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火狐文娱观察组
一、运河史诗变“悬浮狗血”:叙事野心与执行力的断裂
《北上》改编自茅盾文学奖作品,本应是“运河版《人世间》”,却因剧情悬浮、人物失真陷入争议。剧中以花街小院六户人家为核心,试图通过“90后”一代的成长折射运河文化变迁与时代精神传承,但实际呈现却是一场“伪现实主义的狂欢”:
“运河乡愁”沦为背景板:原著中运河的“流动史诗感”被弱化为旅游宣传片式的空镜,剧中花街小院虽斥资千万搭建,却缺乏《白鹿原》中祠堂、《父母爱情》中海岛小院的“在地性”。运河对人物命运的牵引力,远不及《闯关东》中“土地”对朱开山一家的意义。
“年代感”的割裂:2000年后的时代符号(超女、互联网创业潮)如贴纸般生硬堆砌,缺乏《金婚》中从粮票到电视机的细腻过渡。主角们穿着“做旧如新”的服装在青石板路上奔跑,仿佛穿越至“古偶版千禧年”。
“成长史”的虚浮:夏凤华(白鹿饰)从花街少女到物流站老板的蜕变,本该是“阿信式”励志故事,却因“贵人相助”“偶遇商机”等俗套桥段失去说服力;谢望和(欧豪饰)的互联网创业线更被批“悬浮过载”,其职场逆袭堪比“晋江爽文”。
对比分析:
《平凡的世界》中孙少安的砖厂创业,扎根于黄土高原的贫困现实;《走西口》中田青的商路传奇,紧扣晋商文化的诚信内核;而《北上》的“奋斗叙事”缺乏对运河经济生态的真实洞察,沦为“时代红利+主角光环”的机械组合。
二、群像失焦:当“90后成长史”撞上“老年编剧的刻板想象”
编剧赵冬苓曾成功打造《警察荣誉》等现实主义佳作,但《北上》暴露了她对“90后”一代的认知局限:
角色标签化:夏凤华的“莽撞热血”、谢望和的“理想主义”、邵星池的“迷茫叛逆”,皆是“青春剧三板斧”,缺乏《父母爱情》中江德福与安杰那种基于时代与性格碰撞的复杂性。
情感线狗血:夏凤华与谢望和的“青梅竹马→误会分离→破镜重圆”,照搬偶像剧套路;马思艺(李宛妲饰)的“身世之谜”强行制造戏剧冲突,比《金婚》中佟志与李天骄的“精神出轨”更显刻意。
代际关系悬浮:小院父辈的刻画流于表面,既无《白鹿原》中白嘉轩与鹿子霖的宗族博弈,也无《闯关东》中朱开山“家国同构”的厚重感。萨日娜饰演的母亲与王学圻饰演的祖父,戏份零碎如工具人。
观众心理博弈:当代观众对年代剧的诉求已从“看故事”转向“看自己”。《北上》试图以“90后乡愁”引发共鸣,但其对北漂、创业、原生家庭的探讨浮于口号,反衬出《平凡的世界》中“孙少平在煤矿读书”场景的震撼——那才是真正击穿时代的青春力量。
三、演员困局:白鹿的“钝感”与欧豪的“紧绷”
白鹿(饰夏凤华):
优势:摆脱古偶剧的“甜宠模式”,展现底层少女的莽撞与韧劲。雨中追船、码头扛货等戏份,肢体语言颇具说服力。
短板:情绪转换生硬,面对父亲离世、爱情受挫等重头戏,表演停留在“瞪眼+落泪”的偶像剧范式,缺乏《父母爱情》中梅婷“一个眼神道尽半生沧桑”的层次感。
欧豪(饰谢望和):
突破:收敛了《左耳》《烈火英雄》中的“硬汉咆哮”,尝试塑造内敛型精英。会议室谈判、运河边独白等场景,台词功底进步明显。
局限:角色动机模糊,欧豪的表演始终处于“绷紧”状态,缺乏《白鹿原》中张嘉益饰演白嘉轩时“松紧有度”的从容。与胡军、李乃文等老戏骨对戏时,气场被压制。
对比启示:
《金婚》中蒋雯丽与张国立凭借“生活流”表演封神,《闯关东》中李幼斌以“收着演”成就朱开山一角。反观《北上》,白鹿与欧豪的演技虽合格,但未能以“个人魅力”弥补剧本缺陷,更无实力派演员“救场”的惊艳(如《人世间》中雷佳音与辛柏青的互补)。
四、类型剧反思:年代叙事如何逃离“伪现实主义”陷阱?
《北上》的崩盘,折射出国产年代剧的集体焦虑:文学改编的“魔咒”:茅盾文学奖IP≠收视保障。《白鹿原》电影版遇冷、剧版逆袭的关键,在于王全安沉迷“田小娥情欲戏”,而刘进抓住“家族史诗”内核。《北上》则陷入两难:既想保留原著文学性,又向市场妥协加入狗血桥段,最终两头不靠。
“主旋律”与“商业性”的失衡:对比《山海情》以“土味美学”破圈,《北上》的“运河文化”更像政绩工程,缺乏对航运衰落、小镇青年出路等现实议题的深入挖掘。
Z世代观众需要怎样的年代剧?《觉醒年代》证明,年轻观众不抗拒厚重历史,但厌恶“说教味”;《漫长的季节》以“悬疑+时代创伤”创新叙事。《北上》却困在“年代剧必须宏大”的旧范式里,既未拍出《父母爱情》的烟火气,也学不会《风吹半夏》的“狠劲”。
《北上》的争议,本质是文艺创作中“时代命题”与“个体叙事”的割裂。当运河沦为景观,当青春变成套路,当老戏骨沦为背景板,再高的收视数据也只是虚假繁荣。或许,《北上》的教训在于:年代剧的终极任务不是复刻历史,而是让每一代人都能在剧中看见“人的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