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过年回湖北老家,见弟弟在后院门玩耍,忽而心动,想着若在此处筑一小院,岂不甚好?
当即与家人商议,草拟图纸,竟成其事。
九万块钱,说多不多,说少不少。网购材料,远程指挥,竟也排除了"万难"。所谓万难,不过是些砖瓦木石的勾当,加上几个匠人的口舌罢了。而今小院已成,白墙黑瓦,倒也齐整。
家具家电,一应俱全。沙发是布艺的,软得很;电视挂在墙上,薄得像张纸。这些物事,城里人看来平常,在乡下却显得格外新鲜。邻居们探头探脑,嘴里啧啧称奇,眼里闪烁着一种奇异的光。
弟弟在小院里跑来跑去,比去年又长高了些。他大约不记得去年此时,这里还是一片荒芜。
孩子的记忆总是短的,只记得眼前的欢乐。我想,来年春天,要在院里种些绿植。蔷薇也好,月季也罢,总要有几分生气才好。
乡下有院,原不是什么稀罕事。稀罕的是城里人忽然要在乡下筑巢,倒像是候鸟反了季节。
村里人笑我痴,我亦笑他们看不穿。这九万块钱,买的不只是砖瓦,更是一处可以安放念想的地方。
夜里独坐院中,四顾悄然。远处偶有犬吠,近处唯闻虫鸣。忽然想起,这院子还缺个名字。
叫什么好呢?"九万居"未免俗气,"远庐"又嫌做作。罢了,横竖不过是个睡觉的地方,要那虚名作甚?
春天来时,再种棵树吧。看它一年年长高,也好知道自己在这世上,总算留下了一点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