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1年1月25日,大年初二的古城泉州,一场春雨刷洗着繁华的都市,给祥和欢东的新春佳节带来一番清新的气息。
夜晚,市井上车水马龙,人来人往,淅淅沥沥的小雨丝毫没有挡住人们欢度春节的脚步。在市区泉秀路,泉州丰泽区东海镇的“的士”司机黄新绵开着那辆“捷达”正在招揽客人。
晚8时许,3名男青年靠了过来,其中一个身着米黄色茄克,戴着“眼镜”的男子操着很浓的外地口音问道:“师傅,到晋江陈埭洋埭要多少钱?”
“40元,春节期间都是这个价。”
3个人二话没说,打开车门,钻进“的士”。
“捷达”载着客人驶出市区,往晋江驶去,到陈埭镇洋埭村,坐在驾驶位右侧的穿西装的客人说要改到仙石村,再加价10元。
就在快到仙石村的小道上,两把菜刀已架在司机的脖子和腹部上。
“不许乱动,也不要叫喊,把车停下,身上的东西自己掏出来”。3个客人凶相毕露,司机本能地刹车开门想逃出虎口。可是未等脚跨出车门,头上的那把刀子早已落下,顿时血溅如注。反而被拖至后座,头被布套蒙住,整个人被绑成一团。身上的手机、钱物被搜刮一空。
此时夜幕下风雨交加,被劫的“捷达”退出村道,向石狮方向疾驰。
在石狮市宝盖山,有一座年代并不久远的云龙禅寺,又称五台庵。墨色渲染的山上,庙宇在濛濛的大雨中释放着朦胧的灯火。与市区喧闹形成极大反差,显得格外地寂寥。
就在“捷达”驾驶坐上的司机易人的时候。在五台庵寺殿东侧的一间小屋内,庵寺的主持“乌嫌姑”、僧人法莲和尚和东坑村护村队员何锋鹏、吴华漂正在收看中央电视台与公安部联合举办的春节联欢晚会。冯巩表演的小品逗得屋子里笑声阵阵。俗名陈连周的法莲和尚与冯巩表演中的角色略有相似,也是个热心治安保卫的人。
五台庵刚建成时,寺庙的香火钱少不了被人偷盗。法莲和尚与“乌嫌姑”积极要求在寺殿东侧设立一个治安报警点。想当年石狮第一起遗弃亲生婴儿的嫌犯还是他亲手逮住的。近几年,夜间巡逻,报警点值班也少不了他。经他手上也抓住十几个不法之徒,为附近村民挽回近万元经济损失,他曾四次在客车上与小偷搏打。因而被人戏称穿着袈裟的保安员。
伴随着“汪…汪…汪”一阵狼狗的吠叫声,一束刺眼的灯光透过窗户划过小屋。法莲说:“这么大的雨天,又这么晚了,还有车来,我出去看看。”
“别管他,或许又是那些来谈情说爱的风流男女。”
这五台庵处在市郊,平日里每当夜幕降临,常有一对对痴情男女在这里相拥叙情。所以“乌嫌姑”认为又是那些人。未等“乌嫌姑”的话说完,法莲和尚早已走出小屋,何锋鹏、吴华漂紧随其后。
寺殿外的广场上,一辆红色的“的士”正在掉头,法莲和尚上前挡住去路,吴华漂示意司机摇下车窗,接受检查。这时,法莲发现车窗内有喷溅的血迹,透过车窗,后座中间一个人被捆绑着,正在挣扎。
“有血,是抢劫的车。”法莲脱口大叫一声。
吴华漂迅即伸手进去抓住方向盘,何锋鹏挡住左手车门。法莲用身子挡住车子右侧两个车门不让车内的歹徒逃出。
一场正义与邪恶的较量刹时展开。
“快去报警!”,在法莲的提醒下,何锋鹏迅速返回小屋拨打“110”。
这时小车左侧的两个车门被同时撞开,两名歹徒推倒吴华漂夺路惶逃,吴华漂紧追不舍。看见车外仅有和尚单身一个,另一个歹徒持刀刺出窗外,刺中法莲。法莲本能地退一步,歹徒乘隙跨出车门,被法莲奋力抱住。两人在大雨中搏打,赤手空拳的法莲被歹徒刺中颈部,当场倒地。血水与雨水浑成一体,染红了五台庵禅寺圣地。
听到屋外广场上的搏打声,屋里的“乌嫌姑”随手操起一根木棍,冲出来助阵。但迟了一步,3名歹徒已消失在山野里,吴华漂正跪抱着法莲和尚,袈裟上染上了红鲜血。
五台庵惊天血案,惊动了泉州市委。石狮市公安局长陈昌明、政委万建平。副局长苏碧江等受命率精干力量连夜赶到现场。
劫犯丢弃的“捷达”车内,遭歹徒劫持的受害人黄新绵已成血人,头部、颈部、四肢等部位被砍伤十余处。刑警将其送往医院抢救时,已昏迷不醒。
刑警在“捷达”车内,发现一只黑色提包。提包内,有一封写好未发出的信,信是一年前2000年元月份写好的,从石狮市安兜某鞋厂寄给江西省丰城市的,写信人叫“杨勇”,车下还有一只近视眼镜。绑在司机双脚的米黄色茄克,也是疑犯留下的。
由于是在夜幕中与歹徒搏打,吴华漂、何锋鹏两位护村队员未能详细描述3名疑犯的体貌特征。“的士”司机黄新绵在苏醒后也说不出具体的东西,只是断断续续地将被绑架劫持过程叙说一遍。
“一定要全力破案,捕获罪犯。”石狮市领导发出如山之令。石狮警方当即组织四十余名警力投入到侦查中。
刑警分析,现场遗留的提包若是抢劫得来的,可以通过查找被害者发现疑犯的体貌特征和活动地点;如果是疑犯所留,那么便可据此找到凶手,突破全案。刑警决定以石狮安兜、晋江陈埭、洋埭一带为中心,排查犯罪嫌疑人,尤其是查找杨勇其人。
当夜,现场勘查,调查取证,追赃搜捕,排查嫌凶……各项工作紧张而有序地进行。
经过彻夜的调查,刑警发现确有一个叫杨勇的人曾在安兜某鞋厂做工,绰号“眼镜”。但“眼镜”早在去年8月份和另两个老乡结伙与他人打架被厂方开除了。经查杨勇又等人平日里好吃懒做,鞋厂周围的菜馆、食杂店都赊欠过账。那里“捷达”车内的信和一副眼镜,杨勇又与“眼镜”连在一起,由此杨勇的疑点上升。
缉捕杨勇等疑犯,查清全案。专案工作目标明确。
案发当晚风雨交加,3名歹徒仓惶逃窜,极有可能投靠在石狮、晋江一带的老乡和亲朋好友。警方在查找杨勇等疑犯的同时,对春节没有回家的杨勇的关系人的住处进行布控。同时,向福州、厦门、泉州火车站派出所等发出协查通报。一张法网布下了。
26日晚9时许,在宝盖山下一建筑工地蜷缩了一昼夜的杨勇,忍不住饥寒,溜进华山村偷了村民晾在屋外的衣服后窜到石狮灵秀镇华山村投靠老乡。结果被守候在那里的邱国勇等刑警逮个正着,身上的那部抢劫得来的移动电话成了犯罪证据。
杨勇供认:他与老乡黄某、周某二人因春节前领到的千余元工钱尚不足于还债,更谈不上带钱回家。因而想利用春节期间市民身上的财物较多的机会实施抢劫。三个在除夕之夜进行预谋分工,正月初一购买作案用的布套、绳索、刀具等。
初二晚上砍伤“的士”司机后,本想找一个僻静的山地里把司机给抛掉,然后再将出租车卖掉分赃。没想到车开到山上的寺庙竟然看到一个“报警点”醒目的灯箱,想掉头另择地时被法莲和尚等人拦截,最终还是落人石狮警民布下的罗网之中。
2001年2月13日下午,石狮圆东永久墓园庄严肃穆。没有哀乐,却听得见木鱼声声撞击着人们沉痛的心房。奠堂正中挂着和尚法莲的照片。前来吊唁的有石狮市领导、市宗教局和各地僧人、周围群众500余人。
2月16日下午3时多,石狮市委、市政府、市政协、公安局、侨台外事局、石狮市见义勇为基金会及宝盖镇有关领导来到五台庵,慰问法莲和尚的父母及与法莲共同勇斗歹徒的2名护村队员。石狮市委副书记颜年安代表市委、市政府、市见义勇为基金会将3万元慰问金送到了从惠安远道而来的法莲和尚的父母手上。宝盖镇领导也送上3500元的慰问金。
法莲和尚牺牲了自己的血肉之躯,却印证了他生前所言“修行不应仅是打坐念经,还应用行动和爱心”。成为福建省出家人见义勇为并英勇献身的第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