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9年5月27日,历经15天激战的上海终于迎来解放。街头红旗招展,市民欢呼雀跃,然而这份喜悦中却夹杂着一丝隐秘的焦灼。
三天后,新任市长陈毅的办公桌上出现了一封加急密电,发报人正是被称为“特工之王”的中共中央情报部部长李克农。电文简短却字字千钧:“无论生死,务必找到李静安!”
陈毅眉头紧锁。李静安是谁?为何中央在胜利时刻仍如此迫切地寻找此人?
他当即下令全城彻查,可户籍档案中仅有零星记录:李静安,化名之一,其妻裘慧英现居上海。公安人员几经辗转,终于在一处破旧弄堂里找到了裘慧英。
当这位瘦弱的女人被带到陈毅面前时,她颤抖着掏出一张泛黄的照片,哽咽道:“他叫李白……是静安,也是我的丈夫。”
1909年,李白生于湖南浏阳一户贫农家庭。15岁加入共产党后,他跟随毛泽东参加秋收起义,踏上革命征途。
1931年,红军在第一次反“围剿”中缴获多部电台,毛泽东亲临无线电培训班授课,用浓重的湖南乡音说:“无线电是红军的千里眼、顺风耳!”
这句话深深烙印在李白心中。他日夜钻研技术,短短数月便成为无线电尖兵,更立下“电台重于生命”的誓言。
长征途中,李白用生命践行着自己的誓言。一次高烧昏迷中,战友试图挪走他枕边的电台,他却猛然惊醒,死死抱住机器喊道:“谁也别想动它!”
1937年,淞沪会战硝烟弥漫,李白化名“李霞”潜入上海,肩负起搭建秘密电台的重任。他在日军眼皮底下伪装成富商,靠零散购得的零件拼装发报机。
深夜,他拉紧窗帘,将25瓦灯泡换成5瓦,再蒙上黑布——微弱灯光下,一道道电波穿透黑暗,架起上海与延安的“空中桥梁”。
潜伏的生活危机四伏,为掩护身份,1939年,组织派女工裘慧英与李白假扮夫妻。
起初,裘慧英满心不甘:“我想上战场杀敌,不是在这里演戏!”李白严肃告诫:“情报若出错,前线会死千百人。你觉得这不算战斗?”
裘慧英哑然,从此学着买菜、缝衣,与邻居闲话家常,暗中却将街头日军的布防细节一一记下。
阁楼里的日子艰苦异常,夏天闷如蒸笼,冬日寒风刺骨,两人却连生火取暖都不敢——烟雾会引来搜查。深夜发报时,裘慧英守在楼梯口,一有异动便轻敲地板示警。长年累月的生死相依,让这对“假夫妻”渐生情愫。
1940年,经组织批准,他们结为真夫妻。婚礼没有喜宴,只有一台发报机和一句誓言:“革命不成功,我们不分开!”
1942年中秋夜,裘慧英正在楼下煮月饼,忽闻日军卡车轰鸣。她冲上阁楼急呼:“快走!”李白却坚持发完最后一封电报。
电文末尾,他连发三遍“再见”——这是与延安约定的紧急暗号。日军破门而入时,发报机已拆成零件,但残留的余温暴露了秘密。
在日本宪兵队,李白遭受了30多种酷刑:烙铁灼身、电椅撕扯、老虎凳压断腿骨……血肉模糊的他始终重复一句话:“我是生意人,只替朋友打听行情。”
八个月后,因无证据,日军被迫释放李白。出狱那日,裘慧英几乎认不出丈夫——他瘦得脱了形,十指关节全被敲碎,却笑着安慰她:“电台还在,我就能继续战斗。”
1948年冬,解放战争势如破竹,国民党垂死挣扎,引入美军雷达侦测电台。12月29日深夜,李白接到密电:速传《长江江防图》。
此时,敌人正分区断电搜查,裘慧英发现窗外路灯忽明忽暗,颤声道:“他们来了!”李白却端坐桌前:“这是渡江战役的关键情报,必须发完。”
最后一组电码发出时,特务已撞开大门。李白飞速销毁密码本,将发报机零件丢入马桶冲走。中统特务叶丹秋举起尚存余温的电键逼问,李白平静回答:“我修收音机谋生。”
次日,裘慧英带着3岁儿子探监,孩子隔着铁窗伸手哭喊:“爸爸抱!”李白含泪轻握儿子小手:“等天亮了,爸爸天天抱你。”
1949年5月7日,蒋介石亲批处决令。浦东戚家庙刑场,叶丹秋冷笑:“死到临头还想说什么?”李白望向东方渐白的天际:“我等的天,亮了。”12声枪响划破晨雾,距上海解放仅差20天。
陈毅带人挖出烈士遗体时,裘慧英扑倒在丈夫身上——弹孔密布,指甲全被拔光,左腿诡异地扭曲着。
她疯了一般扒开李白的衣领,露出一道陈年烙痕——那是1934年长征时,他为保护电台被弹片所伤的印记。
1951年,刽子手叶丹秋被公审枪决。
1958年,电影《永不消逝的电波》轰动全国。银幕上,“李侠”在就义前发出最后电波:“同志们,永别了!我想念你们。”
影院里,裘慧英攥着儿子李恒胜的手泣不成声。银幕内外,永不消逝的不仅是电波,更是李白用生命守护的信仰之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