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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慧珠与俞振飞)
言慧珠是上世纪30至60年代家喻户晓的京剧表演艺术家,常演的剧目有《西施》《太真外传》《春香传》《霸王别姬》《凤还巢》《生死恨》等,深受几代戏迷的喜爱。
言慧珠主演的《三娘教子》《墙头马上》《游园惊梦》《红楼二尤》等京剧电影,成为不朽的经典。
言慧珠婚姻坎坷,一生结过3次婚。她的人生是一条抛物线,光阴流转中,她先后三次自杀。言慧珠每次自杀背后,都有着令人心碎的故事与泪水……
(青年言慧珠)
言慧珠是蒙古族,1919年1月1日出生于北平,父亲言菊朋是京剧言派创始人。言慧珠的母亲高逸安是电影演员,专演婆婆妈妈之类的角色。
言慧珠的哥哥言少朋、弟弟言小朋,都是知名的京剧演员。
言菊朋与高逸安性格不合,经常在家发生冲突,后离异。言慧珠与哥哥跟着父亲在北平学戏、唱戏,高逸安带着小儿子言小朋在上海拍电影。
言慧珠天资聪颖,是京剧奇才,1943年拜梅兰芳为师,被誉为“女梅兰芳”。
年画:言慧珠(左)、梅兰芳《游园惊梦》
言慧珠扮相俏丽,嗓音珠圆玉润,文武兼备,是梅派传人中的翘楚。这样一位红极一时的京剧天才,也有着致命的弱点,那就是言慧珠脾气火爆,说话太直,伤害了很多人,这为她的悲剧人生埋下了隐患。
一些公开出版的刊物,说言慧珠是“自杀迷”,动不动就自杀,有自杀情结。殊不知言慧珠爱惜生命,如果不是迫不得已,谁会选择狠心自杀?
言慧珠的第一次自杀,是1945年10月在北平。
这年8月,日本宣布无条件投降,中国抗战取得全面胜利。10月份,国民党接收大员刘漫天来到北平主政,言慧珠因主演《杨贵妃》在京城红极一时,引发戏迷狂追。
1945年北平太和殿的日军投降仪式
(言慧珠剧照)
(言慧珠《贵妃醉酒》剧照)
刘漫天看过言慧珠的《贵妃醉酒》后,被她的风华绝代迷住了,辗转托人找到她,说要与言慧珠交朋友。
一个星期后,言慧珠演完《贵妃醉酒》后,刘漫天派司机将她接到自己的官邸。
在旧社会,戏曲演员再红、包银再高,也没有社会地位。言慧珠明知对方不怀好意,可不敢得罪,只得上了车。
到达刘漫天的官邸后,这个色眯眯的男人一改人前的道貌岸然,对言慧珠百般挑剔,然后要非礼她。
(言慧珠)
言慧珠性格刚烈,誓死不从,从刘漫天怀里挣脱出来,哭着逃回了家。
刘漫天恼羞成怒,派人对言慧珠恶语相向,逼迫她就范,否则就砸言慧珠的牌子。
言慧珠很害怕,自己不演戏事小,还会连累到父亲、哥哥及同行,不知多少人会失业。
这时言慧珠才26岁,还没有结婚。走投无路之下,1945年10月下旬,她在家里写下遗书后,然后服毒自杀。
(言少朋与妻子张少楼、儿子言兴朋)
幸亏哥哥言少朋回家拿戏靴,将言慧珠紧急送往医院。经急救,言慧珠保住了性命。
刘漫天见言慧珠如此刚烈,担心闹出人命不好收场,便不再打言慧珠的主意了。
但他托人给言慧珠带话:不准将此事泄露出去,败坏他的声誉。言慧珠不敢惹事,便守口如瓶,直到1949年新中国成立后,她才向外界公开自己被逼自杀的事。
言慧珠的第二次自杀,1954年12月出现在北京。
(言慧珠剧照)
上世纪40年代,言慧珠红遍上海滩,一时风头无双,她的收入和知名度圈内无人能及。
1949年5月27日,上海解放了,戏曲演员翻身成为文艺工作者,有了很高的社会地位。
当时国家鼓励公私合营,很多有名的京剧演员带着自己的剧团并入到国营剧团,他们成了国家干部,拿着高薪。
言慧珠追求进步,在全国捐飞机捐大炮的活动中,她积极参加义演。她还冒着生命危险赶赴朝鲜战场,给志愿军战士慰问演出。
言慧珠(左2)与赴朝慰问团成员在一起
到达朝鲜战场后,言慧珠一下汽车来不及休息,就去给志愿军和伤病员唱京剧。敌人的飞机在头顶轰炸,炮弹在不远处炸响,溅起的泥土落满言慧珠一身。
言慧珠的英勇表现得到了杨得志将军的赞赏,后来杨将军去上海视察工作,特意去看望过言慧珠。
言慧珠从朝鲜战场归来后,将朝鲜的经典名剧《春香传》,改编成京剧《春香传》。该剧在上海、北京等地演出时,受到广泛好评。
(言慧珠《春香传》剧照)
尽管如此,言慧珠对公私合营还有些犹豫,她担心加入国营剧团后不自在,没有戏演,收入也不高,她向往做一名自由演员。
当时京剧名家童芷苓、李玉茹进入上海京剧院后,每月拿工资1300元,是一般工作人员的十几倍。但对言慧珠来说,这点钱还不如她演戏的一个零头。
1954年,言慧珠在上海组建了言剧团,她自己组织演员去外地演出。演出一场,言慧珠拿70%收入,剩下的30%分给演职人员。
(言慧珠)
言慧珠带团出去巡演一个月,就可在上海买一栋楼。
随着公私合营进一步推行,言慧珠和她的言剧团生存空间越来越窄,很多优秀的演员和琴师都进入国营剧团了,她请不到演员和琴师了。
在这种情况下,言慧珠准备带领言剧团加入国营剧团。
然而出乎言慧珠意料的是,上海、北京等一些京剧团体都不愿意接纳言慧珠和她的言剧团。原因是圈内盛传言慧珠性格不好,爱吵架,说话伤人,很多领导害怕她这个刺儿头。
1954年,北京推行戏曲体制改革,言慧珠赶到北京,想加入北京京剧团,对方不接纳她。
(参加公私合营后,言慧珠穿上了中山装)
在相关领导的协调性,言慧珠艰难进入了北京京剧院四团,但她在这里受排挤,没有戏演。
言慧珠受不了这种冷遇,在公开场合发牢骚,这让领导很不满意。言慧珠向单位请示复演《春香传》,报告送上去了,领导迟迟不批。
她多次催问团领导,对方才将报告送往北京市文化局,但又没了下文。
1954年12月,言慧珠去北京市文化局催问批复进展。领导不见她,言慧珠一个人站在院外寒风里等了两个多小时,领导也没出来,也没给她答复。
(言慧珠与儿子言清卿)
回想当年自己何等风光和威风,现在却落到如此地步!言慧珠接受不了这种巨大落差,她视京剧为生命,没有戏演比杀了她还难受。
晚上回到住处,言慧珠在家里吞服安眠药自杀,又是哥哥言少朋回家救了言慧珠,将她送往医院急救。
由于抢救及时,言慧珠再次转危为安。言慧珠睁开眼睛的第一句话竟是:我要和文化部长通电话,我要演戏。听了这话,言少朋哭了。
出院后,言慧珠离开北京京剧四团回到上海。然而社会上却有传言,说言慧珠没有戏演,是乱搞男女关系,生活腐化导致的。言慧珠的心被伤透了,一度想彻底告别舞台。
(言慧珠(右)与杨春霞)
然而她8岁开始学戏,唱了几十年,怎能割舍融入生命中的京剧?
言慧珠的第三次自杀,是1966年9月10日在上海。
言慧珠这次自杀,丈夫俞振飞就睡在她的隔壁,却装聋作哑,没有施救,导致言慧珠香消玉殒。
1955年5月,言慧珠进入上海京剧团,每月工资是1100元,比童芷苓、李玉茹低。言慧珠并不在乎挣多少钱,但她没想到的是,自己在上海京剧院又遭排挤,无戏可演。
从1956年5月到1957年5月,言慧珠总共只演过13场戏,有300多天无事可做。于是言慧珠主动向领导提出要戏演,她将自己常演的剧目开了一张单子交给领导,希望排演这些剧目。
(言慧珠)
领导知道言慧珠性格不好,不回复,也不找她谈话。
言慧珠发几句牢骚,就有同事说她小心眼,打压别人要戏演。因此在上海京剧院,言慧珠处境艰难。
巨大压力下,言慧珠患上了神经官能症。这样一来,她说话更加口无遮拦。领导和同事为了排挤言慧珠,不给她安排戏,即便偶尔让她登台,也不给她安排好的搭档和琴师。
言慧珠在上海京剧院待不下去了,便于1957年秋天调到上海戏曲学校当副院长。
(言慧珠与第二任丈夫薛浩伟)
该校的校长是京昆大师俞振飞。他年轻时长相帅气,业务拔尖,但人品遭人诟病。那时的言慧珠风华绝代,有名又有钱,俞振飞在明知她有婚姻的情况下,还疯狂追求她。
言慧珠一心想演戏,而俞振飞是最好的小生搭档,为了事业,言慧珠瞒着丈夫薛浩伟与他有了恋情。
这对薛浩伟造成了巨大的伤害。他去上海市文化局告状,文化局领导骂俞振飞:这么大年纪了,还为老不尊。
1960年,言慧珠与薛浩伟离婚了,准备与俞振飞结婚。但俞振飞却退缩了,这是为何?
(俞振飞)
原来,俞振飞与表妹黄蔓耘结过婚,生了两个孩子都夭亡了。俞振飞想有个自己的孩子,而言慧珠与薛浩伟离婚后患上了严重的妇科病,在医院接受手术时将子宫切除了,永远失去了生育能力。
言慧珠不能给自己生孩子,俞振飞自然不愿意与她结婚。但言慧珠不是软柿子,为了俞振飞她离了婚,现在俞振飞想抛弃自己办不到。
俞振飞知道言慧珠的厉害,只得于1960年与她结婚了。但两人婚姻不幸福,经常吵架,结婚不久就分居了。
(言慧珠与俞振飞剧照)
言慧珠与俞振飞结婚很不幸福,她曾对自己北京春明女中的老同学李惠荣说:俞振飞要我死。
1966年特殊年代来临,言慧珠又对李惠荣说:老头子对我母子很不好,叫我死。
李惠荣将言慧珠两次谈话内容写成文字材料,交给了言慧珠的儿子言清卿,他一直珍藏在身边。
李惠荣两次哭着劝言慧珠:不要上老头子的当,好好活着。但言慧珠还是以死解脱。
(俞振飞与言慧珠)
据言慧珠与俞振飞共同的朋友许寅介绍,言慧珠对俞振飞是真心的,但俞振飞对她虚情假意,他只想玩弄言慧珠,不负责任。
许寅曾是《解放日报》的记者,对言慧珠与俞振飞的婚姻状况很了解,非常同情言慧珠。
许寅当时的住处离言慧珠的华园别墅很近,只隔一条延安路。
1966年9月10日深夜,心灰意冷的言慧珠在华园的浴室里自缢身亡。
言慧珠(1919年1月1日—1966年9月11日)
9月11日早晨,许寅接到电话,赶去送言慧珠最后一程。言慧珠袜子也没有穿,被盖上一块白布抬走了。
许寅哭了,他质问俞振飞:言慧珠自杀,你就没听到一点响动吗?俞振飞回答:我当晚吃了安眠药,睡着了。许寅不相信这种解释。
2009年春节,言清卿先去安徽合肥拜访83岁的生父薛浩伟。随后言清卿又赶赴上海,拜访84岁的许寅。许寅身体很不好,但听说是言慧珠的儿子,坚持要见面。
(言清卿与许寅)
面对言清卿,许寅讲述了言慧珠与俞振飞的恩恩怨怨,这进一步印证了言慧珠的死与俞振飞有很大的关系。
2009年,言清卿已经53岁了,他早已结了婚,但没有孕育自己的宝宝。许寅得知他还没有做爸爸,劝慰道:你是母亲单传的男孩,还是要生个孩子。但到了这个年龄,言清卿没有考虑生宝宝的事。
言慧珠一生很悲情,先后3次自杀,最终早早离世,年仅47岁,让人唏嘘心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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