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宿豫区侍岭镇侍岭东大街向北约200米处,有一条向西的小路,旁边有一口古井,这是根据据侍岭镇志上查阅到的。我经和作协主席汇报后,就想去看看这口跨越千年的古井,如今是什么模样。去之前,没有做好功课,我想这么有名的古迹应该是人尽皆知,哪知到了之后才发现不是这样的。那天正赶上逢集,问了街上好几个老人,老人们很热情,一听是城里来的人,大家都围了上来。烟倒是散了好几圈,但是大家都说不知道有什么古井,望着手里刚买的一包中华烟只剩下几根,心里的滋味就别提了。最后只好向做过侍岭书记的社工部张文峰部长求教,才找到了地址。
几分钟的路程就到了古井所在地,它位于一个公司的院子里,围着古井是一个鱼池,不知道是一直就有还是后来修的,无从考证,但据百度资料:“该井东侧、南侧、西侧为村落,北侧约20米处有一条东西路,路北为田地,东南约600米处为原侍岭中心小学(现为幼儿园),西侧有一水塘。”这个说法。那么这个鱼池是一直就存在的,不过是后来重新修了一下护坡。
井台边立着一块石碑,上写着侍岭井三个隶书大字,虽然少了几分艺术味,但好在工整。碑的背面记录着古井的历史:侍岭井,唐代,县文物保护单位,井台直径1.7米,内径0.75米,圆形井盘,近似椭圆形内圈,井圈用水泥砂浆修补过,井壁楔形砖券砌,上部修补过,井腹径约1.2米、深约10米。
柳荫筛下的光斑在青石井台上游移,像一群跃动的银鱼。井口砌着六角形麻石,边沿被岁月磨得浑圆。井壁的青砖缝里爬满墨绿的苔藓,砖面上深深浅浅的凹痕,许是古时辘轳绳索勒出的印记。
我俯身望去,井水离地不过丈余,清得能数得清水底鹅卵石的纹路。水面浮着一两片不知哪里刮来的落叶,倒映的天光被搅碎成细银箔,晃晃悠悠沉下去。这口井在侍岭城北立了上千年,村里人说它是薛仁贵征东时凿的。据当地村塾先生曾考证说,当年薛礼率军过宿豫,人困马乏之际在此扎营。战马铁蹄叩击石板的脆响仿佛还在井底回荡,铠甲映着井水的寒光,在村民世代相传的故事里愈发鲜亮。那年月兵荒马乱,偏这井水从未枯过。此是已是早春,井栏仍有细小凝着水珠,井口腾着白雾。边上的四角亭仿佛像一个忠实的卫兵,见证着这口古井的春、夏、秋、冬的历史更迭……
那年冬旱,四乡八里的井都见了底,唯独这口井仍汩汩涌着清泉。挑水的队伍从晨光熹微排到暮鸦归巢,扁担吱呀声里夹杂着对薛将军的感念。雪落无声的夜里,井台覆着薄霜,月光把六角石栏照得莹白如玉,恍若当年将士的征衣。
白须老者拄着枣木杖来汲水,铁皮桶碰着井壁"咣当"一声。"早年间井栏上也许还刻着“开元盛世”的字样,"他舀起半瓢水抿着,"只是时间模糊字迹。老槐树上蝉声骤起,惊落几片枯叶飘进井里,漾开一圈圈涟漪。
盛夏正午,井水沁凉如冰。农人担着木桶来,铁钩碰着桶梁叮当响。柳条筐里的黄瓜浸在井里,青皮上凝着水珠。老妇人浣衣的棒槌声"啪啪"敲着石板,皂角香混着井水的清气,在热浪里浮沉。谁家孩童趴在井沿,朝水里掷石子,惊得倒影碎成万点金星,须臾又拼凑成完整的蓝天。
暮色染红井台时,常有老马伫立槐树下。鬃毛泛白的枣红马垂首对着井口嘶鸣,声调悠长得像要唤回什么。井水深处似乎真有应和,波纹荡开层层叠叠的光晕。村人说这是战马魂魄归来饮水,我倒觉得许是井底沉着旧时的箭镞,被水流冲刷得铮铮作响。
“走啦。成军哥!”同行兄弟的一声呼喊,让我回到现实。如今家家都通上了自来水,再也没有人会来挑水吃了,井台也冷清许多。偶尔会有像我一样无聊的人来看看古井,想像着它当年的岁月。井水依旧清冽,映着流云过客,沉淀着铁马冰河。是啊!随着人们生活不断地向好,谁还会记得那些遥远的,不堪回首的岁月呢!
回程的路上,我许久没有说话,我在想,在这片充满生机活力的宿豫大地上,倒底还有多少未为人广知的历史呢?(注:作者为宿豫区诗协副主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