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5年深秋,东北的寒风裹着火药味儿直往人骨头缝里钻。林总的指挥部里,一个瘦高个儿的年轻人啪地立正敬礼,灰布军装补丁摞补丁,可眼神亮得像刀子。

林总盯着他瞅了半天,突然乐了:“你小子真是团长?”年轻人嗓门贼亮:“报告首长,山东2师5团叶建民!”林总一巴掌拍桌上:“好!能杀出七个团的包围,你小子是个人物!”

这话可一点不夸张。就在三天前,叶建民带着千把号人,硬是从国民党七个团围成的铁桶阵里凿出条活路。这事儿传到东北野战军司令部,连见惯大场面的林总都啧啧称奇。


1918年,湖北大悟县山沟沟里,叶建民出生在穷得叮当响的佃户家。家里就三间茅草屋,冬天漏风夏天漏雨。十岁那年,爹娘实在交不起私塾的米,叶建民只能攥着半本《三字经》回家种地。

有回饿急了,他偷掰地主家俩玉米,被管家逮住吊树上抽得皮开肉绽。

“早晚有一天,咱穷人有地种、有饭吃!”他咬着牙把这话刻进骨头里。

1931年,红军来了。13岁的叶建民把破草鞋一甩,光着脚丫子跑去报名。招兵的老班长看他瘦得像麻杆,塞给他杆木头削的梭镖:“娃娃,先练练手!”

谁承想这“娃娃”胆儿贼大。反围剿时送情报,他敢顶着国军机枪扫射,猫腰在战壕里窜得比兔子还快。有回情报紧急,他愣是贴着死人堆爬了二里地,把密信塞进指挥所门缝时,背上还嵌着块弹片。

长征过雪山那会儿,叶建民已经是个老兵了。独树镇血战,他们连被国军压在山坳里。连长中弹咽气前,把染血的军号塞他手里。

叶建民蹿上石头坡,迎着子弹吹冲锋号,号角声愣是没断过。

战士们红着眼吼:“跟紧那个不要命的小号手!”硬生生撕开条血路。等撤下来,他脚上冻疮烂得能看见骨头,还背着俩伤员走了三十里。


1937年,叶建民所在的部队在山西町店被鬼子包围。

部队打散了,他带着八十来号人钻山沟。有天晚上摸到伪军哨所,他抄起缴获的手雷,咣当炸翻两辆鬼子卡车。趁乱抢了五支三八大盖,还冲着追兵喊:“小鬼子,爷爷在这儿呢!”气得日军哇哇叫,愣是没追上这帮“泥鳅”。

1938年鲁西南,叶建民跟大队长覃健琢磨出个狠招。他们蹲在曹县山谷顶上,看着鬼子河野部队大摇大摆进埋伏圈。叶建民叼着草根冷笑:“关门打狗!”信号弹一上天,二十挺机枪突突往下扫。

鬼子骡马受惊乱窜,把退路堵得死死的。河野大佐举着指挥刀嗷嗷叫,被叶建民安排的狙击手一枪爆头。

最后打扫战场时,还捡了门刻着“天皇御赐”的山炮。后来这炮进了博物馆,解说员说:“这铁疙瘩,挨过中国人的子弹,也挨过日本人的巴掌!”

最绝的是1940年打河口镇。叶建民带人夜袭哨所,俩哨兵还没吭声就被抹了脖子。总攻时他玩“声东击西”,三面佯攻闹得伪军晕头转向,自己带尖刀连炸开北墙。伪县长正往地窖钻呢,被他揪着后脖领子拎出来:“跑啥?咱八路军管饭!”


1945年10月,叶建民带5团跨海北上。木船在渤海湾遇上大风浪,有个战士解手时直接被浪卷走。等登陆辽宁庄河,全团就剩八百来人,一半还穿着露脚趾的草鞋。

11月进驻北镇那晚,侦察班长张玉鉴血葫芦似的冲进来:“团长,坏菜了!国军七个团围上来了!”作战室鸦雀无声,参谋们脑门冒汗。叶建民盯着地图,突然抄起铅笔往东北角猛戳:“二道沟高地!拿下这儿,咱就能撕个口子!”

凌晨三点,敢死队摸黑往高地蹭。国军哨兵正烤火啃馒头,刺刀尖上插着的馒头还没凉透,就被侦察兵抹了脖子。叶建民带主力往上冲,眼瞅要得手,侧面突然亮起探照灯——国军援兵到了!

机枪子弹打得冻土乱崩,三营长张至善肚子中弹,肠子哗啦流出来。他扯下绑腿往腰上一勒,甩出最后一颗手榴弹:“团长快走!别让兄弟们折在这儿!”


叶建民眼都红了,抢过机枪手的捷克式,站在弹坑里突突突点射。战士王二虎后来说:“团长棉袄被打成筛子,后背豁着巴掌大的口子,血顺着裤腿滴成冰溜子,他愣是没挪窝!”

血战三天三夜,5团从南门冲出来时,叶建民突然掉头往回跑——殿后的警卫班被困在街口。他抢过炸药包,贴着墙根爬了三十多米,轰隆炸飞国军街垒。

气浪把他掀出三米远,醒来时满脸是血,他竟然还咧着嘴乐:“阎王殿嫌我年轻,让我回来多宰几个反动派!”


1952年朝鲜,叶建民当上47军参谋长。有天检查战备,看见乌泱泱的朝鲜老百姓堵在师部门口。翻译说,侦察兵罗盛教救朝鲜娃淹死了,老百姓非要按最高礼仪安葬。叶建民一瞪眼:“扯淡!我带的兵咋能是淹死的?”

他带着干部直奔冰窟窿。被救孩子的妈扑通跪下,指着冰面上带血的抓痕哭嚎:“恩人砸了四次冰啊!棉衣冻成铁板还把我闺女顶上来了…”叶建民蹲在冰窟边,手指头抠进冰碴子里。

回去连夜开会,他把宣传科长骂得狗血淋头:“英雄差点成冤魂!你们眼睛长脚底板上了?”

第二天,罗盛教被追授特等功。后来叶建民总念叨:“打仗不光靠枪炮,更得靠人心换人心!”


1955年授衔,37岁的叶建民挂上少将衔,成了开国将星里最年轻的那拨。有人问他最牛的战绩,他摆摆手:“北镇突围算啥?真要夸,得夸那些十七八岁就敢堵枪眼的兵!”

1998年,老将军躺在病床上,还惦记着抽屉里泛黄的信纸——都是当年战士们写给他的。弥留之际,他手指头动了动,女儿凑近听见句含糊的:“玉兰花开…带朵给牺牲的弟兄…”

窗外的玉兰树沙沙作响,像是回应着从大别山到鸭绿江的烽火岁月。

ad1 webp
ad2 webp
ad1 webp
ad2 web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