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班班,上周的某个深夜我们聊了些关于“虚无”和“意义”的话题,那通电话打了很久很久,我想你当时一定坐在家里堆满了玩偶的沙发上,旁边是来回走动的猫咪,头顶是我每次去都觉得有些冰冷的白色灯光。你大概率什么都没有做,只是捧着手机不停地诉说着虚无感的滋生和灵气的消逝,而在这通漫长的电话中——对不起,亲爱的班班,我洗了澡,换上了HelloKitty睡衣、点上了一支紫罗兰和薰衣草香调的线香、煮了一碗加了蛋的螺蛳粉、把番茄汁和啤酒1:1兑在一起做了份所有喝过朋友都啧啧称赞的酒,然后盘着腿坐在沙发上,一边嗦粉一边听你絮絮叨叨。
挂掉电话快凌晨三点,那是南京降温前的最后一个夜晚。我本意是推开窗户让螺蛳粉的味道散去,但窗户打开的那一刻,春夜的风带着温和的暖意,穿过睡衣和酒杯,卷走了那些关于“意义”和“虚无”的思考。难怪诗人写春夜,要写“溶溶月”和“淡淡风”,要写“春宵共朦胧”和“梨花半夜风”,要写“风里和梦里全都是不屈不挠的欲望”,因为春夜实在缱绻,让人不忍虚无。
我会无数次在春天活过来。
我会在每晚写完推文、直播结束的凌晨1点开始种花。我把超市装鸡蛋的塑料托盘当作培养皿,种上了6株小番茄、6株小米辣、6株水果黄瓜和一大把香菜,因为你不吃葱,所以我暂时决定先不种葱了。我给它们施上了昂贵的肥料,希望它们可以长得好一些,快一些,这样我就可以在夏天拥有一杯自己种的番茄泡的酒,这样我就可以拿上一些移栽去你家里,并嘱咐你精心照料它们,而不是只买些毛绒绒价格不菲的假花。
我会在偶尔出门走走的时候揣着我的园艺剪刀,没人能凭爱意将富士山私有,但总有人能凭不断地散步散步散步将春天私有。春天大度,所以我想取上一些私藏,我会找那些额外伸出的枝桠、那些几近凋落的残枝,剪上一小支插进花瓶,并在每一次浇水时祈祷春天留地再长一些。
我会随时随地抱起家里的小老鼠,看它卷卷的胡须,看它不知疲惫地奔跑。小老鼠不知道什么是工作,也不懂什么叫虚无,也不在乎生活的意义,它吃饱了就上滚轮跑一阵子,跑完了继续吃,吃完了继续跑。
我的春日里充满了这样的瞬间,它们无关意义,也不令人心潮澎湃,它们比不上在深夜路上放一台电视机的行为艺术,但它们真切存在,值得我书写和絮叨。
可能对伟大祛魅就是一种犬儒主义吧,但我也确实很少再想那些宏大的宣言和了不起的记忆,而仅仅是活在春天、活在螺蛳粉和酒里、活在瞬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