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8年5月上旬,从上海开往大连的一艘日本轮船上,一对儒雅和善的商人夫妇,正在甲板上观赏风景。可是,他们却引起了反动派特务的怀疑,特务们仔细地观察他们,发现他们越看越像是通缉令上的人。
果然,当轮船停靠在大连的码头时,驻大连日本水上警察厅就派来了好几个人,拦住了正要下船的夫妇。他们拿出周恩来在黄埔军校时拍摄的军装照片进行比对,有几分神似,但又无法确定。
这对夫妇自然是周恩来、邓颖超假扮,他们此行是要前往莫斯科参加“六大”,周恩来的逼真伪装让前来抓人的日本警察也无法确认真假。
日本警察并不死心,他不会中文,于是用英文对周恩来说道:“你是周恩来!”
周恩来不慌不忙地用英文回应:“不是。”
日本警察又问道:“那你姓什么?”
周恩来说:“姓王。”
“你们是干什么的?”
“我们是古董商人。”
“你们来东北找谁?”
“来找我的舅舅。”
“你舅舅姓什么?”
“姓周。”
“为什么你姓王,而你舅舅姓周?”
周恩来回答道:“外国人对父母的兄弟都只有uncle一种称呼,但是中国人不一样,母系与父系的称呼是分开的,因此我姓王,我舅舅姓周。”
日本警察如连珠炮似地盘问,从姓名到生日,从住址到职业,周恩来都对答如流。眼看着无计可施,日本警察马上就要放行,特务看不下去了,想要直接将人带走。他对周恩来说:“我看你不姓王,而是姓周,你不是做古董生意的,你是当兵的!”
周恩来没有理会特务,继续跟日本警察说:“你可以看看我的手,像是当兵的吗?”
日本警察仔仔细细地查看了周恩来的双手,确实不像是当兵的,没有办法只好让周恩来跟邓颖超离开。
周恩来夫妇镇静自若地表现,躲过了日本警察的盘问,但是特务却依然死死跟随。为了防止搜身时暴露,邓颖超就将去苏联接头用的证件给撕毁扔掉了。
为什么打扮成商人模样的周恩来夫妇会被特务盯上呢?
原来,周恩来在轮船途经青岛码头停靠时,上岸买了厚厚一叠报纸。这是周恩来多年革命养成的习惯,在白区时,为了了解各地的情况,都会买很多报纸从中找寻有用信息。
但是这一举动引起了特务的怀疑,因为商人历来奉行“莫谈国事”,怎么会买这么多的报纸呢?
为了甩掉跟踪的特务,周恩来当天下午就买了去长春的火车票,当火车开动,他感觉身旁有好几双阴冷的眼睛盯着他。
看来特务并没有被甩掉,反而变成了跟在身后的尾巴。有这么条尾巴在,他们自然不能与同志去接头,而且证件已经撕毁,他们只能等待下一批去苏联的代表一同过去了。
此时,周总理想到了住在吉林的四伯父周贻庚和三弟周恩寿,于是决定在吉林下车。为了躲避特务的跟踪,他们先住进了一间旅馆,再差人送信给三弟。
三弟周恩寿收到信,一看到信封上的字就认出了这是大哥的字迹,匆忙打开,信中写着:“特意来看舅父,不知家中住宿是否方便”,落款为“大鸾”,这是周恩来幼时的小名。周恩寿立刻明白这是哥哥遇上麻烦了,否则为什么会将伯父故意写成舅父?
周恩寿立刻找到四伯父周贻庚商议,经过他的同意,将周恩来夫妇接到了家中。
周恩来的四伯父周贻庚是一位传统的老人家,他对后辈的教育也多是中国人的传统道德。他的家中始终挂着一副对联,上联是“事能知足心常安”,下联是“人到无求品自高”,他治家的格言则是:“孔子儿孙不知骂,曾子儿孙不知怒,周家儿孙不知求。”他还经常教育晚辈要节俭,守本分。吃饭时米饭掉了也要捡起来吃掉,遇上大姑娘、小媳妇不能抬头看。
就是这样一位传统的老人,面对闹革命的侄子发出的求救,能够当机立断提供帮助,真的是难能可贵。跟那些满清的遗老不同,他虽然思想传统,但是知道什么是大义,什么是大节!
邓颖超作为周恩来的妻子,这却是她第一次见到周家的长辈。她与伯父、伯母讲话时,一直恭恭敬敬地站着,认认真真地回答他们提出的问题,知书达理,落落大方,与白区报纸妖魔化的“赤匪”完全不同。
周恩来夫妇在四伯父家中务了两天,尾巴也终于被甩掉了,周恩来率先去了哈尔滨,而邓颖超却留了下来。她对老人家说:“我作为媳妇第一次见周家的长辈,理应多多侍奉伯父、伯母。”
就这样,邓颖超在老人家里陪伴了七天,直到下一批前往苏联的代表过来才离开。
1933年,四伯父周贻庚在天津去世,此时周恩来正在革命根据地与反动派战斗,并不知道消息。三弟周恩寿怕周恩来将来知道后无法释怀,于是便在讣告的下款中加上了周恩来的小名“大鸾”,帮助他了却了一桩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