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李明,隔壁小巷那个哑巴姑娘又被欺负了。”老张叼着烟,指向巷口方向。
“她不是聋子,能听懂话的。”我叹了口气,放下手中的报纸。
“这年头,自己都难活,谁管得了别人?”老张摇摇头,“人家都说了,再好看也是个残疾人,这辈子没人要的。”
我望向窗外阴沉的天空,心里泛起一丝说不清的情绪。雨,又要下了。
01
1998年的春天,对许多人来说,是一个不平静的季节。国企改革的浪潮席卷全国,“下岗”这个词成了城市里最敏感的话题。从前的“单位人”变成了“社会人”,一时间,城市的街头巷尾充满了迷茫与不安。
我,李明,曾经某纺织厂的一名普通工人,在这个春天也加入了下岗大军的行列。二十八岁,本该是人生最有朝气的年纪,却突然失去了曾经以为会伴随我一生的“铁饭碗”。
那天上午,我拿着一摞薄薄的求职简历,在招聘会上转了一圈,一无所获。中午,天空开始飘起小雨,我裹紧发旧的夹克衫,向家的方向走去。
经过小巷口的杂货店时,我听到一阵嘈杂声。几个穿着花哨的年轻人围着一个姑娘,不怀好意地嬉笑着。
“哑巴妹子,别装了,叫一声听听?”
“听说哑巴的嘴特别会伺候人,是不是啊?”
姑娘低着头,双手紧紧抱着一摞货物,身体微微发抖,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我本想装作没看见,毕竟这个时候,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可看到她瘦弱的身影在雨中显得如此无助,心中突然涌上一股无名火。
“喂,你们干什么?”我大步走过去,声音比我想象的还要坚定。
几个年轻人转过头,上下打量我几眼,见我身材魁梧,又看我脸色不善,互相使了个眼色,骂骂咧咧地散开了。
“没事吧?”我问道。
姑娘抬起头,我才看清她的脸。二十出头的年纪,瓜子脸,大眼睛,虽然穿着朴素,却掩盖不住那份清秀。她摇摇头,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本子和铅笔,快速写下:“谢谢你。”
字迹工整,笔锋秀丽,完全不像一个在杂货店做杂工的姑娘会有的字迹。
“你是...哑巴?”我问完才觉得这话太直接了。
她点点头,又写道:“我叫林小雨,从小就不能说话。”
“我叫李明,住在前面小区。”我伸出手,犹豫了一下,又收了回来,“雨越来越大了,我送你回去吧。”
小雨摇摇头,指了指杂货店,又在本子上写:“我得把货送进去,老板在等。”
我看她抱着的东西不少,二话不说接过一半,“我帮你。”
就这样,在一个阴雨绵绵的下午,我认识了林小雨,一个被大家称为“哑巴姑娘”的女孩。
接下来的日子,我常去那家杂货店,有时买根烟,有时买瓶酒,借机和小雨搭几句话。慢慢地,我了解到她的故事:父母早逝,无依无靠,靠在老王家杂货店做杂工为生,租住在店后面的一间破旧平房里。
小雨虽然不能说话,但她聪明伶俐,做事麻利,只是因为不能开口,被人欺负的事时有发生。每当我路过杂货店,总能看到她忙碌的身影,脸上带着恬静的微笑,仿佛生活的艰辛从未压垮她的乐观。
我和她的交往,自然引起了一些议论。
“李明,你可得小心啊,那姑娘虽然长得不错,但是个哑巴啊!”老张某天在楼下拦住我,语重心长地说。
“怎么?哑巴就不是人了?”我反问道,心中莫名泛起一股火气。
“话不是这么说,可你自己都下岗了,再找个残疾人,这日子怎么过?”
我没有回答,只是默默离开。他的话虽然刺耳,却也道出了现实。我确实只是出于同情,才会三番两次去看望小雨。在那个物质匮乏的年代,人们追求的是稳定与安全,而不是凭一时冲动去承担额外的责任。
但每次看到小雨面对冷眼与嘲笑仍保持的尊严,我都感到一种无法言说的敬佩。她用自己的方式证明,即使上天夺走了她的声音,也无法夺走她生活的勇气。
02
时间一天天过去,到了五月,我始终没能找到一份理想的工作。简陋的出租屋里,我看着越来越少的积蓄,心情越发沉重。这天,杂货店老板老王来找我,说有急事。
“李明啊,你知道小雨的情况吧?”老王坐在我的破沙发上,叹了口气,“实在不是我狠心,店里生意越来越难做,我养不起那么多人了。”
我心里一沉,“您是说...要辞退小雨?”
“唉,拖了两个月了。她没亲没故,又是个哑巴,辞了她我心里过不去。可这个月底必须做决定了,我老婆都跟我闹了好几次...”
“那她住的地方...”
“也得腾出来,我们要用来放货。”老王低下头,不敢看我的眼睛,“李明啊,我知道你这段时间常关照她,能不能帮忙问问,有没有谁愿意收留她?”
我一时语塞。在这个人人自顾不暇的时候,谁会愿意收留一个哑巴姑娘?
当天晚上,我辗转反侧,无法入睡。想到小雨可能流落街头的样子,心里像压了块石头。我想起她清澈的眼神,想起她在本子上写下的工整文字,想起她面对欺凌时的倔强。一个念头,在我脑海中渐渐成形,既让我心惊,又让我安定。
第二天,我把这个念头告诉了正在拖地的小雨。
“小雨,我在想...要不我们结婚吧。”
她手中的拖把掉在地上,眼睛瞪得大大的,满是不可思议。
“我知道这很突然,但老王说要辞退你,你住的地方也要收回。”我有些局促地解释,“我...我也是一个人,虽然现在也没有稳定工作,但总比你流落街头要好。”
小雨的眼睛慢慢湿润了,她摇着头,从口袋里掏出本子,快速写道:“你不必可怜我,我能自己照顾自己。”
“不是可怜,”我握住她的手,“我欣赏你,真的。你虽然不能说话,但你比很多能说会道的人都要坚强、善良。我们可以互相照顾,一起度过这段难关。”
她低下头,豆大的泪珠落在本子上,晕开了墨迹。良久,她抬起头,轻轻点了点头。
这个决定一出,立刻在我的社交圈掀起轩然大波。
“儿子,你是不是疯了?”母亲从乡下赶来,坐在我对面,眼里满是不敢相信,“你娶个哑巴,这日子怎么过?”
“妈,小雨很好,她只是不能说话。”
“好?哑巴有什么好的?你下岗在家一分钱不挣,还娶个残疾人,这不是找罪受吗?”母亲急得直跺脚,“我给你介绍的那个镇上医院的护士多好,有工作,能说会道,家里条件也不错...”
“妈,我心意已决。”
“那我也不同意!”母亲拍案而起,“你要娶那个哑巴,就别认我这个妈!”
我沉默了。母亲的态度并不意外,但内心的刺痛还是让我呼吸困难。
“李明,你老实告诉我,”母亲见我不说话,语气软了下来,“是不是那姑娘...怀了你的孩子?”
“妈!”我惊讶地抬头,“您怎么能这么想?我和小雨清清白白的!”
“那你为什么非要娶她?你们才认识多久?”
我张了张嘴,不知该如何解释自己复杂的心情。是怜悯?是责任?还是在这个动荡的时代里,对一份纯净情感的渴望?
“妈,您见过小雨的字吗?工整漂亮,一看就是受过良好教育的。她不能说话,但她比很多人都坚强、善良。”我顿了顿,“我想和这样的人一起生活。”
母亲看着我坚定的眼神,长叹一口气,拿起包准备离开。
“妈,您去哪?”
“回乡下。你非要作践自己,我管不了。”母亲头也不回地说,“等你后悔了,再来找我。”
类似的场景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不断上演。朋友们纷纷劝我三思,邻居们背后指指点点,甚至连常去的小饭馆老板都忍不住提醒我:“小伙子,感情的事不能凭一时冲动啊。”
面对这些,小雨写了一张纸条给我:“也许我们不该结婚,我不想让你为难。”
我将纸条揉成一团,拉着她的手,坚定地说:“别人怎么说都无所谓,我只在乎我自己的感受。”
其实我心里也有忐忑。我才二十八岁,正是人生的黄金时期,娶一个哑巴姑娘,意味着要承担更多的责任和面对更多的困难。但每当我想到小雨可能流落街头的画面,心中就充满了一种使命感。我相信,在这个世界上,总要有人愿意为另一个人撑起一片天空。
03
就这样,在1998年夏天最炎热的一天,我和小雨在民政局登记结婚了。没有花车,没有宴席,没有亲友祝福,只有两人拿着红色的结婚证,在街边小摊吃了碗面,算是庆祝。
我们租了一间更小的屋子,因为两个人的积蓄都不多。小雨从杂货店拿到最后一个月的工资,我也找了一份临时工,搬运建材,虽然辛苦但有一点收入。
婚后的生活,比想象中艰难得多。最大的问题是沟通。小雨不能说话,只能用纸笔或手势交流。有时候我下班回来累得不想说话,她却有一肚子事想告诉我,只能写满一张又一张纸,看得我头疼。
有一次,我因为找工作受挫,情绪低落,对她写的字发了脾气:“就不能简单点吗?写这么多谁看得懂!”
小雨被我吼得愣在原地,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倔强地不让它流下来。她放下笔,转身去了厨房,留下我一个人在客厅生闷气。
过了一会儿,一碗热腾腾的面条放在我面前。我抬头,看到小雨疲惫却温柔的微笑。纸条上写着:“对不起,我以后会简单一点。”
那一刻,我心中的怒气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愧疚。我抓住她的手,哽咽道:“该说对不起的是我。”
类似的摩擦经常发生。我们两个都是第一次结婚,都不知道如何经营一段关系,更别说还有语言障碍。但每一次争吵后,我们都会比之前更加珍惜对方,更加努力地去理解彼此。
日子虽然清苦,但也慢慢有了甜头。小雨是个非常细心的人,她用一个小本子记录家里的每一笔开支,合理安排我们微薄的收入。她还会在我加班的日子,准备好热水和姜茶,让我一回家就能感受到温暖。
邻居们开始对我们另眼相看。尤其是小雨主动照顾生病的老刘,每天给他送饭、打扫卫生,更是赢得了大家的尊重。
“李明啊,你这个媳妇虽然是个哑巴,但比那些能说会道的强多了!”老刘的儿子专程来感谢我们时说道。
我只是笑笑,心中却充满了自豪。小雨用她的方式证明了自己的价值,而我,也从一开始的怜悯,渐渐转变为真正的欣赏与爱意。
转机出现在结婚三个月后。我在一家私营服装厂找到了工作,虽然工资不高,但比之前的临时工稳定多了。厂里负责清点面料和成品,我做事认真,很快得到了领导的赏识,工资也有了小幅提升。
日子渐渐好转,我和小雨搬进了一间稍大些的房子,添置了几件简单的家具。最让小雨开心的是,我们买了一台旧电视机,晚上可以一起看看节目,了解外面的世界。
生活的压力减轻了,我和小雨的感情也越发深厚。她的温柔体贴,她面对困难时的坚强,她眼中那份纯净的爱意,都让我心甘情愿地成为她的依靠。
我开始觉得,当初娶小雨的决定,或许是我人生中最正确的选择之一。
04
时间飞逝,转眼来到了2000年。这是一个新的世纪,也是我和小雨结婚的第二个年头。
生活已经步入正轨。我在服装厂工作稳定,还学会了一些制衣技术,月收入比以前高了不少。小雨在家操持家务,偶尔也会到附近的小区帮人做些清洁工作,贴补家用。
我们的沟通方式也形成了固定模式。小雨会用一本专门的笔记本记录每天想说的话,我下班回家第一件事就是阅读她的“日记”。有时候内容很简单,比如“今天买菜省了三块钱”,有时候则是“邻居家的孩子得了感冒,我教他们熬了姜汤”。透过这些简单的文字,我能感受到她平静生活下的喜怒哀乐。
虽然小雨不能说话,但我们的婚姻生活比很多能说会道的夫妻还要和谐。她似乎总能理解我的需要,在我疲惫时给予安静的陪伴,在我沮丧时提供无声的鼓励。
“李明,你真是捡到宝了!”厂里的同事老吴有次喝醉后感叹道,“我媳妇整天叨叨个不停,恨不得把我耳朵磨出茧子来。你媳妇多好啊,安安静静的,还那么贤惠。”
我只是笑笑,心中却忍不住自豪。是啊,我何其幸运,能够拥有小雨这样的妻子。
日子平静如水,直到我发现了一些异常。
那是一个周末的下午,我提前从厂里回来,想给小雨一个惊喜。推开门,屋子里静悄悄的,小雨不在家。桌上放着一张纸条:“去超市买东西,很快回来。”
我正准备坐下休息,突然注意到卧室门虚掩着,里面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