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你又买彩票了?"陈明辉手里捏着的那张纸在灯光下微微颤抖。苏丽娟站在门口,眼睛里映着丈夫低垂的脸。
"这个月电费还没交,乐乐的学费还差两千,你倒好,天天往彩票站送钱!"明辉沉默着,彩票在他手中被揉成一团,像他那皱缩的梦想。"总有一天,"他嗓音干涩,"总有一天我会中,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01
陈明辉是个平凡的电子厂质检员,今年三十八岁,身高一米七二,是那种站在人群中三秒就会被遗忘的面孔。十年前,他从湖南农村来到深圳,背着一只旧尼龙包,装着三件衣服和家里凑的五千块钱。
他认为自己会成为下一个马云,或者至少是下一个厂长。现在,他只希望每个月的工资能支撑到月底。
明辉住在深圳郊区的老旧小区,楼道里总有一股混合了厨房油烟和霉菌的气味。他和妻子苏丽娟、儿子陈乐乐住在一个六十平米的两居室里,墙皮因为潮湿而剥落,但丽娟总是尽力保持屋子的整洁。丽娟在附近的服装店当店员,每天站十二个小时,月薪四千五。乐乐今年十三岁,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吃得多,穿得快,各种补习班的费用像无底洞。
明辉记得自己第一次买彩票是在五年前的一个炎热夏天。那天,他在工厂加了四个小时的班,检测了两千个手机屏幕,眼睛酸得像被针扎。回家路上,他路过一家彩票站,看见红色的中奖广告牌上写着"千万大奖等你拿"。站在柜台前的那一刻,他感到一种莫名的兴奋,仿佛命运之门就此打开。
"随机选一注双色球。"明辉递过去十块钱。
那晚他没中奖,但他发现自己在等待开奖的那几个小时里,心中充满了希望和可能性。这种感觉如此美妙,以至于他第二天又去买了一注。
起初,他一周只买一两次,每次不超过二十块。但随着时间推移,他开始研究号码规律,记录历史开奖数据,相信自己掌握了某种神秘法则。每天下班,彩票站成了他必经之地。
"老陈,今天又来啊?"彩票站的黄老板总是笑眯眯地迎接他,像对待老朋友。
"来两注,这次我研究了,感觉有戏。"明辉递过去五十块钱,心中已经在计划着怎么花中奖的钱。
一天变成一周,一周变成一月,一月变成一年。每次开奖前的期待,每次落空后的失落,每次新一轮的希望。这个循环像毒品一样让他上瘾。有时他会中个小奖,一百或两百,这更加坚定了他的信念。
"你今天又买了多少?"丽娟问道,眼睛盯着桌上的账单。
"就两注,二十块。"明辉撒谎了,其实他买了十注,一百块。
"二十块可以买半斤猪肉,可以给乐乐买本练习册。"丽娟摇头,"你这样,一年下来得花多少?"
明辉低着头不说话。他知道自己每月至少花六百块在彩票上,那是乐乐一个补习班的钱。但他无法停下,因为每一张彩票都承载着他对未来的幻想,是他唯一的奢侈和梦想。
02
深圳的七月,热得像蒸笼。陈明辉的工厂没有空调,只有几台大风扇吹着热风。车间里机器轰鸣,塑料和电子元件的气味混合在空气中。明辉站在生产线旁,眯着眼睛检查一块块手机屏幕的瑕疵。他的工作是找出那些普通人看不见的细小缺陷,一天下来,眼睛酸痛得像被砂纸磨过。
"明辉,这批次要加急,得连轴转了。"车间主管拍拍他的肩膀,"晚上加班,有双倍工资。"
明辉点点头。加班意味着更多的钱,也意味着更少的休息。但在深圳这座城市,不加班就意味着被淘汰。
那个月,乐乐要升入初中,学区房的租金比他们现在的高出一倍。丽娟找他商量换房子的事,但看了几处后,他们都沉默了。月租六千,意味着他们几乎没有任何余钱。
"要不我再多接几个小时的班?"丽娟疲惫地说,眼下的黑眼圈像两片乌云。
"不行,你已经站得够多了。"明辉叹口气,"我试试跟厂里申请多加几个班。"
晚上,乐乐做完作业,窝在沙发上玩手机游戏。这是个二手手机,屏幕有条细微的裂缝,是明辉从工厂拿回来的。乐乐的同学大多有最新款的手机,这让男孩有些自卑。
"爸,我们什么时候能住大房子?李明家搬进了新小区,有游泳池和健身房。"乐乐头也不抬地问。
明辉正在餐桌前算账,听到儿子的话,他的手停顿了一下。"等爸爸有钱了,我们就搬。"
"什么时候有钱?"
"总有一天。"明辉说,手里的笔在纸上留下一串数字。
晚上十一点,丽娟洗完澡,看见明辉又在记录彩票号码。
"又研究呢?"她的语气里有嘲讽,也有无奈。
"我发现规律了,"明辉兴奋地说,"你看这组号码,每隔三期就会出现一个相近的。"
丽娟拿起一张纸,上面写着家庭开支:房租3500,水电600,乐乐学费2000,补习班1500,生活费3000……她放下纸,看着丈夫。
"你知道我们这个月又超支了吗?你还记得乐乐说想学游泳吗?三百块的报名费我都拿不出来。"
"我们会有钱的,"明辉坚持道,"我感觉,很快就会中奖。"
丽娟摇摇头,转身进了卧室。她太累了,累到没力气再争辩。
工厂里,明辉的同事们对他的彩票习惯有不同看法。老王总是嘲笑他:"明辉啊,你买彩票的钱够你儿子上大学了吧?"小李则暗中羡慕:"万一哪天真中了呢?人生就翻篇了。"还有人根本不在意,因为在这座城市,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执念和逃避方式。
"明辉,你每天买彩票,真的会中奖吗?"新来的小张问他。
明辉神秘地笑了:"买彩票就像钓鱼,耐心点,总会钓到大鱼。"
其实他心里也没底。有时他会想,如果把买彩票的钱存起来,是不是能给乐乐多报一个兴趣班,或者给丽娟买件好看的衣服。但每当路过彩票站,那种可能改变命运的诱惑就无法抗拒。
六月底,乐乐的期末考试成绩出来了,数学只有75分。
"老师说他上课注意力不集中,"丽娟坐在床边对明辉说,"需要报个辅导班,起码一千五一个月。"
明辉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上的裂缝。那条裂缝像极了他的人生,看似平静,实则随时可能崩塌。
"我下个月争取多加班,"他说,"另外…我不买彩票了。"
丽娟转头看他,眼里有惊讶,也有怀疑。
"真的?"
"嗯,"明辉点头,"就最后买一次,然后戒了。"
丽娟笑了,但笑容很快消失。她太了解丈夫了,知道"最后一次"从来不是真正的最后一次。
第二天,明辉照常去彩票站,准备买他研究了一周的号码。黄老板像往常一样迎接他。
"老陈,今天状态不错啊,面带喜气。"
"是吗?"明辉笑笑,"来一注,这组号码。"他递过去一张纸条。
黄老板看了一眼,奇怪地说:"这组号码刚才有人买走了,要不换一组?"
明辉愣住了。他研究了一周的号码,被别人买走了?这让他有些不安,仿佛自己的秘密被人窥探。
"那…随机给我一注吧。"他勉强笑道。
03
工厂的生产线突然出了故障,一台价值百万的设备罢工了,技术员花了两小时才修好。明辉不得不加班到晚上八点半,比平时晚了近一个小时。他疲惫地走出工厂,湿热的夜风吹在脸上也不觉凉爽。
经过彩票站时,他想起自己买的那注随机号码,心里有点不以为然。随机选号,那不是全靠运气吗?但既然买了,还是看看开奖结果吧。他拿出手机,打开彩票APP,输入票号查询。
"对不起,未中奖。"
明辉并不失望,习惯了。他把彩票塞进口袋,继续往家走。
第二天早上六点,明辉习惯性地醒来,摸出手机看了看新闻。一条推送引起了他的注意:"深圳一人中双色球大奖,奖金高达一千万"。他随手点开,想看看是哪个幸运儿。
新闻里写道:"昨晚开奖的双色球,深圳一彩票站售出头奖,中奖号码为:03、11、17、22、28、33,蓝球09。"
明辉的心跳突然加速。这组号码有些眼熟。他慌忙从口袋里掏出那张随机选号的彩票,对照着看。
"03、11、17、22、28、33,蓝球09。"
一模一样。
明辉的手抖得几乎拿不住彩票。他反复确认号码,生怕自己看错了。但那些数字就像烙印一样,清晰地印在纸上和他的视网膜上。
"丽娟!丽娟!"他冲进卧室,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丽娟被吓醒,迷迷糊糊地坐起来:"怎么了?着火了吗?"
"我中奖了!一千万!"明辉把彩票举到妻子面前,"看,号码全对上了!"
丽娟揉揉眼睛,怀疑地接过彩票,对照着明辉手机上的新闻。她的表情从迷惑到震惊,最后变成难以置信。
"真的假的?"她声音发颤,"这…这不可能吧?"
"千真万确!"明辉激动得几乎要跳起来,"我们中大奖了!一千万!"
乐乐被吵醒,睡眼惺忪地走进来:"爸,妈,怎么了?"
"乐乐!我们中彩票了!一千万!"明辉抱起儿子转了个圈,"以后你想学什么都行,游泳、钢琴、网球,都没问题!"
乐乐还没完全清醒,但听到"一千万"这个数字,立刻睁大了眼睛:"真的吗?那我可以买新手机了吗?"
"当然可以!最新款的都行!"明辉大笑。
一家三口抱在一起,又笑又跳。他们的欢呼声惊动了邻居,有人敲墙抗议,但他们全然不顾。
中午,明辉请假去了彩票中心。工作人员验证了他的彩票,确认无误后,给了他一张兑奖单。
"恭喜您,陈先生,"工作人员微笑着说,"扣除税款后,您的奖金是八百万。请问您打算怎么领取?"
明辉感到一阵眩晕。八百万。这是他在工厂工作二百年才能赚到的钱。
"打…打到银行卡上吧。"他结结巴巴地说。
走出彩票中心,明辉站在阳光下,感觉整个世界都不一样了。街上的行人,车流,高楼大厦,还是那些,但他的眼光变了。他不再是那个为房租发愁的普通工人,他是千万富翁陈明辉。
晚上,明辉和丽娟坐在餐桌前,手机不停地响起微信提示音。亲戚朋友不知从哪得到消息,纷纷发来祝贺,有人直接问能不能借点钱做生意,有人邀请他投资。
"我们该怎么用这笔钱?"丽娟问,眼睛里闪烁着期待。
明辉思考了一下:"首先,我们得买房子,在市中心买个好点的,离乐乐的学校近。然后,我想开个小公司,不做工人了。"
"太好了,"丽娟笑着说,"我也可以不当店员了,开个小服装店怎么样?"
他们兴奋地规划着未来,仿佛人生的所有难题都因为这笔钱而迎刃而解。
夜深了,明辉躺在床上,兴奋得睡不着。他打开手机,再次确认银行短信:账户余额增加8,000,000元。那一长串数字让他心跳加速。
他以为自己会做个美梦,但直到天亮,他都没合眼。
04
一个月后,陈家搭上了另一班生活的列车。
他们搬进了市中心的高档小区,三居室,一百四十平米,落地窗能看到半个深圳的夜景。小区有游泳池、健身房和儿童游乐区,保安24小时值班,每天有人打扫公共区域。
明辉辞去了工厂的工作,开了一家贸易公司,主要做电子产品的进出口。虽然他对这行不太懂,但有钱能使鬼推磨,很快就有一批"顾问"和"合伙人"围绕在他身边,帮他打理生意。
丽娟不再当服装店店员,而是成了高档品牌的会员。她染了新发型,买了名牌包,参加各种社交活动。以前节俭的习惯被抛到脑后,一件衣服动辄上万,一顿饭几千元,仿佛要把过去十年的亏欠一次补回。
乐乐转入了一所私立学校,每学期学费五万。他有了最新款的手机,名牌运动鞋,还报了游泳、钢琴和英语特训班。男孩的变化很大,开始注重穿着打扮,说话也变得傲慢起来。
表面上,陈家的生活焕然一新,但明辉却越来越不适应。
商务饭局上,他不知道该怎么点菜,西餐厅里分不清哪把刀叉该用来切牛排。高档场所里,他说话小心翼翼,生怕被人看出他的"暴发户"本质。
一天晚上,明辉参加了一个商业酒会。他穿着三万块的西装,打着领带,却感觉像穿了别人的衣服。
"陈总,听说您最近投资了科技股?"一位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走过来搭讪。
明辉尴尬地笑笑:"是有一些小投资。"其实他对股票一窍不通,全是理财顾问在操作。
"行情不错啊,我那支涨了百分之三十。"男人得意地说。
明辉只能附和着点头,心里却想:我的股票跌了多少,我都不清楚。
回家后,他站在落地窗前,看着灯火通明的城市。这座城市接纳了他,但从未真正拥抱他。他依然是个局外人,只不过口袋里多了几张票子。
"在想什么呢?"丽娟从身后抱住他,身上散发着昂贵香水的味道。
"没什么,"明辉转过身,"公司的事。"
丽娟似乎没注意到他的情绪:"对了,下周有个珠宝展,我想去看看。听说有限量款的钻石项链,才五十万。"
五十万。以前的他们,要攒十年才能存到这个数。现在,丽娟说这个数字时,眼睛都不眨一下。
"你去吧,"明辉说,"刷卡就行。"
夜深了,明辉躺在柔软的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他想起工厂里的日子,虽然辛苦,但至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知道明天和后天会是什么样子。现在,他的生活像座空中楼阁,华丽但虚幻。
乐乐的期中考试成绩出来了,数学只有60分,比以前还低。
"老师说他上课只顾着玩手机,"丽娟抱怨道,"我说了他好几次,他都不听。"
明辉找儿子谈话,却发现他们之间的距离比搬家前还远。
"爸,你别管我了,"乐乐叛逆地说,"反正我们家现在不缺钱,我考不好又怎样?"
这句话像针一样刺痛了明辉。钱改变了什么?改变了他们的住所,衣着,社交圈,却好像夺走了更重要的东西。
公司的生意也不顺利。那些所谓的"顾问"提出各种投资计划,有些明显是骗局,但明辉缺乏经验,上当受骗是常事。几个月下来,他亏了近两百万。
"你太天真了,"一位老实的员工私下对他说,"这行水太深,你得多长个心眼。"
明辉苦笑。他一直以为钱能解决所有问题,却发现钱带来了更多他无法应对的问题。
夜里,他常常失眠,有时会梦见自己还在工厂,做着简单的质检工作,下班后买张彩票,然后回家吃丽娟做的家常菜。那种踏实感,现在的他再也找不到了。
05
深圳的冬天没有北方的寒冷,但有一种渗入骨髓的湿冷。陈明辉站在阳台上,看着楼下车水马龙,心中有种说不出的孤独。
最近,他总觉得家里的气氛不对劲。丽娟出门的次数越来越多,回来的时间越来越晚,问她去哪了,总是含糊其辞:"朋友聚会"、"逛街"、"美容院"。她的衣着越来越艳丽,妆容越来越浓,整个人像变了个人似的。
乐乐在学校交了一群有钱的朋友,周末常常不回家,说是去同学家过夜。有一次,明辉接到老师电话,说乐乐和几个同学在网吧打游戏,还抽烟。
"你才十三岁,怎么能抽烟?"明辉生气地质问。
乐乐满不在乎:"同学都抽,我不抽多没面子。"
"面子?你知道抽烟对身体多不好吗?"
"知道啊,"乐乐挑衅地看着父亲,"不就是会得肺癌吗?反正我们家有钱,得了病也能治。"
明辉无言以对。钱,钱,钱。这个字眼像诅咒一样笼罩着他们家。
公司的状况也不乐观。几笔大的投资失败后,资金周转开始紧张。那些曾经围着他转的"朋友"和"顾问",不知不觉地疏远了,电话打不通,微信不回。
一天晚上,明辉正在书房查看账目,手机收到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陈先生,你的好运气不是偶然。"
明辉愣住了。这是什么意思?他没回复,但心里泛起一丝不安。
第二天,又一条短信:"中奖的滋味如何?享受这最后的时光吧。"
明辉开始慌了。这些信息意味着什么?是有人在威胁他吗?他把这事告诉了丽娟,但她似乎不以为然。
"可能是诈骗短信吧,你别理它。"丽娟漫不经心地说,手指飞快地在手机上滑动。
明辉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自从中奖后,丽娟对他越来越冷淡,好像他只是一个提款机。乐乐也越来越不把他放在眼里,甚至开始模仿那些富二代的做派,动不动就说"我爸多有钱"。
深夜,明辉起床喝水,发现客厅有微弱的光亮。他轻手轻脚地走过去,看见丽娟正在阳台上打电话,声音压得很低。
"……是的,都安排好了……不,他不知道……再等一个月,钱就能全部转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