苔痕新裂处,青衫客俯身拾得半枚辛夷。石径尽头忽现竹笠晃漾,补衲人肩头落着去年的松针与今春的海棠。他解下腰间葫芦倾出三分山泉,水面浮着云影,原是崖畔野樱开得太急,撞碎了满涧晴光。

古渡头垂杨才黄,乌篷船尾坐着补琴娘。她将雁柱间的旧尘拂向水面,涟漪里便游出七只黛色蝌蚪。忽有牧童隔岸抛来柳笛残章,说昨夜月出东山时,每片新叶都裹着半阕《玉楼春》。

茶寮檐角悬着去年的燕巢,煮雪翁添炭时惊见泥缝绽绿。紫砂铫里浮沉的岂止龙芽,分明是终南残雪与洞庭烟波。布衣书生推门带入半襟杏花雨,案头《南华经》忽然自动翻至"子非鱼"章,满室茶烟皆化作濠梁游鳞。

子夜古寺钟杵自鸣,扫塔僧提灯照见阶前落英如雨。菩提树正在月光里重排年轮,每一圈都嵌着未及捡拾的旧偈。他忽然忆起十年前在此埋下的破钵,此刻或许已生出了会诵《心经》的菌子。山门吱呀,原是春风来取走供桌上的半部残棋。

后记:松影扫过石经时,补衲人指给我看新裂的辛夷——竟又裹着来年的花信。原来所谓春色,不过是有人立在时间之外,将散落的晨昏重新串成念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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