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4年清明节，麻栗坡烈士陵园，管理员被眼前一幕惊呆了，只见一位女子，正在把957座烈士墓前，都插上一支鲜红的玫瑰，“你是谁？”管理员颤抖着声音问。“我的名字叫老山女兵”，女子轻轻地回答。
1984年，来自贵州六盘水的17岁女孩谢楠，终于实现梦想，穿上军装，并很快随部队，上了老山前线。
临行前，曾是军人的父亲，举起手来，用一个标准敬礼，为她送行。
一上前线，谢楠便体会到战争的残酷。作为卫生员，每天都要面对断肢和鲜血，去洗衣服，整条河都是被染成红色，触目惊心。
每次有年轻的战士血肉模糊，被送进来，她的心都揪得生疼：那是一条条鲜活的生命啊！
“卫生员！”远处传来撕心裂肺的喊声，她匍匐着冲过去，伸手摸到的却是一条断腿！那是半小时前还帮她扛过物资箱的四川兵小王！她的眼泪唰的一下流出来！
谢楠的神经每天都绷着，幸亏认识了个小同乡，叫赵勇，嘴巴特别甜，一口一个“楠姐”叫着，熟悉的乡音，让她倍感亲切。
这天，赵勇红着脸来找她：“楠姐，我爹眼睛看不见，寻思给他买个收音机，还能听个响，可还差15块……”
谢楠掏遍全身，掏出皱巴巴的15元，犹豫了一下说：“哎呀，我就这些钱了，我留5块吧！”说着，抽出10块递给了他。
可谁知，就是这一犹豫，成了扎在谢楠心里20年的刺。
几天后，运输队的车又来了，可赵勇再也没从驾驶室跳下来。战友说，他的车轧上了地雷，连人带车炸成了碎片。
谢楠瘫坐在弹药箱上，脑子里嗡嗡响。她瞬间想到：要是当初把那5块钱也给他，他爹是不是就能听见收音机了？……
谢楠不敢再想下去，她的眼泪流成了河。
1984年冬天，麻栗坡烈士陵园里。957个墓碑像列队的士兵，沉默地站在山坡上。
谢楠站在赵勇墓前，突然拔出配枪对准天空。“砰！枪声在山谷里炸开，惊飞一群鸟。
就这样，谢楠的三等功撤销，入党资格取消，她背着处分，提前复员，回到家乡。
离开部队后，谢楠拼命读书考上大学，后来下海经商，生意做得风生水起。
可每当夜深人静时，她总梦见赵勇，站在硝烟里冲她笑，一声声叫着“楠姐”，醒来时，枕头都湿了一大片。
这实在是太煎熬了！不行，我要去看他！
2003年1月，谢楠不管不顾，放下手头所有的事情，飞往云南，辗转来到麻栗坡烈士陵园。
她带来3个花圈，最大的那个挽联上写着“南疆英烈永垂不朽”，送给所有的牺牲战友们。
那晚的陵园很黑，谢楠打着手电筒，深一脚浅一脚地找赵勇的墓。月光照在墓碑上，她突然腿一软跪了下去：“赵勇，我来看你了……”
寒风里，她颤抖着点燃3支烟插在赵勇墓前，又拧开白酒浇在墓碑上。最后掏出张崭新的5元钱，放到墓前，她失声痛哭：“兄弟，这钱姐给你补上了！”
第二天清晨，她发现陵园角落里有个墓碑，是吉兴林副连长的，他牺牲10天后，女儿云云才出生。
可不幸的是，云云16岁上得了脑癌，在社会捐助下，才第一次来老山看爸爸。有人问她，最后的愿望是啥，她说是“到爸爸战斗过的云南上大学”。
谢楠的指甲掐进掌心。她对着吉兴林的墓碑，一字一句地说：“连长你放心，云云是老山的孩子。”
此后一年，谢楠几乎就住在了云南，她抱着病历本和捐款证明，往云南大学跑了40多趟。
录取通知书下来那天，谢楠在校门口烧了份复印件。火苗蹿起来的时候，她仿佛看见吉兴林在笑。
4年后，奇迹发生了！云云的肿瘤消失得无影无踪：她的病好了！如今在老家图书馆工作，结婚生子，活得平凡却温暖。
2004年清明节，谢楠又一次来到麻栗坡陵园。这次，她抱了满满一大抱玫瑰花。
花瓣上的露水还没干，她蹲下来，一支一支插在墓碑前。一边插，她一边轻声说：“安息吧，亲爱的战友，这是我写诗的稿费买的花，干净得很…”
陵园管理员望着不知什么时候来的女子背影，还有957座墓碑前，一支支鲜红欲滴的玫瑰，惊呆了。半晌，他才颤抖着声音问：“你是谁？”
谢楠头也没回，轻轻地回答：“我的名字叫老山女兵”！
陵园里，清风掠过山岗，玫瑰轻轻摇晃。谢楠知道，有些债还清了，有些情却要欠一辈子。就像那5块钱，就像那些永远停在17岁的笑脸。
但没关系，只要她还走得动，就会年年来，带着玫瑰，带着烟酒，带着战友们还没来得及经历的人生。
后来的谢楠，开过老兵之家，为战友提供落脚地，和经济帮助。还成立基金会，组织没钱祭奠牺牲战士的家属，给他们免费提供路费。
谢楠还和基金会的很多老兵一样，把儿子送到部队。还不忘偷偷叮嘱部队领导，把儿子安排到最艰苦的连队。
几年来，谢楠的儿子陆续收到20多封信，落款是：一名老兵，其实，那都是谢楠亲笔写的。
字里行间，不仅仅是一位母亲对儿子的爱，更是一位老兵对一位新兵的殷切期望，和生生不息的代代传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