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杨书记,我想娶您闺女。"讲出这话时,我的声音硬得像石头,却又干涩得似乎能冒烟。

那是1994年的夏天,烈日炙烤着杨家村的黄土地,蝉鸣声从老槐树上此起彼伏地响着,也烧灼着我二十三岁不安分的心。

大学毕业证书还热乎着,我就背起行囊,回到了这个养育我的小山村。

村口的石碑上,"杨家村"三个字被太阳晒得发白,碑下是几只懒洋洋的老黄狗,见了生人才勉强抬起眼皮。

村小学缺老师,我就顶上了,成了个月工资一百八的代课老师。

我爹知道后直跺脚:"李明远,你这不是糟践人吗?好不容易考上大学,拿了文凭,结果回来代课?城里工作不好找,县城总行吧!"

我叹口气:"爹,城里不缺我这号人物,咱村学校连语文老师都没了,总不能让娃娃们不认字吧?"

爹气得转身走了,留下一句:"你啊,就是书呆子!"

村支书杨成武是个干练人物,五十出头,国字脸,眉毛浓密,眼眼间总带着点审视的锐利。

第一次见面,他拍着我肩膀说:"明远啊,能回来教书,是好事,可别把这当长久营生,年轻人得有出息。"

我不知道该说啥,只是点点头。

杨成武的女儿杨丽萍,师范毕业后本来分到县实验小学,却放弃城里工作机会回村支教,村里人都夸她有心气,也有人背后议论"不知是回来照顾老子还是心里有别的算盘"。



刚见面那天,她扎着马尾,穿件蓝白格子衬衫,眼里透着股倔强劲儿,跟她爹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李老师是吧?我是丽萍,以后咱们就是同事了。"她笑起来时眉眼弯弯,像月牙儿似的。

"叫我明远就行,咱俩谁大谁小还不知道呢。"

"我91年师范毕业,教了三年书了。"

得,看来我这个"老师"是当不成了,只好改口叫丽萍姐。

"李明远,咱这学校破是破,可孩子们眼睛亮啊。"第一天,她领我看教室,路过操场时一群孩子围上来,有的抱着她大腿,有的拽着她衣角,像一窝小麻雀。

她笑着摸摸一个小男孩脑袋,那孩子眼睛亮得像星星,嘴上还挂着鼻涕,我掏出手帕递过去,丽萍顺手接过,麻利地给小家伙擦干净。

"丁小虎,又没擦鼻涕,回去告诉你娘,再这样下周不让你当小广播员了。"

小男孩撅着嘴点点头,一溜烟跑了。

破旧的教室墙壁斑驳,一场春雨过后,屋顶还漏水,课桌歪七扭八,有的还用木块垫着腿。

教室后面贴着几张泛黄的彩色宣传画,有长城、故宫,还有一张是1992年巴塞罗那奥运会的海报,想必是哪个学生从城里带来的宝贝。

我心里打鼓,这环境能教好书吗?

可第二天上课,二十几双求知若渴的眼睛瞬间打消了我的顾虑。

"今天咱们不读课文,我给大家讲个故事。"我尝试用讲故事的方式教《草原》一课,把课文编成了一个小男孩骑马奔驰在草原上的冒险。



孩子们眼睛越睁越大,七嘴八舌地插嘴提问:"老师,草原上真的有那么多羊吗?""老师,天为什么在草原上那么蓝?"

教室里安静得能听见窗外蝉鸣。

下课铃响,小家伙们还围着我问个不停,直到丽萍来叫他们去操场做游戏,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晚上批改作业,隔壁传来杨丽萍教孩子们唱山歌的声音。

"青石板,青石板,挑起扁担两头翻,一头挑着爹和娘,一头挑着糊口饭..."

声音清脆,像山涧的溪水,在夏夜的风里荡漾。

走廊上见了面,她笑着说:"李老师,听说你今天上课很有一套啊,小虎回家都跟他妈说,要去草原上骑马呢。"

"不敢当,丽萍老师不也是别出心裁吗?用山歌教地理,真是巧思。"

她靠在栏杆上,望着远处的山影:"山里娃不能按城里那套教,得让他们先喜欢上学习,再讲方法。"

月光洒在她脸上,她眼里闪着光,像是有星星落进去了。

"你说得对。"我点点头,心里突然有种说不出的温暖。

那个夏天,我和杨丽萍成了村小仅有的两名教师,从早忙到晚。

学校设备简陋,连个像样的广播站都没有,杨校长走了以后,以前的录音机也不知道哪去了。

一次课间操,杨丽萍拿着喇叭手喊哑了嗓子,额头上的汗珠顺着脸颊滚落。



看她揉着喉咙,我心疼得不行,晚上便琢磨起来。

第二天,我把家里那台松下录音机背到了学校。

"咱们自己录广播磁带吧,再找几个高年级学生当小播音员。"我提议道。

杨丽萍眼睛一亮:"好主意!不过你家里的东西..."

"没事,家里没人用,放着也是放着。"我摆摆手,没说的是,这录音机是我考上大学时爹特意去县城买的,花了三百多块钱,差不多是他一个月工资。

我们指导孩子们录制广播操音乐、课间故事,还有学校通知。

小虎嗓门最大,被选为小播音员,高兴得蹦起来,连着三天早起洗脸,生怕迟到错过了录音机会。

其他孩子们也兴奋极了,每天嚷嚷着要听自己的声音。

村里人都说咱们村小学有出息了,连广播站都整起来了。

村口卖豆腐的王大娘笑眯眯地说:"闺女,你和小李真是有本事,把学校折腾得跟城里似的。"

杨丽萍脸红了:"哪有,就是想让孩子们高兴点。"

"你们俩啊,门当户对,看着就般配。"王大娘意味深长地说。

我和杨丽萍都没接话,只是低头假装整理东西,可我看见她耳根红了,心里像灌了蜜一样甜。

日子一天天过去,我和杨丽萍在这片贫瘠的土地上奔忙着,像两颗种子,努力地生根发芽。

每天早晨,我们一人拎着一桶水,给教室前的小花坛浇水。

夏天的阳光刚冒头,地上的露水还没干,蒲公英的种子随风飘散,她常常停下来,指给我看那些飞舞的小伞。



"你看,它们飞得多远啊,也不知道会在哪里生根发芽。"

"它们会找到适合自己的地方。"我说。

她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但愿吧。"

老师电话会议上,她大胆提出建立"乡村图书角"的想法,会后被县里的领导表扬。

回来路上,她兴高采烈地说:"局长说要给咱们拨一批书,还有两个书架呢!"

我心里既为她高兴,又有种说不出的自豪。

"丽萍,你今天真厉害。"走在回村的土路上,我由衷地说。

"哪有,我就是想,咱们村的娃儿见识太少了,连城都没出过,要是有书看,能打开他们的眼界。"她脸微微泛红,低头看着脚下的路。

傍晚的阳光透过路边的杨树,在她脸上投下斑驳的影子,我心里一动,想牵她的手,又不敢,只好假装系鞋带。

"那就干吧,我支持你。"我站起身,鼓起勇气,"你有啥想法,我都支持。"

她愣了一下,似乎明白了我话里的意思,嘴角漾起一丝笑意:"好啊,那你可得说到做到。"

我们挨家挨户收集旧书,还去县城废品站淘书。

有天下暴雨,我们冒雨从县城回来,书都用塑料袋包好了,可人全湿透了。

她打了个喷嚏,我赶紧脱下外套给她披上。

"明远,你..."

"先披着,别感冒了。"我故作镇定,其实心跳如鼓。



杨丽萍把家里的一间堂屋腾出来,我们搬来几张旧桌子,钉了几个简易书架。

我从家里搬来两盏台灯,原本是我念大学时用的,现在物尽其用。

开馆那天,全村的孩子涌进来,眼睛亮晶晶的,像看见了宝藏。

小虎抱着一本《十万个为什么》爱不释手,问我:"李老师,这上面说的都是真的吗?天上真的有那么多星星?"

我蹲下身子,看着他渴求知识的眼神:"是真的,比这上面写的还多呢。将来你好好学习,说不定能亲眼看到。"

杨成武来视察时,走进图书角,四下环顾,最后目光落在我和杨丽萍身上。

他拍着我肩膀说:"小李,有心了。"

我心里美滋滋的,偷眼看杨丽萍,她正低头整理书籍,耳根红红的。

杨成武临走时叫住女儿:"丽萍,回家吃饭,有话跟你说。"

晚上我帮忙关窗户时,听见他们在院子里说话。

"闺女,县长来电话,问你去不去县教研室,那边缺人手。"

"不去。"杨丽萍的回答干脆利落。

"你这孩子,好不容易有个机会,咋就这么倔呢?"

"爹,我不是倔,我是觉得村里更需要我。再说了,现在刚把图书角弄好,哪能说走就走?"

"你别是因为那小李..."

"爹!"杨丽萍提高了嗓门,"您别瞎猜。"

我不敢再听,轻手轻脚地走开了,心里却像打翻了五味瓶,又酸又甜又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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