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谁妈谁管,我忙得脚不沾地,哪有时间?"电话那头,女儿周晓丽的声音透着不耐烦,我一时语塞,手里捏着电话筒不知如何作答。
夏末的风透过窗纱吹进来,厨房里饭菜的香味还未散去。
我叫林阿英,今年五十二岁,在棉纺厂干了一辈子,去年刚退了休。
干了三十年,下来时两手的指茧厚得能刮菜,耳朵也落下了毛病,稍微远点的声音就听不太清楚。
退下来的这一年多,我一直在女儿家帮着带孙子小宝,顺便照顾女婿的老母亲,日子虽然忙碌,但也算充实。
小宝今年四岁,是个淘气的小男孩,整天"外婆外婆"地叫着,黏人得很,经常让我忙得团团转,但看到他那张笑脸,所有的疲惫都值得。
那天早晨,我正在厨房淘米,准备做晚饭,女儿打来电话说她公婆要来住几天,让我回自己家去,顺便照顾住院的老母亲。
我妈今年七十八了,一个人住在老房子里,那是我们家祖辈留下的筒子楼,窄窄的楼梯,昏暗的走廊,几十年没变过样子。
前几天她胃病犯了,被送进了医院,我去看过一次,心里一直惦记着。
"晓丽啊,你公婆来了,要多久啊?"我试探着问道,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差不多半个月吧,他爸刚做完白内障手术,得有人照顾。"晓丽的声音带着些许疲惫。
"晓丽,你爸妈来了,你们照顾不过来,我理解。"我停顿了一下,"可你外婆现在住院呢,你爸不在了,就我一个人能照顾她。要不你让你们家老张帮着看看?"
"妈,你说啥呢?谁妈谁管,这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吗?我婆婆病了,我得管着;你妈病了,自然你得管。你这不是存心给我找麻烦吗?再说了,我爱人工作那么忙,哪有空啊!"
电话那头的晓丽声音提高了八度,我下意识地把听筒拿远了些。
"行行行,我知道了。那我收拾收拾就回去。你们吃饭的事..."
"放心吧,我会安排好的,你就别操心了。"晓丽匆忙挂了电话。
我叹了口气,放下电话,锅里的米还泡着水,我盯着那一颗颗洁白的米粒,心里五味杂陈。
客厅里,女婿张志明的母亲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一部八十年代的老剧,音量开得很大,她耳朵也不太好使了。
见我走过来,她转过头问道:"阿英啊,咋了?脸色不太好看啊。"
张桂兰比我大几岁,但精神头还行,就是腿脚不便,走路时得拄着拐杖。
"没事,我妈住院了,我得回去照顾她几天。"我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平静。
老太太点点头:"那你赶紧回去吧,老人家躺医院里可不安心啊。我这边没事,晓丽和志明能照顾好。"
我点点头,心里却在想,晓丽每天早出晚归的,哪有时间照顾人啊。
回到自己的小屋,我简单收拾了几件换洗衣物,把退休工资本和一些零钱装进了布包里。
临走前,我去小宝的房间看了他一眼,小家伙正在午睡,小脸蛋红扑扑的,我忍不住轻轻亲了他一下。
"外婆过几天就回来,你要乖乖的。"我小声说道,心里一阵不舍。
背着包下楼,初秋的阳光洒在老旧的筒子楼上,斑驳的墙面显得沧桑而温暖。
坐上了去医院的公交车,车窗外,行道树的叶子染上了些许金黄,偶尔有一两片被风吹落,打着旋儿飘向地面。
这城市变化太快,记得我刚嫁到这儿时,这条路还是坑坑洼洼的土路,下雨天踩出去一脚泥,现在全是高楼大厦,马路也宽敞了。
想起刚进棉纺厂那会儿,我和老周还是热恋中的小年轻,他在机修车间,我在纺纱车间,常常一个月也见不上几次面。
那时候年轻,浑身是劲,不觉得苦,一心想着多赚些钱,好让日子过得宽裕些。
老周比我大五岁,是个踏实肯干的人,就是爱喝点小酒,后来肝出了问题,硬是扛了几年,最后还是撒手人寰,留下我和晓丽相依为命。
公交车在医院站停下,我拍了拍有些发皱的衣角,背起包下了车。
医院里的消毒水味儿扑面而来,走廊上挤满了候诊的人,有的拄着拐,有的推着轮椅,脸上写满了病痛和焦虑。
我妈住在内科的六人间,推开门就能闻到一股药味儿,混杂着老人们身上特有的气息。
我一进门就看见她躺在靠窗的床上,头发花白,面色发黄,人瘦得脱了形,哪还有当年那个在生产队干活能顶半个壮劳力的样子。
"妈,我来了。"我放下包,握住她的手,那只手干瘦如柴,布满了老年斑和青筋。
"哟,阿英来啦。"妈妈挣扎着要坐起来,被我按住了。
"你别动,躺着吧。医生怎么说?"
"没啥大事,就是老毛病,胃痛。医生说得住几天院,打点滴观察观察。"妈妈说话时,脸上的皱纹扯出一道道沟壑。
"你怎么来了?不是在晓丽家带孩子吗?"
我没说实话,只是道:"您生病了,我能不来吗?晓丽他们能照顾好自己。"
妈妈似乎看出了什么,但也没多问,只是点点头:"你来了就好,这医院里怪冷清的。"
晚饭后,我打了盆温水给妈妈擦身子,掀开被子,看到她瘦骨嶙峋的后背上,一道道皱纹诉说着岁月的沧桑。
脊背弯曲得厉害,好像一碰就会断裂,我的心一阵阵发紧。
擦到她的脚时,我看到她的脚底全是老茧,脚趾也有些变形,那是年轻时下地干活留下的印记。
我想起小时候发高烧,妈半夜三更拿凉毛巾给我物理降温,一坐就是一整夜;想起结婚时,她把自己攒了一辈子的三百块钱都给了我当嫁妆,那时候三百块可不是小数目;想起生晓丽那会儿,她五十多岁了还跑前跑后帮我坐月子,把家里收拾得妥妥当当。
如今她老了,需要人照顾的时候,我却不能天天陪在她身边,心里一阵愧疚。
同病房的老李大妈和我搭话:"小林啊,你妈这病得治多久啊?"
老李是个七十出头的老太太,面色红润,但眼睛浑浊,据说是糖尿病引起的并发症。
"医生说得一个礼拜吧,主要是观察下胃部情况,看看有没有什么别的问题。"
"哎,我儿子在外地工作,来不了,只能请护工。你能来照顾,你妈有福气啊。"老李叹了口气,眼中满是羡慕。
"是啊,现在年轻人都忙,能理解。"我干巴巴地附和着,心里却是一阵酸楚。
护工小刘是个三十出头的女人,皮肤黝黑,手上全是茧子,麻利地帮老李翻身、喂药,一看就是干了多年的老手。
晚上值班的空当,她跟我聊天:"林姐,我看你挺辛苦的,又要照顾老人,又要帮女儿带孩子。"
"哪家没有老人小孩啊,总得有人照顾。"我笑了笑,把毛巾拧干。
"现在年轻人压力大,工作忙,我能理解。"小刘递给我一个暖水袋,"可老人年纪大了,最怕的就是孤单。有家人在身边,病都好得快些。"
我点点头,心里却五味杂陈,想起晓丽说的那句"谁妈谁管"。
夜深了,病房里只剩下老人们均匀的呼吸声和医疗器械的滴答声。
我坐在妈妈床边的小凳子上,透过窗户看着外面的月亮,那是一轮残月,在乌云间若隐若现。
第二天上午,医生查房,一个戴眼镜的中年医生,看了妈妈的检查结果,告诉我需要特别注意饮食和按时服药。
"老人家这个年纪,胃黏膜已经很薄了,不能吃刺激性的食物,也别让她太操心,情绪也会影响胃病。"医生叮嘱道。
我点点头,心里盘算着如何安排这段时间。
当天晚上,我打电话给棉纺厂的老同事王淑梅,她退休比我早,现在在家带外孙女,我们经常通电话聊聊家常。
"淑梅,我妈住院了,我得在医院照顾她,可晓丽那边也需要我帮忙带孩子..."我倾诉自己的烦恼。
"阿英啊,你说你这不是左右为难吗?女儿家有女婿父母要照顾,你妈这边又离不开人。"王淑梅的声音透过电话线传来,带着些许沙哑。
"可我就这一个女儿,她说'谁妈谁管',话是这么个理儿,可我妈一个人在医院,我心里不踏实啊。再说了,我妈年纪大了,指不定哪天......"我说不下去了,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你也别太怪晓丽,年轻人有年轻人的难处。现在工作不好找,又要还房贷,压力大着呢。"王淑梅安慰道。
"我知道,我不怪她。只是..."
"只是啥?"
"只是想起当年我上班,妈帮我带晓丽,那时候妈比我现在还年轻,也没嫌累,现在轮到我照顾她了,我却顾不上。"
"阿英,你别自责了。亲娘只有一个,别人再好也替代不了血亲。你照顾好你妈,晓丽他们会理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