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2年,毛主席向中央请了假,前往黄河中下游沿岸“度假”。说是度假,但其实也是视察,毛主席治理黄河的想法正是在这个“假期”成型的。11月1日,毛主席乘专列返回北京,途中特意在安阳停留了几个小时。
安阳这个地方很有意思,虽然属于河南省,但其辖区却在黄河以北。这里既是商朝曾经的中心——“殷墟”所在,又是袁世凯埋骨之地。
1916年6月袁世凯病亡后便被葬在安阳,其部下为其营建了恢弘的袁林,毛主席停留在安阳时便特意视察了这里,并在“大总统袁公世凯之墓”的石碑前沉思良久。当时距离袁世凯称帝败亡,其实也只有36年而已。
袁林这个位置本身也很有意思,中国人向来有落叶归根的传统,而袁世凯本身又大力鼓吹“尊孔复古”,推崇传统文化。既然如此,他就应该葬在故乡才对。然而袁世凯却并没有葬在故乡项城,而是将“陵墓”位置定在了几百公里外的安阳,这是为什么呢?
对此有一种说法是袁世凯作恶太多,担心死后遭到报复,被人掘坟鞭尸,因此才没有葬在故乡,但这一说法实际上并不成立。
首先袁世凯肯定不会认为自己作恶多端,而且他死时北洋军阀依然牢牢控制着北方,不至于被人报复。再说袁世凯葬在安阳也不是什么秘密,如果有人要报复袁世凯,那也一样可以去安阳掘墓,他葬在项城和葬在安阳也并没有什么区别。
其实袁世凯没有葬在故乡就是他本人生前要求的,主要还是因为袁家的内部矛盾。别看袁世凯后来执掌全国,但他早年的家庭地位很低,因为他是小妾生的,并非嫡子。
在那个“嫡庶有别”的年代,庶子的地位是很低的。就因为这个出身,袁世凯少年时经常被嘲笑,还被起了个“袁书呆”的外号。即便在袁世凯踏上仕途后,他依然经常因为这个庶子出身被家里人轻视。
比如1901年袁世凯的母亲刘氏去世时,袁世凯想将她葬在祖坟正穴里,然而其嫡兄袁世敦却以“妾室不得入正穴”为由拒绝了他。袁世凯此时已经是山东巡抚,却依然无法改变对方心意,干脆自己买了块地安葬母亲,他和袁世敦也就此绝交,甚至发誓再不回项城。
由此可见,项城虽说是袁世凯的家乡,但并不是一个可以给他带来美好回忆的地方。他在这里感受到的是轻蔑和侮辱,最后自然不愿葬在这里了。
而与之相反的是,安阳却是袁世凯的“福地”。1906年清朝各路新军在安阳境内的彰德联合操演,袁世凯统领的新军成绩最佳,他也由此声名大噪,被称为“大清柱石”。这场操演奠定了北洋军的地位,也奠定了袁世凯本人的地位。
而在1909年,袁世凯被摄政王载沣排挤出朝堂后,他也同样是在安阳“隐居养病”的。当然袁世凯只是表面上隐居,实际上依然在观察朝局,以待东山再起。1911年他等到了机会,武昌起义爆发,清军连吃败仗,朝廷又根本调不动北洋军,只能请他出山。袁世凯就从这里再次走到了权力舞台的中央,最后迫使清帝退位。
由此可见,安阳可以说与袁世凯的发家息息相关,他自然也更想葬在这片能让他想起当年辉煌的地方。袁世凯称帝后曾试图像过去的皇帝一样为自己营建陵墓,但由于护国运动爆发,他不得不取消帝号,“袁陵”也就变成了“袁林”。
不过虽说没了陵墓的名号,袁林实际上依然是按照陵墓标准建造的。因为即便在袁世凯死后,北洋军阀依然大权在握,他们自然要对这位“老领导”表示尊崇,这也是袁世凯不怕报复的底气所在——无论是哪个军阀掌权,都得给袁氏几分面子。
但袁世凯还是没想到,他开创的北洋时代仅十余年就终结了。国民政府“二次北伐”后,袁林不复昔日荣光。新中国成立后,袁林的处理便成了一个难题。
许多人对倒行逆施的袁世凯极为痛恨,要求铲平袁林,安阳当地也曾向毛主席报告此事。此次毛主席巡视安阳时,又有人建议拆除袁林以平民愤。不过毛主席终究还是拒绝了这些建议:“还是留给后人吧。”
那么毛主席为何反对铲平袁林呢,难道是因为他对袁世凯的评价和其他人不同?当然不是。其实毛主席本人也对袁世凯评价不高:“逆历史潮流而动,肯定是短命的。”之所以保留袁林,其实有多方面考量。
首先毛主席本身就是心胸宽广的人,就连当初参与“清党”的李济深,多次“剿共”的卫立煌和当过民国“代总统”,与人民政权直接对立的李宗仁都能容纳,都能允许他们做事,更何况早已离世的袁世凯呢?虽然袁世凯曾冒天下之大不韪,但他毕竟已经死了,以毛主席的胸怀自然不至于再去刨人家的坟。
其次是袁林本身也有着很高的历史价值,可以说是一系列事件的见证者,留下袁林也可以对后世的人们起到一个警示作用:以袁世凯当年的权势和声望,尚且因为称帝而败亡,后人又能如何呢?毛主席正是这么说的:“还是保护好,可以当反面教材嘛。”
最后袁林的建筑也很有特色,堪称中西合璧。里面既有传统的中式园林,又吸收了西式建筑的长处。并且袁世凯生前各种事情都很讲规格,袁林也是由精通历史的设计师参考清代帝陵设计而成的,保护得也不错,正好可以为研究陵墓的学者提供实物参考。
再说了,袁林建在那里,也不会对老百姓产生什么危害,反而可以吸引部分参观者,为当地带来一些人气,对经济也是有助益的。铲平袁林固然能泄一时之愤,但也会让之前投入的70多万银元付诸东流,而且拆除本身也费时费力。既然如此,还不如留下好了。
因此袁林就这样留了下来,如今依然可供参观。正如毛主席所说,袁林应该留给后人,它留下的不仅仅是建筑,也是经验教训:“以铜为鉴,可正衣冠;以古为鉴,可知兴替;以人为鉴,可明得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