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01
秋风卷着几片枯黄的银杏叶,打着旋儿落在警局门前的台阶上。
我踩着落叶,听着那清脆的声响,推开了东城分局的大门。
这是我林飞入职辅警的第三个月,也是我第二十三次在心里提醒自己:既然无法成为真正的警察,那就做一名优秀的辅警吧。
"林飞,魏队找你。"同事小李从档案室探出头,嘴里叼着根没点燃的烟。
我整了整制服,快步走向魏队长的办公室。魏队长身材魁梧,方脸,浓眉,声音低沉有力,是我们这些新人眼中的传奇人物。听说他曾经在缉毒行动中只身追击犯罪分子三公里,最终将其制服。
"林飞,坐。"魏队长头也不抬,手指不停地在键盘上敲击着。
我有些拘谨地坐下,双手放在膝盖上。
"今晚,我们要配合市局进行一次扫黄行动,目标是'金色年华'会所。"魏队长终于抬头,"你跟着老杜,负责后门警戒,听他安排。"
"是,队长。"我挺直腰板。
"记住,这是你入职以来第一次参与重要行动,好好表现。"魏队长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我读不懂的复杂,"老杜经验丰富,跟紧他,别出岔子。"
离开办公室,我的心脏砰砰直跳。第一次参与扫黄行动,紧张又兴奋。我从警校毕业后,梦想成为一名真正的警察,但因为种种原因,只能选择了辅警这条路。辅警工作平淡但稳定,适合我这种家境一般的人。
下班后,我骑着电动车回到了城东的老小区。六层楼没有电梯,我一步两个台阶地跑上三楼,推开家门。
"妈,我回来了。"
客厅里,妈妈正在沙发上看电视,听到声音微微一笑。自从爸爸去世后,她就一个人把我拉扯大。如今她身体不好,需要常年吃药。我工资不高,每月除去房租和生活费,给妈妈买药后所剩无几。
"今天单位有任务,可能要晚些回来。"我从冰箱里拿出昨晚剩的饭菜,热了给妈妈端过去。
"什么任务这么晚?"妈妈担忧地问。
"例行检查而已,不用担心。"我故意轻描淡写,不想让她担心。
吃过饭,我取出妈妈的药,倒了杯温水递给她,然后回房间换了身常服,准备出门。临走前,我看了眼药瓶,心里暗暗盘算着下个月的开销。
秋夜的风有些凉,我裹紧了外套,骑着电动车赶往集合地点。
02
晚上九点,我提前半小时到达了指定地点,是市区边缘一个废弃的停车场。
陆续有警车悄无声息地开进来,市局和分局的警察们三三两两地聚集,空气中弥漫着紧张的气息。
老杜是个四十多岁的老辅警,头发花白,脸上的皱纹里刻满了岁月。他看见我,招了招手。
"第一次参加行动?"老杜点了根烟,眼睛微眯。
"是的,杜哥。"我有些紧张地回答。
"别紧张,跟着我,负责后门警戒,不要让任何人从那里溜走,有情况立即汇报,不要擅自行动。"老杜吐出一口烟圈,语气平静却不容置疑。
"知道了,杜哥。"
行动总指挥是市局的钱局长,一个五十多岁的精瘦男子,眼神锐利如鹰。
他简短地部署了行动方案,分工明确。我和老杜负责"金色年华"会所的后门,这是个关键位置。
"记住,今晚这个行动不简单。'金色年华'背景复杂,有风声说一些大人物经常出入。"临出发前,老杜压低声音对我说,"小心点,别出错。"
我们分成几组,悄悄包围了"金色年华"会所。
这是一栋豪华的三层小楼,外表看起来像是高档休闲会所,灯光璀璨,门前停着一排名贵轿车。
我和老杜来到后门,那是一条狭窄的小巷,两侧是高墙,只有一扇不起眼的铁门通向会所。
"我去前门支援,你在这守着,记住我说的话。"老杜拍了拍我的肩膀,消失在夜色中。
我躲在对面的一棵大树后,紧盯着那扇铁门。夜已深,巷子里安静得可怕,只有偶尔几声猫叫打破沉寂。耳机里传来指挥部的声音:"行动开始。"
随后,会所内响起一阵骚动,尖叫声和跑步声此起彼伏。我紧张地握紧对讲机,汗水浸湿了后背。
就在这时,那扇铁门无声地打开了,一个身影快速闪出。我立刻绷紧神经,右手按在警棍上。
"站住!警察!"我压低声音喝道,迅速拦住了那人。
在昏暗的路灯下,我看清了对方的面容——一个四十多岁的男子,穿着考究的西装,面色苍白却镇定。
"警官,我不是你们要找的人。"男子声音低沉,"我只是来谈生意,被朋友骗来的。"
我打量着他,他的衣着整齐,没有慌乱的迹象,不像是刚参与什么不法活动的样子。
"证件。"我伸出手。
男子掏出钱包,递给我一张名片。"我叫贺远,是远景投资的总经理,真的只是来谈生意。"
我接过名片,上面烫金的字体在路灯下闪闪发光。照片上的贺远面带微笑,看起来体面而成功。
"警官,我家里有老人和孩子,经不起这种事情的打击。"贺远的声音带着恳求,"我真的只是被骗来的,没有参与任何违法活动。"
我犹豫了。一方面,我记得老杜的嘱咐,不能让任何人从后门溜走;另一方面,眼前这个男人看起来确实不像是嫖客。
对讲机里传来喧闹声,前门显然已经控制了局面。老杜也在询问后门情况。
"警官,求你了。"贺远的眼中流露出真诚的恳求,"我会永远记住你的恩情。"
我深吸一口气,心里天人交战。最终,我做出了决定。
"快走吧。"我侧身让开,"沿着巷子一直走,别回头。"
"谢谢,警官。我会记住这份恩情。"贺远如释重负,快步离开,转身前递给我一张纸条,"如果有需要,随时联系我。"
我将纸条塞进口袋,拿起对讲机:"后门一切正常,没有人出来。"
03
行动持续了两个小时,一共抓获涉嫌卖淫嫖娼人员二十余名,会所老板和管理人员也被带走。整个行动过程有条不紊,没有人提起后门有人逃脱的事情,仿佛贺远从未出现过一样。
回程路上,老杜坐在我旁边,点燃了一支烟。
"第一次参与行动,表现不错。"他拍了拍我的肩膀,"沉得住气,有潜力。"
我勉强笑了笑,心里却如同压了一块大石头,沉甸甸的。那个叫贺远的男人,到底是什么人?我放走他会有什么后果?这些问题在我脑海中盘旋。
接下来的几天,我一直处于高度紧张状态。每次魏队长叫我,我都以为被发现了,甚至开始做噩梦,梦见自己因为渎职被开除。
三天后,案件出现了新的进展。在午饭时间,老杜和我一起在食堂吃饭,他压低声音说:"'金色年华'会所案件发现经济犯罪线索,可能涉及洗钱。"
这个消息像一道闪电劈中我。如果贺远与经济犯罪有关,我放走他的行为就更加严重了。我食欲全无,勉强扒拉了几口饭就离开了。
回到工位,我从抽屉里取出那张纸条,上面只有一串数字,应该是电话号码。我犹豫着要不要联系贺远,询问清楚他的身份,但最终还是放弃了这个念头。越是接触,可能越是危险。
一周过去了,案件似乎已经进入了常规调查阶段,没有人提起后门的事情。我渐渐放松了警惕,开始相信这件事可能就这么过去了。
也许贺远真的只是一个无辜的商人,我的决定并没有造成严重后果。
周五下午,我刚填完一份报表,魏队长走到我身边:"林飞,到我办公室来一下。"
我的心猛地一跳,强作镇定地跟着他走进办公室。
"坐。"魏队长示意我坐下,脸上表情难以捉摸。
我僵硬地坐在椅子上,手心冒汗。完了,被发现了。
"市局人事处打电话来,要调你去市局做文职工作。"魏队长开门见山。
我愣住了,没想到会是这种事情。
"调职?为什么?"我不解地问。
"这是好事啊,小林。"魏队长笑了,"市局工作环境和待遇都比这里好,发展空间也大。"
我点点头,但内心充满疑惑。为什么市局突然要调我过去?是否与那天晚上的事情有关?
"什么时候去报到?"我问。
"下周一。周末收拾一下,下周直接去市局报到。"魏队长递给我一份调令,"好好表现,别辜负这个机会。"
离开办公室,我心事重重。老杜在走廊上看到我,走过来关切地问:"怎么了?脸色不太好。"
我把调职的事情告诉了他。
老杜沉思片刻,说:"市局调人不常见,尤其是才入职三个月的辅警。你小子走运了,到了市局要好好表现,别得罪人。"
周末,我收拾东西,告诉妈妈这个消息。妈妈很高兴,认为这是升职,但我却不敢完全放松。
周一早上,我来到市局报到。人事处的工作人员热情地接待了我,带我办理了入职手续,然后将我安排在刑侦支队文档管理室工作。
文档管理室的工作相对轻松,主要负责整理案件资料和文书工作。待遇确实比分局高了不少,这让我有些意外。
我的直属领导是文档科科长赵雨,一个四十多岁的女性,性格温和,工作认真细致。她简单介绍了工作内容,然后给了我一堆文件让我整理归档。
就这样,我开始了市局的新生活。每天按时上下班,认真完成文档整理和文书工作,逐渐适应了新环境。
有时候,我会想起那个叫贺远的男人,但随着时间推移,这段记忆渐渐被工作琐事淹没。
04
一个月后的某天下午,我正在整理一批新送来的案件文件。
窗外的阳光透过百叶窗在桌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细小的灰尘在光束中缓缓飘动。
办公室里只剩下我一个人,其他同事不是出外勤就是去吃午饭了,空调发出细微的嗡嗡声,伴随着翻动纸张的沙沙声,构成了这个安静下午的背景音。
我的手指在一排排文件夹上轻轻滑过,突然在一个深蓝色的文件夹上停下——"金色年华"会所案件。
我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这个名字在过去的一个月里,我刻意避免去想它,就像避开一个在梦中徘徊的幽灵。
出于好奇,或者说是内心深处无法压抑的不安,我拿起那个文件夹,感受到了它的分量。深蓝色的封面有些发旧,边缘已经有些卷曲,像是被翻阅过很多次。
我环顾四周,确保没人注意,然后小心翼翼地打开,开始翻阅里面的资料。
扑面而来的是公文特有的油墨和纸张的气味,混合着一丝陈旧感。
文件夹里整齐地排列着各种报告、照片和记录,都按照日期编号存放。
我的手指轻轻翻过每一页,眼睛快速扫过密密麻麻的文字,寻找着可能与我有关的信息。
阳光渐渐偏西,桌上的光斑移动着,我的后背已经微微出汗。
突然,一份夹在中间、用红色标签特别标注的内部调查报告跃入眼帘。
标题赫然写着《关于"金色年华"行动中嫌疑人逃脱事件的调查》。
我的手指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小心地抽出这份报告。
纸张发出轻微的摩擦声,在安静的办公室里显得格外刺耳。
报告中赫然提到,行动当晚有一名重要嫌疑人从后门逃脱,导致部分证据无法获取,影响了案件的进展。
我的心猛地一沉,就像被人扔进了冰冷的湖水,一种寒意从脊背蔓延到全身。
手指紧紧抓住报告的边缘,指节因用力而发白,报告的一角已经被我无意中揉皱。喉咙发紧,一滴冷汗从额头滑落,消失在衬衫的领口。
那一刻,我甚至能听到自己混乱的心跳声。
"林飞,钱局长让你过去一趟。"
赵雨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差点让我跳起来。她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一叠文件,脸上是平常的表情,似乎没有注意到我的异常。
阳光从她身后照进来,在她周围形成一圈淡淡的光晕,而她的影子则一直延伸到我的脚下。
我强作镇定地合上文件夹,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了两下,深呼吸平复那几乎要跳出胸腔的心脏。
站起身时,椅子在地板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我整理了一下有些发皱的衬衫下摆和领口松开的领带,试图掩饰脸上可能的异常表情。
"钱局找我?什么事?"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但微微的颤抖出卖了我的紧张。
"不清楚,应该是例行交流吧。"赵雨耸耸肩,语气平常,转身走向走廊,"跟我来吧。"
我跟着赵雨穿过长长的走廊,经过一扇扇紧闭的办公室门,脚步声在大理石地面上回荡。
走廊墙上挂着历年的表彰照片,一张张严肃的面孔注视着过往的行人。
我的脑海中闪过无数种可能,每一种都让我心跳加速。
直到我们最终来到了钱局长的办公室门前。
赵雨轻敲两下门,然后推开,向里面示意:"钱局,林飞来了。"
钱局长的办公室宽敞明亮,窗外是市区的高楼大厦,阳光从落地窗洒进来,照亮了整个空间。几盆绿植点缀在角落,给这个严肃的办公室增添了一丝生机。
墙上挂着几幅书法作品,桌子一侧放着一个小型的鱼缸,几条红色的鱼儿在水中悠闲地游动,与我此刻的心情形成鲜明对比。
他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面前摊开着几份文件,一杯冒着热气的茶放在右手边。他微微抬起头,目光锐利地看着我,手中的钢笔轻轻敲击着桌面。
"坐。"钱局长指了指对面的椅子,声音沉稳有力。
我紧张地坐下,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被叫来。
"林飞,你在文档室工作一个月了,感觉怎么样?"钱局长开口问道。
"挺好的,领导。工作内容清晰,同事们也很友善。"我努力保持声音的平稳。
钱局长点点头,从抽屉里取出一个信封,放在桌子上。
"看看这个。"
我打开信封,里面是一张照片。
我的心跳几乎停止——照片上是我和贺远在"金色年华"会所后门交谈的画面,时间显示正是行动当晚。
"你认识这个人吗?"钱局长指着照片中的贺远。
我的喉咙发干,知道无法再隐瞒下去。
"认识。那天晚上,他从会所后门出来,自称是被朋友骗去谈生意的商人。"我低声回答。
"你为什么要放走他?"钱局长的声音没有责备,只有平静的询问。
我深吸一口气,决定坦白。
"他看起来像个普通客人,衣着整齐,言谈得体,不像是涉案人员。他说家里有老人和孩子,恳求我放他一马。我...我一时心软就..."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他是涉案的重要人物,你的行为会造成多严重的后果?"钱局长的语气变得严肃。
"我想过,后来一直很后悔,但已经无法挽回了。"我声音低沉,"我愿意承担责任。"
钱局长叹了口气,站起身,走到窗前。
"林飞,有时候一个小小的决定,可能会对人生产生重大影响。"他背对着我,声音透着一丝感慨。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一个熟悉的身影走了进来。
“哎呀,孙局,实在不好意思,我迟到了。”来人一边快步走进来,一边连声道歉。
我猛地扭过头,刹那间,仿佛被一记重锤狠狠砸在胸口,整个人都呆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