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二十八,哈尔滨乡下冷得要命。
马路上的冰又黑又滑。
我坐在车里,把窗户打开一条缝,零下30度的冷风“呼”地吹进来,车里暖气一下子跑光了。
我从后视镜看见老婆正在啃最后一口红肠,油点子溅到她起毛球的旧毛衣上。
我老婆特别胖,和她闺蜜汪琇芬站在一起,差别特别大。
汪琇芬又瘦又勤快。
我老婆胖得像座山,整天懒洋洋的。
明明一样年纪,两个人一个像刚蒸好的白馒头,一个像晒蔫的老南瓜。
我结婚十年了,还是搞不清楚老婆娘家那些七拐八弯的亲戚关系。
就记得她有个好姐妹叫汪琇芬。
01
刚到老婆老家,看见老房子门口挂着褪色的红灯笼,被风吹得直晃荡。
汪琇芬穿着大衣出来接我们。
她家就在我丈母娘家后头,一年到头都赖在丈母娘家不走,像块甩不掉的橡皮糖。
不过我总觉得她在偷偷盘算着什么……
我拎着两箱奶粉想绕开她往厨房走,没想到她一把抢过箱子,大笑着说:
“躲什么躲!咱俩谁跟谁啊!”
她冷冰冰的手蹭过我的手背,我这个四十岁的大老爷们突然心跳得厉害。
她性格活蹦乱跳的,跟我那闷葫芦老婆完全不一样。
一进屋我就看见老婆已经和亲戚们摆好麻将桌,桌上噼里啪啦全是搓麻将的声音。
我和汪琇芬傻乎乎地坐在板凳上,手脚都不知道往哪放。
这时候突然有人喊:“城里来的女婿多金贵啊,快别坐这,太吵了,去琇芬家歇着吧!”
这句话就像往油锅里泼水,满屋子人都笑得前仰后合。
我耳朵后面突然飘来汪琇芬的声音:“姐夫……”她说话像刚喝完汽水似的带着甜味,“走,去我家坐。”
我脸上热得能煎鸡蛋。
老婆偷偷朝我努嘴,意思是让我赶紧跟着走。
我只好低着头跟在她身后。
外面“砰砰”的鞭炮声震得人耳朵疼,连窗户框上的灰都哗啦啦往下掉。
我缩着脖子走在汪琇芬后面,她黑亮的长头发飘过来一股香香的味道,有点像小卖部里卖的雪花膏。
02
到了汪琇芬家,老婶端来一盘冻梨招呼我,转身就急着去打麻将了。
屋里就剩我俩,汪琇芬咧着大白牙递给我一个冻梨:“姐夫快尝尝!”
我捧着这个冰疙瘩,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吃。
“真笨呀!”她笑出两个小酒窝,突然抓住我的手。
只见她张开嘴“咔嚓”咬下块带冰的梨肉,嚼得冰块在她牙缝里咯吱响。
鲜红的血珠子从她嘴唇冒出来,混着梨水流到下巴上。
看着她一动一动的喉咙,我这个平时闷不吭声的人突然脸发烫,手指头不自觉地抠紧了她的手。
“姐夫……”她刚开口,窗外“砰”地炸开巨响,吓得我差点跳起来。
我们慌慌张张跑出去看,原来是隔壁小孩在摔炮玩。
突然有人大喊:“小心!有炮仗!”
我刚走到院子门口,就被谁猛地推了一把,差点摔跤。
只见一个双响炮“咻”地冲上天,炸开金闪闪的火花。
汪琇芬突然叫起来:“烫死了!有火星掉进我衣领了!”
我赶紧扯开她的红围巾往里看,可是黑乎乎的看不清。
伸手摸到她后背时,她突然尖叫:“你干什么呀!”
她转身时我看见她锁骨位置红了一片。
没过两分钟,她脖子后面就鼓起好几个大水泡。
我拉着她冲进屋里,让她坐在床上。
从药盒里翻出烫伤药,那个铁皮盒上还贴着粉色小猫贴纸。
我挖出药膏轻轻涂在她烫伤的地方,药膏碰到皮肤就变得滑溜溜的。
汪琇芬小声说:“姐夫……手轻点……”
突然院子里传来“哈哈哈”的笑声,是串门的老婶回来了。
我俩吓得赶紧分开,结果发现药盒上的小猫贴纸都被汪琇芬的汗水浸湿了,原本亮晶晶的贴纸变得皱巴巴的。
03
汪琇芬是个离婚好多年的单身女人,和我老婆家里人关系很好。
她每次进城办事都会住我家。
她个子很高,长得挺漂亮,就是性格特别像男孩子,说话直接,不拐弯抹角。
有次我在厕所,她直接把我拽出来自己进去用。
那天晚上我婶又去打麻将了,家里只剩下我们两人。
她穿着红毛衣掀门帘进来,带进来一股香味。
“姐夫你帮我看看,这毛衣真是羊毛的吗?”
她说着突然跳上床,耳朵上的大银耳环晃得我眼晕。
我随口说:“嗯,羊毛的。”
她盯着我问:“你是不是嫌我土?就觉得你老婆最好是吧?”
我脸发烫说:“没有的事。”
这时她把冰凉的光脚伸进被子,脚趾蹭到我的脚脖子:“给我暖暖脚!”
我吓得往后缩,她笑出声:“我还能吃了你啊?”
我说:“我都结婚了,别闹。”
她突然脸红说:“知道了,不闹了。”
我了解汪琇芬这个人说话直接,不拐弯抹角。
我知道她应该很羡慕我,或者说特别羡慕城里人,他们生活讲究,过得舒服。
后来汪琇芬盘着腿坐在床上剥榛子吃。
她脚上穿着县城买的丝袜,颜色特别扎眼。
我忍不住去看,她突然抬头和我对上眼,好像突然反应过来似的,赶紧把脚往被子里藏。
可是丝袜还是从被子边露出来。
在灯下闪着光,像珍珠一样。
天黑透了。
汪琇芬抱来被子给我铺床,冰凉的绸缎睡袍贴着我后背滑过来。
她又踮着脚尖去够柜子顶上的枕头。
睡袍下面露出肉色丝袜,微微反光。
她转身时头发扫到我下巴,飘来一股城里大商场才卖的玫瑰味头油香。
晚上我闭着眼装睡,心里想着总算熬完这一天了。
说实话,汪琇芬身上有种年轻姑娘身上的没长开的青涩味道,闻着让人心里刺挠得慌。
04
第二天上午,隔壁阿姨们又在搓麻将,只有我和汪琇芬闲着没事干。
汪琇芬带我去结冰的江面上凿冰捉鱼。
她裹着一件旧貂皮,袖口都磨破了,还是遮不住她年轻漂亮的脸蛋。
北风刮得特别猛,"呼啦"一下吹开了她大衣领子,露出脖子上细细的金项链,下面挂着个迷你算盘吊坠。
突然“咔嚓”一声,脚下的冰面裂开蹦起碎冰。
汪琇芬脚底一滑,直接摔进我怀里。
她头发上化的雪水“哗啦啦”流进我衣领,冻得我直缩脖子。
“哎呀把你衣服弄湿了吧?”她边说边把手从我秋衣下摆钻进来,冰凉的指尖碰到我肚皮,激得我打了个哆嗦。
大风刮得人都站不稳,整片江面就我们两个人。
汪琇芬不管不顾地用手在我衣服里乱擦,那冰凉的感觉像根针似的扎进皮肤里……
从乡下回来后,我整天坐立不安,脑子里全是那天在冰面上的事。
第二年开春,街边的梧桐树开始抽新芽。
老婆临出差前特意叮嘱我:“琇芬这周末要来城里买春装,你陪她去逛逛吧。”
我故作镇定地点头,喉咙却莫名发紧。
往年和琇芬见面她都是风风火火的样子,可这次在楼下酒店大堂见到她时,我差点没敢认。
羊绒连衣裙裹着曲线,新烫的卷发垂在肩头,连走路的姿势都变得袅袅婷婷。
“麻烦哥了。”
她递身份证时衣袖扫过我的手背,酥酥麻麻的。
上电梯后,我假装看手机,余光瞥见她捏房卡的手指在发抖。
“叮”的一声,电梯门在七层打开。
房卡突然从她指缝滑落,我弯腰去捡的瞬间,闻到一股熟悉的花香味。
去年除夕她就用这款香水,今天似乎喷得更浓了些。
后来在房间里,我们喝完了整瓶红酒。
暖气管道发出呜呜的震动声,她后颈碎发粘在皮肤上,让我想起老家屋檐下那些将化未化的冰棱。
那些冰柱子白天滴滴答答漏水,夜里冷不防就折断坠落,只在雪地上戳出几个小窟窿,第二天太阳出来便消失得干干净净。
05
第二天早上,我和汪琇芬准备偷偷摸摸出去吃早饭。
我俩都不说话,轻手轻脚穿衣服。
汪琇芬去厕所梳了梳头发。
坐电梯时,电梯的不锈钢墙面照出我们歪歪扭扭的影子。
看着有点疯狂,但又带着说不出的别扭,就像我们这种不能见人的关系。
从酒店出来以后,表面上大家照常过日子。可我和汪琇芬就像被强力胶粘住了,心里总想着对方。
每次看见老婆,我就特别难受,可只要想到汪琇芬,又忍不住想找她。
汪琇芬回老家后也变了个人。
以前她最爱在村里打麻将、串门聊天,现在整天魂不守舍。
她家院子里的板凳都快被她坐出坑了,天天望着村口发呆,总想着跟我在一起的那些事。
没过多久,我老婆又跟我说:“琇芬想来城里学点技术,你帮忙找个靠谱的培训班呗。”
其实我知道这事可能有麻烦,但嘴上还是答应了。
到处问朋友,最后给她找了个美容学校。
我去车站接琇芬那天人特别多。
在人群里看到她时,我俩突然对上眼,周围吵吵闹闹的声音好像都听不见了,就听见我俩呼哧呼哧喘气。
琇芬脸红得像苹果,低头搓着衣角。
帮她租好房子后,我经常趁老婆上班时偷偷去看她。
有时候带她逛小胡同,有时候请她吃路边摊。
每次见面都跟做贼似的,但又觉得特别开心。
有一天在咖啡馆,我和琇芬面对面坐着。
太阳光照在我身上,我忽然对她说:“琇芬,我该怎么办?我现在陷得越来越深,但我还有老婆孩子。”
琇芬低着头不看我,嘴唇都快被自己咬破了:“我知道我们这样是错的,可我就是停不下来。我不想拆散你的家,但每次想到你就管不住自己。”
桌子底下,我们的手偷偷拉在一起,明明知道不对,可就是舍不得放开。
06
不过啊,这种藏着掖着的事根本撑不了多久。
这天老婆帮我叠衣服时,突然翻出一张咖啡店小票,就是上次我和琇芬偷偷约会的那家店。
她立马起了疑心,开始天天注意我几点回家、手机响没响。
结果真被她发现我和琇芬的事。
那天我刚下班,老婆“啪”地把小票拍在桌上:“说清楚!你和琇芬到底什么关系?”
我吓得腿都软了,结结巴巴说不出话。
她眼泪哗哗往下掉:“结婚十年了啊!琇芬还是我最好的姐妹!”
我扑通跪在地上哭:“老婆我错了,我也不知道怎么会变成这样……”
当天晚上她就收拾行李箱回了娘家。
我急得满嘴起泡,赶紧跑去找琇芬商量。
琇芬在出租屋里也慌得直搓手:"要不咱俩分了吧?我不想害你离婚。"
可我又放不下她,我两个都想要怎么办啊……
我俩对着叹气,谁也想不出办法。
就在我和汪琇芬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她爸妈听说了这事,气得直接坐车来城里,把汪琇芬狠狠骂了一顿,硬拉着她收拾行李回农村老家了。
汪琇芬走后,我整个人像被抽了魂。
上班没精神,吃饭也没胃口,每天过得迷迷糊糊。
这时候我老婆从娘家回来了。
她冷静了半个月,主动找我谈话:“其实这两年我们吵架变多,我也有做得不好的地方。只要你能保证不再联系她,我们可以重新过日子。”
我看着老婆眼角的皱纹,想起结婚时她穿白婚纱的样子,突然清醒过来。
这次真的不能再犯错了。
现在事情过去好几个月了。有时候半夜突然醒来,还是会想起和汪琇芬那些事,心里像被针扎了一下。
但我知道必须往前走,把破碎的生活一点点拼好,就当给老婆孩子赔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