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哥,你瞒了我一辈子啊。"

我双手捧着那本陈旧的日记本,泪水模糊了视线,字迹在眼前晃动,却清晰地刻在我心上。

窗外的雨点敲打着玻璃,屋内一片寂静,只有台灯投下的暖光照亮了我手中那本褪色的蓝皮日记。

八十年代末的春天,父亲的肺病终于夺去了他的生命。

那天,厂区的喇叭里播放着欢快的乐曲,可对我来说,世界却安静得可怕。

爹是老钢厂的炉前工,一辈子和高温打交道,肺里积了一层又一层的尘土,就像他那双布满老茧的大手一样粗糙。

他总爱拍着我的肩膀说:"志国啊,爹没能念过几天书,但你不一样,你是咱们家第一个穿白衬衫的技术员,爹盼着看你出息呢。"

可他终究没能等到我有更大的出息,就这么走了,连告别都是那么匆忙。

那时候,我刚在钢铁厂当了两年的技术员,拿着每月六十八块的工资,在单位分了十二平米的宿舍,日子虽然紧巴,但还算过得去。

母亲是个温和的女人,爹在的时候从不顶嘴,爹走后突然像失了魂一样。

夏天的晚上,她常坐在院子里的小板凳上,望着天上的星星发呆,嘴里念叨着:"老周啊,你咋就走了呢?"

我不知道该怎么劝她,只能每天下班带些她爱吃的杏仁糕回来,可她总是笑笑说:"你留着给你哥吃吧,他喜欢。"

母亲没挺过那年冬天,像是放心不下父亲,匆匆地跟着走了。



白发人送黑发人的邻居老王大爷拍着我的肩膀说:"命啊,就是这样,人该走的时候谁也留不住。"

我和哥哥周志民就这样成了彼此唯一的亲人。

破旧的平房里,再也听不到爹的咳嗽声和娘的叹息声,只剩下我和哥哥相对无言的沉默。

哥哥周志民比我大五岁,本该是家里的顶梁柱,可六年前那场车间事故让他再也站不起来。

那年他二十四岁,正是年轻气盛的时候,在轧钢车间当班长,工友们都说他有前途。

可那次事故后,他的人生轨迹彻底改变了。

瘫痪的双腿就像断了线的风筝,再也无法带他飞向理想的高度。

我记得事故那天,厂区拉响了刺耳的警报。

当我跑到轧钢车间时,看到的是哥哥被抬上担架的场景,他的腿被压得血肉模糊,脸色惨白得像纸一样。

"志民!志民!"我大喊着冲过去,却被工友们拦住。

"别过去,赶紧去医院!"师傅拉着我往外跑。

从那天起,哥哥的人生就只能在轮椅上度过了。

一下子成了离不开轮椅的人,哥哥起初很消沉,整天把自己关在屋里,连话都不愿多说一句。

爹娘还在的时候,照顾哥哥的重担落在他们身上。

爹每天早上五点起床,先帮哥哥翻身、擦洗,然后去上班。

娘则守在家里,一日三餐按时给哥哥送到床前,有时还念报纸给他听。

刚开始那阵子,我手忙脚乱,什么都不会做。



给哥哥翻身,不是太重就是太轻;煮的粥要么太稀要么太稠;买的药有时忘记按时喂。

哥哥从不抱怨,只是微笑着教我:"志国,你得先把毛巾拧干了再给我擦身子,不然床单湿了会着凉的。"

夏天的晚上,我常常给哥哥打扇子,汗水顺着我的脸颊往下滴。

哥哥会说:"去睡吧,别管我了,夜里热一点我也习惯了。"

可我怎么忍心?

就这样,白天上班,晚上照顾哥哥,我的生活被填得满满的,连喘息的时间都没有。

"志国,你也忒不容易了。"

同事李大勇递给我一支烟,看着我布满血丝的眼睛。

车间的噪音中,他的声音显得格外清晰。

"整天跑工厂,回家还得照顾你哥,啥时候是个头啊?"

我接过烟,没点,只是捏在手指间,看着窗外厂区的烟囱冒出袅袅白烟。

"亲哥哥,能咋办?"

我苦笑一声,心里想着昨晚哥哥发烧,我一夜没合眼的事。

"亲哥哥我明白,可是志国啊,你也才二十四,正是好年纪,这么下去,你的日子咋过?"

李大勇摇摇头,眼里满是担忧。

"再说了,你不是谈对象了吗?小芹姑娘挺好的,你这样下去,人家愿意嫁给你吗?"

这话扎在我心上,疼得我直皱眉。

小芹是宣传科的,比我小两岁,聪明伶俐,还会拉二胡。

我们是在厂文艺汇演上认识的,她穿着蓝色的连衣裙,在台上拉《二泉映月》,眉眼间全是温柔。



谁知道她会看上我这个整天忙得脚不沾地的人?

"那福利院你考虑得咋样了?上回我给你说的那个,条件不赖,国家办的,干净,还有专业人照顾。"

李大勇压低声音,生怕被别人听见似的。

他摸出一张地址条,塞进我口袋:"去看看吧,就当是为了你自己,也为了小芹。"

我没吱声。

把哥哥送去福利院这事,我想了好多天,夜里头翻来覆去睡不着。

躺在床上,我望着斑驳的天花板,想象着哥哥在陌生环境中孤独的样子,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又酸又苦又涩。

小芹倒是一直支持我,她说:"志国,这不是推卸责任,是为了让哥哥得到更好的照顾。"

小芹是我媳妇,厂里宣传科的,知书达理,从没嫌弃过我家的情况。

我们在单位大礼堂举行的集体婚礼上结了婚,没有酒席,没有婚纱,简简单单。

新婚第一天,小芹就帮我一起照顾哥哥,细心地给他梳头,读报纸。

婚后的日子,我们挤在那间十二平米的宿舍里,房间小得连张餐桌都放不下,吃饭只能支个小方桌,三个人围坐在一起。

我们结婚三年,为了照顾哥哥,连个孩子都没要。

同龄人家的孩子都会跑会跳了,可我们连个婴儿床都没添置。

我知道小芹心里憋屈,尤其是看到她同事抱着孩子来单位时,她眼中流露出的羡慕。

可她从来不说,只是默默地承受着一切。



看着她日渐消瘦的脸庞和暗淡的眼神,我心里头像压了块大石头,喘不过气来。

"要不,我跟哥哥商量商量?"一天晚上,我试探着问小芹。

窗外下着小雨,屋里点着煤油灯,小芹正在补一件旧衬衫,听我这么说,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

"你决定就好,我支持你。"她轻声说,眼睛盯着针线,不敢看我。

我知道她在想什么,她怕我误会她是在催我做决定。

最终我还是下定决心,跟哥哥说了这事。

那天晚上,我坐在哥哥床前,话在嘴边转了好几圈才说出来。

屋子里只点着一盏昏黄的台灯,照得哥哥脸上的轮廓格外分明,眼窝深陷,显得更加憔悴。

"哥,有个事我想跟你商量..."

他笑着看我:"说吧,吞吞吐吐不像我弟弟。"

他的手指因为长期不活动而显得格外瘦削,青筋凸起,像是枯树的枝条。

"我...我想送你去福利院。"

我盯着地面,不敢看他的眼睛,生怕在那里看到失望和伤心。

"那边有专业人照顾,条件也好,比我在家胡乱照顾强多了。"

我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乎成了耳语。

屋子里静得可怕,我的心砰砰直跳,手心全是汗。

我以为哥哥会发火,会失望,会伤心。

可抬头时,却看见他平静的眼神,甚至带着一丝释然。

"行啊,"哥哥点点头,"我早就想说这事了,只是不好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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