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门宴是历史上最著名的宴会之一。关于这场宴会的描绘,集中在项庄舞剑等激烈冲突的场景,至于宴会是怎么进行的,宴席上吃了什么,没人留意,史书上也没有记载。
我试着用外围史料,包括当时的宴饮礼仪,饮食构成等,来还原一下鸿门宴的全过程,不当之处,还请指正。
公元前206年,趁着项羽正在河北与秦军主力决战,刘邦避开函谷关天险,绕行武关,率先进入关中。项羽曾说过“先入关中者为王”,刘邦取得了名声上的先机。随后,项羽在击败秦军主力以后,也从函谷关入关中。共同的敌人没了,该为分胜利果实而斗争了。
当时,项羽驻军鸿门( 西安市临潼区新丰街办鸿门堡),刘邦驻军霸上,名眼人一看地图就会发现,霸上位于咸阳的东面,刘邦如此部署就是企图阻止项羽占领关中。再加上刘邦进入关中之后秋毫无犯,项羽更加怀疑刘邦有野心,鸿门宴的故事就在这种背景下发生的。
我们现在来复原一下鸿门宴的全过程。
公元前206年的一个冬日,寒风萧瑟,刘邦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带着谋士张良,樊哙和夏侯婴等保镖,在一百骑兵的护送下,乘坐着马车,行程40里,来到了新丰的鸿门楚军大营。
楚军大门口,项羽、项伯率领范增、项庄等在此等候。一见到项羽,刘邦马上下车,拱手高举,自上而下,深深弯腰,行了一个大大揖礼。项羽冷哼了一声,刘邦马上赔着笑脸说:“项将军误会了,都是小人在中间挑拨.....”项羽毫无城府地把曹无伤出卖以后,热情邀请刘邦赴宴。
项羽和项伯大大咧咧坐在向东的位置上,范增坐在向南的位置上,刘邦战战兢兢向北而坐,与范增刚好面对面,一举一动尽收范增眼底。张良向西而坐,正对着项羽,可以趁机仔细观察项羽。双方的谋士都正对着对方的主将,颇有意思。
每个人的面前,都摆好了一张漆案,大家盘膝坐在“筵”上。筵,竹席或芦苇席,这就是“筵宴”一词的出处。他们也可能坐在锦茵(丝质坐垫)上。漆案上摆好了餐具。项羽大咧咧地享用“太牢宴”,使用天子食具,九鼎配八簋(guǐ),簋,圆口两耳的盛具。刘邦是“沛公”,享受诸侯待遇,“少牢宴”,七鼎配六簋;张良估计只能是卿大夫待遇,五鼎四簋。此外,每人漆案上还摆着陶豆(高足盘),著(筷子),匕(切肉用),漆耳杯(饮酒的杯子)等餐具。
项羽大手一挥:“开席!”
首先出场的是歌舞助兴,天子用“八佾”(64人舞队),诸侯用“六佾”,大夫“四佾”。 这可乱不得,当年孔子因为路过贵族季氏“八佾舞于庭”,愤怒的说“是可忍,孰不可忍!”项羽此时已经是楚霸王了,自然享用了“八佾”。
同时,侍者们把瓦罐装的酒,一罐罐搬到账外,拍去外面的泥封。这些酒是黄黍米酿造,没有经过蒸馏,非常浑浊,酒精度只有5度左右。侍者们用麻布把酒过滤一遍,除去酒里漂浮的米渣,称之为“筛酒”,然后抬着筛好的酒进入大帐。侍者们把酒放在主人和客人的漆案前,项羽用瓢把酒舀进面前的尊(青铜酒具),刘邦用勺把酒舀进面前的漆木“耳杯”(轻便防毒)。
项羽作为主人先敬宾客酒,宾客回敬,称为“酢”(zuò);主人再敬,称“酬”。然后宾客们依照尊卑相互敬酒,张良等地位地下者需要站起来敬酒,项羽只需轻轻点头,然后把酒一饮而尽。
在一阵祝酒之后,大家开始享受美食。
项羽案上摆着牛、羊、猪等三种烤肉;刘邦的案上却只有羊肉和猪肉,没有牛肉,因为项羽认为他只是诸侯,不配为王。项羽还特别为刘邦准备了一道菜“炙犬肝”,即烤狗肝,项羽以此来讽刺吃狗肉的沛县刘邦等人。
刘邦泰然自若用匕首切着肉,面不改色用手抓起狗肉等塞进嘴里。当时礼仪是忌直接以口就器,必须用手抓送入口中。
除了大块的肉以外,宴席上还有羊羹,带骨羊肉与藿(豆叶)熬煮成的汤,上面漂着一层层油脂,大家用勺子把油脂拂开,然后舀起羊羹细细品尝。
宴席上还有鹿脍,生鹿肉切薄片,配茱萸酱调味;鱼脍,生鱼片,用梅子酱等调味;稷饭,黄小米蒸制,盛于漆盂。
酒过三巡之后,范增举玦三次,示意项羽干掉刘邦,项羽低头切肉,装着没看到。
范增只好说,“这等歌舞太俗,换新花样,舞剑助兴。”
范增一挥手,“八佾”退出了大帐,项庄拿着80厘米长的楚式青铜剑大步入账。剑光闪闪,直逼刘邦而去。项伯立即起身,用剑格挡。
张良一见形势危急,急召樊哙入场。樊哙左手举盾,右手执剑,撞开卫兵闯入大帐。
项羽大惊,问明身份后,赐樊哙“斗卮”(大容量酒器,容1斗,相当于今天的2000毫升)。樊哙把这四斤酒一饮而尽,项羽又给他一个彘肩(猪腿),本意是让他烤了吃,樊哙却用把生猪腿放在盾牌上,用剑切开生吃了。
项羽在樊哙一阵义正辞严的控诉中沉默不语,喝起了闷酒,不一会而就喝醉了。
刘邦装着上厕所,趁机骑马逃跑了。为了迷惑楚军,马车都不敢乘坐。
项羽酒醒之后非常后悔,然后去睡觉了。侍者们趁机把“残羹剩炙”一扫而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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