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名的哲学家苏格拉底死亡之前说了一句遗言:“克里托,我们欠阿斯克勒庇俄斯一只公鸡,还那笔债,别疏忽。”按理说,著名的哲学家死亡之前应该给弟子们交代重要的事情,尤其是对哲学重大问题的深入思考,应该让弟子们继承遗志,继续思考下去。但苏格拉底似乎并不这样想,只是说了一个简单的事,当然后代哲学史家和评论家有另外的解释,认为苏格拉底说的话并不简单。



苏格拉底在将毒药一饮而尽之后,慢慢躺下来,身体逐渐变冷变硬,当冷到肚子的时候,他把已经蒙上的脸又露了出来,说了那句著名的遗言。有人认为是苏格拉底服毒后的呓语,神经错乱才说那样的话。其实不然,这句话似乎经过了苏格拉底的思索。还债的债主是阿斯克勒庇俄斯,就是古希腊神话里的医神,是光明神阿波罗之子,有起死回生之术。在他的神殿中过夜的病人可以通过梦境听取他的嘱托,从而治愈疾病,恢复健康。按照当时希腊人的习俗,病人痊愈后要向他献祭一只公鸡,以示感谢。苏格拉底临死嘱托弟子,要弟子在他死后向阿斯克勒庇俄斯献祭一只公鸡。他的意思是死亡是一种解脱,就好像病人痊愈一样,应该感到高兴,就要向医神阿斯克勒庇俄斯献祭一只公鸡。福柯在法兰西学院讲授最后的课程,用一堂课的时间来讨论苏格拉底的临终语言。他并不认同流行的看法,因为“活着是一种疾病,可以由死亡治愈”的观点完全有悖于苏格拉底生前的教诲————过一种哲学的、纯粹的生活。也就是说,苏格拉底要处在众神的关怀之中,而且要关怀自己,关注自身,而不是始终关注神灵。

哲学家面临的最大问题就是人的生死问题,因为他们不知道人为什么会生,为什么会死,不知道人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不管是古希腊的哲学家,还是禅宗的僧人们,都对人的生死进行了彻底的思考,甚至对人的灵魂形成了一种深深的拷问。苏格拉底辩论了一生,不可能不辩论人的生死问题,也不可能对自己的死亡没有一定的认知。当他死亡的时候,似乎他感觉要解脱了,尤其要摆脱极容易染病的肉体,回到灵魂纯粹的阶段,就觉得应该给阿斯克勒庇俄斯献祭一只公鸡。倘若苏格拉底只是自己解脱,而不顾及别人,似乎有些自私,也不是哲学家应该具有的风格。他认为通过自己的哲学辩论,可以让弟子们关注自身,关注自己的发展,而不是关注神灵,就有了人文主义色彩,也是哲学的进步。人是灵肉复合体,当肉体得病的时候,会影响精神。很多病人精神萎靡不振,而很多精神萎靡不振的人会感觉身体不适。精神上的不适会影响肉体,甚至有人会得精神病,弄得肉体也不健康。肉体束缚了人的灵魂,不可以上天入地,穿越古今,而人的思想却可以这样。



作为哲学家的苏格拉底一生和无数人谈论,辩论的问题有大有小,而对于生死的问题,辩论是最持久的,也是最多的。当他自己面临死亡的时候,没有惊慌与恐惧,也没有逃避,而是坦然面对,而且给弟子说了那句著名的话,算是一种调侃,也算是一种自我解脱,但同时要弟子关注自身,要获得精神与灵魂的升华,而不是只关注肉体的感受。死亡固然可以让一个人解脱人间疾苦,但对他人来说似乎意义不大。哲学家苏格拉底要给人们留下一些具有哲学意义的话,促进人们深思,而不仅仅是自己解脱。倘若真的是自我解脱,是自我感受的一种体验,也是一种说法,那么他起码视死如归了,就好像金圣叹被砍头之前给他儿子说的那句话一样:“吾儿切记,豆干与花生同食,有火腿滋味!”他已经将死亡置之度外,把死亡看成是必然的过程,当然不惧怕屠刀。

哲学家总是让人猜不透,倘若从遗言的字面意思来看,苏格拉底和金圣叹都留下一样的意思,那就是不惧怕死亡,甚至把死亡看成一种解脱。活着似乎是受罪,而死亡才是解脱。倘若从深层意义理解,苏格拉底反倒让弟子们关注自身,因为哲学研究人,最终要回到人自身,而不可能只是关注他人,也不可能只是关注神灵。哲学只有研究自身,才会让人具备一定的活力,让人具备生存和发展权利,也让人明白活着的意义。倘若人们只是喜欢生,而讨厌死,那么只能说明人们太功利化了,因为生和死是生命的两个过程,是必然的,并不具备任何感情色彩。即便人们喜欢生,也不可能再生第二次;即便人们讨厌死,也不可能死而复生。即便有死而复生的事,死亡的那个人也是假死,而不是真死,真死之后就活不过来了。



从苏格拉底的遗言来看,可以看到哲学家的胸怀,也可以看到人的重要性,看到死亡的普遍意义,看到精神的自由和解放是何等重要!

ad1 webp
ad2 webp
ad1 webp
ad2 web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