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大哥,我看这事儿还是不能急。"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我知道大哥周建国这人急脾气,但这次我真得为难了。

那是一九八七年的春天,窗外的杨柳已经泛起了嫩绿,五一假期就要来了。

我叫周建明,在省城一家国营纺织厂当会计,算是我们周家三兄弟里混得最体面的一个。

不是我有啥本事,纯粹是赶上了好时候。

那会儿刚从师范毕业,赶上国企招工名额紧俏,我托了老乡的关系,就这么进了厂子。

大哥周建国比我大六岁,初中没毕业就回了家,跟着生产队干活,改革开放那阵子,靠着一股子蛮劲在县城办起了木器加工厂,从雇佣三五个人的小作坊,一步步做到了如今规模。

二哥周建军比我大四岁,中专毕业去了乡镇企业,当了个技术员,起初日子也算顺当,只是最近两年听说厂里不太景气。

咱农村人家,父母早早就走了,兄弟就是最亲的人。

可我这两个哥哥,自打八三年分家那会儿,因为老宅子后面那块地皮的事儿闹了矛盾,就再没说过一句话。

那块地皮其实也不值啥钱,就是三分地,放在村头,当年分家时两人都想要。

一个说是爹当年口头答应给他的,一个说分家就该一碗水端平。

两人都倔强,谁也不肯让步,最后硬是老死不相往来。

这十多年来,我成了他们之间唯一的纽带,每逢过年过节轮流去看看,那叫一个为难。



五一长假前一天下午,我正收拾东西准备回老家,大哥的电话突然打来了。

"喂,老三啊,在厂里忙着呢吧?"大哥的声音里透着股难得的恳切,平常他说话都是直来直去的。

"没,正收拾东西准备回去呢,大哥找我有事?"我一边夹着电话一边继续往包里塞衣服。

"老三,这次可得帮哥一把。"大哥的语气少有的低沉,"厂里接了笔大单子,人手不够,你放假回来帮我几天呗。"

我手上的动作停住了,心里一紧。

大哥这人打小就要强,从来不轻易开口求人,这次肯定是真缺人手了。

可问题是,就在半小时前,二哥也来电话了,说他刚动了个小手术,媳妇要照顾孩子,希望我能去他家住几天帮着照顾他。

"怎么了,老三?不方便?"大哥听出我的犹豫。

"大哥,我这不是...二哥前两天做了手术,刚给我打电话,想让我去帮帮忙..."我斟酌着词句,生怕刺激到大哥。

电话那头明显沉默了几秒,"他身体咋样?"

这问话让我心头一热,哪怕和二哥闹僵了,听说他生病,大哥心里还是记挂的。

"听着声音还行,就是需要人照顾几天。"

"那你先去他那儿吧,等他好些了再来我这儿。"大哥的语气出乎意料的平静,"兄弟要紧。"

放下电话,我心里五味杂陈。

这么多年了,平日里每次提起对方,两个哥哥不是冷笑就是转移话题。



今天大哥这态度,倒是让我有点意外。

我望着窗外,记忆不由自主地回到了小时候。

那时候我们三兄弟住在土坯房里,冬天北风呼啸,大哥会把我和二哥抱在怀里,讲他从书上看来的故事,说我们兄弟要像《水浒传》里的好汉一样,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那时的承诺,怎么就在成长的过程中慢慢变了味道呢?

第二天一早,我坐长途汽车到了二哥所在的小县城。

沿途的麦田已经泛起金黄,农民们正抓紧时间抢收,远处的山峦连绵起伏,初夏的风带着泥土和麦子的香气扑面而来。

二哥住的是单位分的家属楼,一栋六层的红砖房,两室一厅的户型,比起农村老家好了不知多少。

推开门,二嫂李秀芝正在厨房忙活,锅里传来咕嘟咕嘟的声音,飘出一股浓郁的鸡汤香味。

"小叔子来啦,快坐。"二嫂看见我,赶紧擦了擦手走出来,忙着端茶倒水,"你二哥刚睡下,这两天睡不好,可算是闭眼了。"

我看了看屋里,很简朴,但收拾得干干净净。

墙上挂着二哥一家三口的合影,二哥怀里抱着才四岁的小侄女周晓雨,笑得特别灿烂。

厨房台面上摆着几瓶药,客厅的茶几上放着几本医学杂志,看得出二嫂在认真研究二哥的病情。

"二哥到底咋了?电话里没说清楚。"我压低声音问。

二嫂叹了口气,眼中闪过一丝担忧,"胃溃疡,都穿孔了,医生说是长期劳累,精神紧张导致的。"



她端着刚烧开的热水给我泡了杯茶,茶水的热气在初夏的微风里袅袅升起。

"你是不知道,他这人啊,什么事都闷在心里,苦也不说一声,我说让他去医院检查,他总说没空,这回实在扛不住了才去的。"

这话说得我心里一紧。

二哥从小就是这样,闷葫芦一个,明明手上全是血泡还要帮着邻居家扛木头,有啥难处都自己扛。

"单位那边是不是有困难?"我试探着问,看二嫂的神色不对劲。

二嫂眼圈一下就红了,"唉,也瞒不住你。"

她放下手里的活,在我对面坐下,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厂里这半年不景气,说是国家政策调整,原材料涨价,又赶上竞争激烈,一个订单都没接到。"

她抹了抹眼角,"二哥又是技术骨干,眼看着厂子要不行了,那心里头..."

我递给二嫂一张纸巾,她轻轻擤了擤鼻子,继续说道:"医生说了,这段时间必须休息,可他偷偷还在处理厂里的事,天天愁眉苦脸的,我是看着他一天天瘦下去的。"

我心里一沉,怪不得二哥会主动给我打电话,看来真是到了走投无路的地步。

中午时分,阳光从窗户斜斜地照进来,给家具蒙上一层金色的光晕。

二哥醒了,看见我,硬撑着笑了笑,"老三,还真来了啊?我没事,别听你二嫂瞎说。"



我仔细打量着二哥。

他瘦了好多,原本红润的脸色发黄,眼窝深陷,两鬓已经见白,哪有半点没事的样子?

那个记忆中高大的二哥,曾经能扛起一袋百十斤的粮食健步如飞的二哥,居然被生活压得看起来比我还老了十岁。

"二哥,你就别硬撑了,哪有没事人大过年的做手术的?"我半开玩笑地说,"再说了,兄弟之间有啥可客气的?"

二哥眼圈突然红了,但马上转过脸去,假装看窗外的景色。

窗外一棵老槐树正开着花,不时有蜜蜂在花丛中嗡嗡作响,槐花的香气随风飘进屋内。

"厂里到底咋回事?"我坐到床边,拍了拍他的肩膀。

二哥沉默了一会儿,眼神中有着说不出的疲惫与无奈。

"还能咋的,市场不景气呗。"他靠在床头,声音低沉,"去年投了十多万买了新设备,心想着提高产能,结果订单越来越少,资金周转不开。"

他深吸一口气,似乎这样能减轻胸口的压力。

"眼看着五月底要还贷款,要是接不到大订单,就得关门了。"二哥说这话时,眼神飘向窗外,一幅心事重重的模样,"二十多号工人啊,都是跟了我好几年的,我这个当厂长的,怎么跟他们交代?"

听着二哥说话,我心里像压了块石头。

这时候我突然想起大哥那个意外的"宽容",隐约觉得其中有事。

晚上二哥在二嫂的唠叨下早早睡了,我帮二嫂收拾屋子。



在书桌抽屉里,我无意中发现一封还没拆开的挂号信,信封边角微微发黄,像是放了有些日子。

寄信人那栏写着"省立达木业有限公司",收信人是二哥。

我愣了一下,省立达?这不是个大公司吗?

前些日子还在省城报纸上看到过他们的广告,说是生意做到了省外,听说老板年纪轻轻就成了百万富翁。

怎么会给二哥写信?带着好奇,我把信拿给了二嫂。

"这是啥时候的信?"我问。

二嫂接过信仔细看了看,借着灯光,她手上的老茧在黄色灯光下格外明显,"三月底收到的,是厂里转来的。"

她叹了口气,"你二哥那会儿忙,说等有空再看,后来就生病了,这事儿给忘了。"

我心里一紧,"这可能是个订单啊,要不咱们拆开看看?"

二嫂犹豫了一下,目光在信封和二哥的房门之间来回移动,最后点点头。

客厅里只开着一盏小台灯,昏黄的灯光下,我小心翼翼地拆开信封,生怕弄出响声惊醒二哥。

里面果然是一份合作意向书,纸张很高档,烫金的抬头,详细列明了合作内容:省立达木业想与二哥的厂子合作生产一批木制品,金额不小,足够解二哥燃眉之急了。

可真正让我震惊的是信的最后一页,盖着公章旁边的法人代表签名——周建国!

这不就是我大哥吗?

我一下子懵了,仿佛被雷劈中一般站在原地发愣。

大哥啥时候成了省立达的法人代表了?而且他知道二哥的厂子,还主动提出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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