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丨陆弃
韩国政坛再次上演一幕惊心动魄的“反转剧”。3月24日，韩国宪法法院对国务总理韩德洙的弹劾案作出最终裁决，以5票驳回、1票支持、2票退回的结果，否决了弹劾动议。韩德洙立刻恢复国务总理职务，并再度代行总统职权。而临时代行总统职权的崔相穆，随即被解除该职能。
这一幕背后的政治逻辑并不复杂，却极为刺目。韩德洙是尹锡悦的铁杆亲信，被广泛视为执政体系的“稳定器”和“权力代言人”。他曾在尹锡悦外访或职务中断期间多次代行总统职权，是执政团队的“中枢中枢”。但去年12月，尹锡悦政府强推戒严预案、绕开国会任命关键司法官员的行径，引发在野党的强烈反弹。国会以“违宪行权”为由强行通过了对韩德洙的弹劾动议，并迫使其停职。
然而，这场政治豪赌并未如在野党所愿。宪法法院最终驳回弹劾，不仅恢复了韩德洙职务，也实质上替尹锡悦政府完成了一次“合法性洗白”。更令人关注的是，韩德洙恢复职权的同时，立即再次接掌总统代理职能。一个曾被国会定义为“违宪”的人物，如今却再次成为国家权力的最高执行人。这不是简单的复职，而是一种近乎挑衅的回归。
这场风波的背后，映射的是韩国权力体制的深层危机。总统制与国会制之间的制衡在现实中往往形同虚设。一旦总统与执政党失去议会多数，政府便迅速陷入“跛脚”状态，执政瘫痪。而反过来，一旦总统通过宪法工具控制行政系统和司法系统，国会的制衡能力便被极大压缩。这次韩德洙弹劾案正是这种结构性矛盾的集中爆发，在野党依赖国会发起弹劾，试图终结总统代理系统，但最终却被法院否决，反倒强化了总统权力的“合法外衣”。
在尹锡悦执政以来，韩国先后出现过多个关键官员绕过议会程序直接任命的先例。而韩德洙作为“总统第二人”，长期扮演着合法性转换器与制度缓冲阀的双重角色。他既是政策延续的象征，也是制度绕行的工具。当这样一位人物面对弹劾而最终得以复职，其象征意义远远超出个人命运，而是政权中枢对体制边界的再次测试。
在美日韩三边关系不断紧密、朝鲜半岛局势持续紧张的当下，韩国国内的政治稳定对地区格局极为关键。韩德洙代表的是尹锡悦政府对华强硬、对美依赖、对朝施压的核心策略。他的恢复上台，无疑意味着这一路线仍将延续，而任何制度上的挑战都难以撼动其根本走向。换句话说，这是一个信号：无论内政如何动荡，韩国的对外政策将继续保持鹰派姿态，哪怕是在内政合法性已被严重质疑的前提下。
政治合法性的弱化，将加剧韩国社会的极化与撕裂。一方面，执政当局依靠法院与行政系统固守权力中枢；另一方面，在野阵营则通过街头政治、媒体动员、议会程序进行反击。这种对抗已不再是政策层面的争论，而是体制合法性与国家方向的根本碰撞。韩德洙的回归，不是政治稳定的象征，而是制度危机的一次爆发性延续。
一个制度架构被绕开、合法性工具被战略化、弹劾权力被削弱的政体，其最终可能走向的，不是强人政治，就是治理失效。韩德洙的回归既可以被视为一次制度的胜利，也同样可能被定义为宪制精神的退化。
面对这样的局势，韩国社会的真正问题已不再是“某一个人是否合格”，而是“这个体制是否还有效”。一部宪法是否还能真正制衡权力，一场弹劾是否还能真正代表民意，一个代理人是否还能忠实于法治，而不只是忠诚于总统。这些问题，将决定韩国政坛的下一步，不止关乎韩德洙，也不止关乎尹锡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