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三七年十二月的寒风裹挟着硝烟,刀子般刮过南京城外的丘陵。日本兵东史郎缩了缩脖子,看着前方被薄雾笼罩的村落轮廓,刺刀在熹微晨光中泛着青白。他呵出的白气刚离开唇边,就被风撕得粉碎,如同这个清晨即将被撕碎的一切。



东史郎

竹林中传来枯枝断裂的脆响,第三中队的士兵们像嗅到血腥的豺狼,沉默地涌向村口。东史郎的军靴碾过结霜的稻草,惊起几只寒鸦扑棱棱飞向灰蒙蒙的天空。他在坍塌半边的土墙前停住,耳畔忽然捕捉到瓦罐碎裂的声响——某种瓷器特有的清脆,在死寂的村落里格外清晰。

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时,东史郎的手指在门框上留下了五个汗湿的指印。二十瓦灯泡昏黄的光晕里,年轻女人正踮着脚擦拭神龛上的神像,素色棉袍下摆沾着新鲜的泥点。她转身的刹那,东史郎看见这是一个长得很美的女人。



“无线电在里屋!”同僚的喊声惊醒了凝固的时间。东史郎的视线掠过女人颤抖的睫毛,落在墙角蜷缩的苍白青年身上。青年手腕上的麻绳深深勒进皮肉,却仍固执地仰着头,目光像穿过寒冬的春藤,缠绕在妻子单薄的背影上。

当刺刀抵住青年胸口时,东史郎闻到了铁锈般的血腥气。女人突然爆发的力量超乎所有人想象,她撞开两个士兵扑向丈夫,发髻散开的瞬间,几缕青丝粘在青年渗血的唇角。在中队长暴怒的呵斥声中,东史郎看见她将丈夫的手掌贴上自己脸颊,泪水在男人指间汇成晶亮的溪流。



“刺吧!”

这声裹着血沫的呐喊撕裂了晨雾。女人扯开衣襟的刹那,东史郎恍惚看见了家里的姐姐,她也是那样的奋不顾身保护着弟弟妹妹们。

女人白皙的胸膛在寒风中泛起细小的颗粒,却比任何铠甲都要坚不可摧。中队长脸上的横肉抽搐着,东史郎听见自己喉结滚动的声音——原来人在极度震惊时,吞咽声会像惊雷般震耳欲聋。



第一刀落在锁骨下方时,血珠溅上了中队长的眼镜。女人咬破的嘴唇滴着血,却仍在哼唱某种江南小调,断续的旋律混着青年喉咙里“咯咯”的血沫声,在硝烟中织成诡异的安魂曲。

当刺刀第三次捅进腰腹时,她的手指深深抠进冻土,指甲缝里嵌满褐色的泥与红色的雪。东史郎看不下去了,这一对小夫妻实在太惨了,可是他们必须死。

女人终于倒在丈夫胸前时,他们的血在黄土上蜿蜒出并蒂莲的形状。中队长擦拭军刀的手在发抖,刀柄上缠绕的丝绳被血浸得发黑,像条僵死的蛇。

火把扔上茅草屋顶时,东史郎最后回头望了一眼。浓烟中纠缠的身影渐渐模糊,却比操典上的任何军规都要清晰。



这一对年轻貌美的小夫妻,在南京沦陷后的第三天被日军杀害,他们也许真的在从事抗日活动,但作为爱国的青年,他们拼死保卫自己的国家,这有什么错呢?

如果日本遭到敌国侵略,也会有大量的青年奋起抵抗的,在爱国这件事情上没有对错。虽然立场不同,但他们的赴死精神依然令人感动。如果没有这该死的战争,东史郎也许能和他们彼此成为朋友。

但是这一切都不可能,在血与火的战争中,只有仇恨留了下来。东史郎站在焚烧小屋的火光中,突然感到一阵寒意,有这样的血性青年,日军永远都不可能征服这个国家。


东史郎下跪

许多年以后,当南京的梧桐飘落第一片黄叶时,九十二岁的东史郎来到了南京城。他从战争中幸存,活着回国的他永远忘不了这件往事,他来到南京为当年的受害者下跪,为他当年的罪行赎罪。

东史郎不止一次地说道:

“战争受害的永远是平民,日军在战争中所犯的罪行永远不能否认,否认了这段历史就是对人类良知的挑战!我永远忘不了那对小夫妻,恳求他们原谅!


东史郎下跪

历史资料:

1937年12月4日,南京沦陷前,东史郎所在的中队在南京城外抓住了一对小夫妻,当时从家中搜查了一个电台,夫妻二人被日军污辱后残忍杀害。东史郎的《东史郎日记》记载了这件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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