来,坐。"指导员招呼我,递给我一支烟,态度异常和蔼。
我有些拘谨地坐下,接过烟却没点,只是捏在手中。
"小崔,你在林业局主要负责什么工作?能具体说说吗?"他问道。
"测绘和制图,主要是防火区域图。"我如实回答,同时观察着那两位陌生军官的反应。
其中一个戴着眼镜的中年军官一直在打量我,目光锐利得像是要看穿我的心思。
"画得准吗?"指导员追问。
"必须准,"我说,"差一厘米可能就是几公里的实地距离,防火通道一旦标错,后果不堪设想。我们林区的地形复杂,一张完整的地图通常需要几个月的实地勘测和绘制。"
"你爸教过你测绘技术吗?"那个戴眼镜的军官突然开口。
我愣了一下:"我爸?他只是个普通技术员,从来没教过我什么特别的技术。"
他们交换了一个眼神,指导员清了清嗓子:"你知道军用地图和民用地图的区别吗?"
我摇头,他便拿出一张军用地形图,开始详细讲解军用地图的标识系统和坐标计算方法。
我惊讶地发现,这些标识虽然与民用图不同,却莫名地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似的。
"你对坐标计算有了解吗?"戴眼镜的军官问。
"略知一二,"我谨慎地回答,"林业局的地图也需要坐标定位,只是精度要求没那么高。"
他点点头,拿出一张空白的坐标纸:"能在这上面标出松北林场到县城的路线吗?要精确到每个转弯点。"
我接过纸,心里暗暗吃惊。
这是在测试我?为什么?
我低头开始作图,手指因紧张而微微发抖,但很快就找回了熟悉的感觉。
铅笔在纸上划过,一条清晰的路线逐渐浮现出来。
"好了。"我将完成的坐标图递给他。
军官们仔细查看,又对了对手中的另一张图,然后满意地点点头。
"不错,很有天赋。"戴眼镜的军官对指导员说,"跟他父亲一样。"
"我父亲到底是谁?"我忍不住问道,"为什么大家都认识他?"
指导员递给我一杯茶:"一切都会有答案的,小崔,但不是现在。现在,你需要做的就是好好训练,尤其是......"他指了指我的眼睛,"克服这个小缺陷。"
从那天起,这样的"补习"持续了好几周,内容几乎都与地图和地形分析有关。
他们教我如何识别地形的细微变化,如何计算坐标,如何通过等高线判断地势,甚至还教我一些我在林业局从未接触过的军用符号。
每次补习结束,他们都会对我的进步表示满意,但对于我父亲的问题却总是避而不答。
训练场上,我的表现时好时坏。
射击训练是我的噩梦,散光让我总是瞄不准目标。
第一次打靶时,我的子弹全部脱靶,引来战友们的哄笑。
"瞎子兵,你是怎么通过体检的?"一个叫王强的新兵大声嘲笑道。
他是本地的拖拉机手,身材魁梧,性格粗犷,在连队里很有威信。
"住口!"指导员喝道,"任何歧视战友的行为都是违反纪律的!"
王强不以为然地撇撇嘴,但还是闭上了嘴。
我红着脸,心里也在问自己同样的问题:我到底是怎么通过体检的?
晚上休息时,王强走到我的铺位前:"喂,小眼镜,你爹是干什么的?"
"林业局技术员,怎么了?"我警惕地看着他。
"哼,真有意思,"他意味深长地说,"一个视力这么差的人,居然能通过体检,还总是被指导员特别照顾。你不觉得奇怪吗?"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装作若无其事地整理床铺。
"装什么装,"他压低声音,"我们都看得出来,你有什么特殊背景。别以为戴上那副破眼镜就能蒙混过关。"
"王强!"宿舍里突然传来喊声,是班长,"熄灯了,都睡觉!"
王强恶狠狠地看了我一眼,转身回到自己的铺位。
我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睡。
父亲的秘密,我的特殊待遇,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过,在野外拉练中,我却表现出色。
依靠在林区工作积累的经验,我能通过树木的纹理、苔藓的分布判断方向,甚至在浓雾中找到正确的路线。
一次紧急集合演练中,全连在漆黑的夜里迷失方向。
指北针在多处铁矿石的干扰下失灵,几个班长急得直跺脚。
"这可怎么办?天黑路不熟,再找不到目标点,全连都得挨处分!"有人焦急地说。
我站在原地,仰头观察夜空中的星象,然后蹲下身,摸了摸树干上的苔藓和地面的积水流向。
"我知道方向,"我说,"跟我来。"
王强嗤之以鼻:"就凭你这个瞎子?别开玩笑了。"
班长犹豫了一下:"现在也没别的办法了,试试吧。"
我带领全连绕过一片低洼地,沿着一条几乎看不见的小路前进。
走了约莫四十分钟,远处隐约出现了目标地点的信号灯。
"到了!"有人惊喜地喊道。我们成了第一个到达目标点的排,这让许多人对我刮目相看。
"你小子有两下子。"指导员拍着我的肩膀,眼中闪过赞赏的光,"看来没白费我的心血。"
王强不情愿地承认了我的本事,但依然对我保持警惕。
"别以为会几手野外求生技巧就了不起,"他低声对周围的战友说,"这个崔林有问题,大家小心点。"
随着训练的深入,我逐渐适应了军营生活,甚至开始享受这种纪律严明的日子。
每天晨跑、训练、学习,虽然辛苦,但充实而有意义。
我的射击成绩也在慢慢提高,虽然依然不是最好的,但至少不再是连队的笑柄。
训练接近尾声时,关于分配去向的传言甚嚣尘上。
大多数人希望能去主力作战部队,而不是留在后勤或边远地区。
当分配名单终于在一个下午揭晓时,整个连队都沸腾了。
"同志们,"指导员站在讲台上,手里拿着一份名单,"现在宣布新兵分配名单。王强、李明、张海,步兵一营三连......"
随着名字一个个被念出,我的心越跳越快。
我暗自希望能被分到一个好一点的连队,最好是工程兵或通信兵,这样可以发挥我的专业特长。
"崔林,"当念到我名字时,参谋长刻意停顿了一下,"军部作战室。"
全场一片寂静,紧接着爆发出一阵骚动。
军部作战室?那可是只有军官才能进入的地方!
王强瞪大了眼睛看着我,不敢相信一个"瞎子兵"竟然得到这样的分配。
"开什么玩笑?"他大声嚷道,"他连靶子都打不中,凭什么去军部?"
"肃静!"指导员厉声喝道,"分配名单是上级根据需要决定的,不允许有任何议论!"
我自己也蒙了,直到参谋长叫我单独去连部时,那种不真实感才稍微消散。
一路上,我感受到战友们复杂的目光——羡慕、嫉妒、疑惑,还有怀疑。
"小崔,收拾一下,明天一早就去报到。"参谋长说,递给我一份文件,"这是你的调令,保管好。"
"参谋长同志,"我鼓起勇气问道,"为什么选我去军部?我的条件..."
"你的条件很合适,"他打断我,"至于为什么,到了军部你自然会明白。好好干,别辜负了组织的期望和你父亲的..."他突然停住,挥挥手,"去准备吧。"
晚上,宿舍里的气氛有些怪异。
有人羡慕我的好运,也有人暗自嘀咕我肯定有什么背景。
王强一言不发地收拾着自己的东西,但我能感觉到他时不时投来的愤怒眼神。
就在我整理行李时,他忽然走过来,低声说:"崔林,你到底是谁?一个视力不达标的人,凭什么可以通过体检?凭什么可以去军部?你爸到底是干什么的?"
我深吸一口气:"王强,我真的不知道。我只知道我父亲是个普通的林业技术员,至于其他的,我和你一样困惑。"
他冷笑一声:"说谎。你们这些有背景的人,总是装得一副清高样。"
说完,他转身离开,留下我站在原地,心中充满了疑问和不安。
03
第二天一早,我穿戴整齐,背着行李在连部门口等待。
不一会儿,一辆军用吉普车停在门口,一个戴着眼镜的中校军官走下车。
"崔林同志?"他问道,声音低沉而有力。
"是,首长好!"我立正敬礼。
"我是军部作战室的张主任,负责接你去军部报到。"他简单地自我介绍,然后示意我上车。
路上,他一直沉默不语,只是时不时地从后视镜打量我。
我有很多问题想问,但在他严肃的气场下,不敢贸然开口。
穿过几道哨卡,我们终于到达了军部大院。
高墙、岗哨、警卫,一切都显得庄严而神秘。
走进军部大楼的那一刻,我的心跳几乎要跳出胸膛。
宽敞的走廊,严肃的警卫,墙上挂着的作战地图,一切都让我这个从小树林里出来的测绘员感到震撼。
"到这边来。"张主任领着我穿过几道门,来到一个标着"机密"的房间。
推开门的瞬间,我惊呆了。
房间中央是一个巨大的立体沙盘,比例尺标注着1:50000,上面精确地再现了一段我从未见过的山脉地形。
墙上挂满了各种航拍照片,其中一些地理特征让我感到莫名熟悉,却又说不上来在哪里见过。
"把行李放那边,先跟我来。"张主任说,带我走向另一扇门。
那是一个更小的房间,里面坐着一位上了年纪的军官,军衔是大校,肩膀上的徽章表明他是参谋长。他抬头看了我一眼,目光如炬,让我不由自主地挺直了腰板。
"报告首长,新调来的崔林同志已经到达。"张主任说。
参谋长点点头,示意我坐下:"崔林同志,欢迎来到军部作战室。我是刘参谋长。从今天起,你就是作战室测绘小组的一员了。"
"谢谢首长信任!"我紧张地回答,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知道为什么选你来这里吗?"参谋长递给我一份文件。
我摇摇头,小心翼翼地接过那份标着"绝密"的文件。
"因为你父亲。"参谋长直截了当地说。
我猛地抬头,参谋长正微笑着看着我。
"我父亲?他不是林业局的普通技术员吗?"
参谋长指着墙上的一张老照片:"看看这个。"
我走近照片,感到双腿发软,不得不扶住墙壁才能站稳。
父亲的秘密,那个从未向家人提起的过去,此刻就呈现在我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