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大爷,这药您一定要按时吃啊!"保姆李阿姨叹息着递过药片。
"李妹子,今天兰芝会回来吗?"张德福接过药,眼神中满是期待。
"她说今天有比赛……"李阿姨话音未落,张德福的眼神已暗淡下来。
没人知道,刘兰芝沉迷广场舞的背后,正一步步走向无法挽回的深渊。
01
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在卧室的地板上,形成一道道金色的光带。
刘兰芝睁开眼睛,看了一眼床头的闹钟,已经七点半了。
身旁的位置早已空了,想必张德福已经起床了。
自从两人退休后,张德福比她更像个闹钟,每天坚持六点起床,然后下楼买早点,回来做早餐。
"兰芝,起床了没有?豆浆要凉了。"张德福的声音从厨房传来,温和而熟悉。
"来了来了。"刘兰芝揉了揉眼睛,慢慢地从床上坐起来。
六十五岁的她,退休已经五年了,每天的生活过得平淡而规律。
吃完早餐,看看电视,中午做饭,下午小睡一会儿,再去附近的小公园散散步,然后回家做晚饭,陪老伴儿看看新闻,九点准时上床睡觉。
这样的生活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让刘兰芝感到一种难以言说的倦怠。
"今天想吃什么?我去菜市场买菜。"张德福一边收拾着餐桌,一边问道。
"随便买点吧,我今天没什么胃口。"刘兰芝无精打采地回答。
张德福习惯了妻子这种状态,退休后的她似乎失去了生活的热情。
以前在学校当老师的时候,刘兰芝是出了名的活泼开朗,但退休后,她慢慢变得沉默寡言。
"那我去买点你爱吃的鱼吧,中午给你炖汤喝。"张德福笑着说,希望能让妻子高兴起来。
"嗯。"刘兰芝点点头,目送着丈夫出门。
客厅里又只剩下她一个人,和电视里播放的肥皂剧。
窗外传来一阵欢快的音乐声,刘兰芝不自觉地被吸引了。
她起身走到阳台,向下望去,小区的中心广场上,一群中老年妇女正随着音乐翩翩起舞。
她们的动作整齐划一,脸上洋溢着欢乐的笑容,与刘兰芝内心的空虚形成鲜明对比。
刘兰芝看得入神,不由自主地随着节奏轻轻摆动身体。
"这位大姐,你也对广场舞感兴趣吗?"一个洪亮的女声从身后传来。
刘兰芝转过头,看到邻居王阿姨正站在自家阳台上,笑眯眯地看着她。
"啊,就是看看,觉得挺热闹的。"刘兰芝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我们小区的舞蹈队可是有名的,你要不要一起来?正好缺人呢。"王阿姨热情地邀请道。
刘兰芝犹豫了一下,平静的退休生活像一潭死水,许久未有什么波澜。
"可以试试吗?我没跳过舞。"刘兰芝问道,声音里有一丝期待。
"当然可以!我们今天晚上七点在小区广场集合,你来看看就知道了,很简单的。"王阿姨说完,转身回屋了。
刘兰芝站在阳台上,目光久久地停留在那群跳舞的妇女身上,心中莫名涌起一股期待。
晚饭时,刘兰芝少见地多吃了一碗饭。
"今天胃口不错啊。"张德福笑着说,为妻子添了点菜。
"嗯,下午王阿姨邀请我去参加小区的广场舞,我想去试试。"刘兰芝小心翼翼地说,不确定丈夫会有什么反应。
"那挺好的啊,你整天闷在家里也不是办法。"张德福欣慰地说,"去活动活动,认识些朋友,对身体也好。"
得到丈夫的支持,刘兰芝心里像是有一只小鹿在跳跃。
七点整,刘兰芝换上运动服,来到小区广场。
广场上已经聚集了二三十位大妈,王阿姨一眼就看到了刘兰芝,快步迎了上来。
"来了来了,欢迎欢迎!大家,这是我们新来的成员,刘老师,以前是中学老师呢。"王阿姨热情地向大家介绍。
刘兰芝有些局促地站在那里,感受着众人好奇的目光。
"别紧张,我们这里都是初学者,慢慢来。"一位和蔼的老太太拉着刘兰芝的手,将她带到队伍中。
音乐响起,刘兰芝跟着大家学习简单的舞步。
虽然动作有些笨拙,但随着音乐的节奏,她渐渐找到了感觉。
两个小时过去了,刘兰芝的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但她的眼睛却异常明亮。
多久没有这种感觉了?这种浑身充满活力,仿佛回到了年轻时代的感觉。
回到家里,张德福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怎么样?跳得开心吗?"他关切地问道。
"嗯,很开心。"刘兰芝脸上的笑容久违地灿烂,"我想以后每天都去。"
"那就去吧,看你这么高兴,我也跟着高兴。"张德福笑着说,心里为妻子重新找到生活乐趣而感到欣慰。
从那天起,刘兰芝的生活有了巨大的变化。
每天晚饭后,她都会准时出现在小区广场上,跟着大家一起跳舞。
她学习的速度很快,不到一个月,就能跟上大家的节奏了。
张德福常常站在远处,看着妻子跳舞的身影,脸上挂着欣慰的笑容。
有时候,他会带上一瓶水,在舞蹈结束后递给汗流浃背的刘兰芝。
"跳得好看吗?"刘兰芝接过水,笑着问道。
"好看,我老婆最好看。"张德福的眼里满是柔情。
那段时间,刘兰芝和张德福的生活似乎回到了年轻的时候,充满了活力和甜蜜。
02
时间如白驹过隙,转眼间,刘兰芝加入广场舞队已经半年了。
从一个初学者,她渐渐成为了队伍中的主力成员。
王阿姨退居二线,刘兰芝成了舞蹈队的领舞,负责教大家学习新舞蹈。
广场舞已经不仅仅是消遣,更像是刘兰芝生活的全部。
她开始在网上订购各种舞蹈服装,鲜艳的颜色,亮片的装饰,一件又一件地塞满了衣柜。
"兰芝,这些衣服都要买吗?家里的衣柜都快放不下了。"张德福看着一包又一包的快递,有些担忧地问道。
"这不是过几天要参加区里的比赛嘛,我得准备几套不同的衣服。"刘兰芝头也不抬地拆着包裹,眼里只有那些闪闪发光的舞蹈服。
张德福欲言又止,最后只是轻轻地叹了口气。
除了服装,刘兰芝还报名参加了各种舞蹈培训班。
每周一、三、五晚上在小区跳舞,周二、四去文化馆学习新舞种,周末还要去市中心的舞蹈学校进修。
家务活渐渐被她抛到脑后,家里的餐桌上出现了越来越多的外卖盒子。
"兰芝,你最近是不是太累了?要不休息几天吧。"张德福心疼地劝道。
"不累不累,跳舞让我感觉特别年轻,特别有活力。"刘兰芝眼睛发亮地说,"下个月市里有个大型比赛,我们队被选中参加了呢!"
"那...那你注意身体,别太勉强自己。"张德福知道劝不动妻子,只能叮嘱她注意健康。
随着参加的活动越来越多,刘兰芝的社交圈也完全变了。
以前的老同事、老朋友都被她一一婉拒了聚会邀请,她的手机通讯录里填满了舞蹈队的姐妹们。
每天的微信群里,都是关于舞蹈的讨论,新的动作,新的音乐,新的服装。
张德福渐渐感到了一种被排除在外的寂寞。
一天晚上,刘兰芝回家比平时晚了两个小时。
"今天怎么这么晚?"张德福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眼圈有些发红。
"啊,今天排练结束后,大家一起去吃夜宵了,我忘了告诉你,对不起啊。"刘兰芝随口解释道,然后匆匆进了浴室。
张德福望着妻子的背影,心中的失落感越来越浓。
自从迷上广场舞,刘兰芝仿佛变了一个人。
他们之间的对话越来越少,共同的话题也越来越少。
"德福,下个月我要去杭州参加一个舞蹈交流会,可能要去一周。"一天,刘兰芝突然宣布。
"一周?那么久?"张德福惊讶地问。
"嗯,这次很重要,全国各地的舞蹈队都会去。"刘兰芝兴奋地说,完全没注意到丈夫眼中的担忧。
"需要花很多钱吗?"张德福小心翼翼地问道。
"也不多,就是往返的车票,住宿费,还有报名费,大概三四千吧。"刘兰芝轻描淡写地说。
"三四千?"张德福皱起了眉头,"兰芝,你最近在这些活动上花了不少钱,我们毕竟是靠退休金生活的。"
刘兰芝的脸色一下子变了,"你什么意思?嫌我花钱多?我辛辛苦苦一辈子,现在才享受一点生活,有什么不行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担心..."张德福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刘兰芝打断了。
"你不用担心,我自己有退休金,不用你的钱!"刘兰芝气呼呼地说,然后摔门而去。
张德福愣在原地,心如刀绞。
他和刘兰芝结婚四十多年,从来没有红过脸,更没有吵过架。
他不知道广场舞为何对妻子有如此大的魔力,让她变得暴躁易怒,不可理喻。
夜深了,刘兰芝还没有回来。
张德福坐立不安,拿起手机拨打妻子的电话,却发现已经被拉入黑名单。
他急忙穿上外套,准备出门寻找,却在这时听到了开门的声音。
刘兰芝面无表情地走进来,看都不看丈夫一眼,直接进了卧室。
张德福站在客厅,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他不知道该如何挽回这段正在走向深渊的婚姻。
03
刘兰芝从杭州回来后,情况变得更糟了。
她整天沉浸在与舞蹈队姐妹们的聚会中,早出晚归,几乎不管家里的事情。
张德福成了名副其实的"家庭主妇",负责一切家务劳动。
一天早上,张德福在厨房准备早餐时,突然感到一阵剧烈的胸痛。
他弯下腰,冷汗直冒,眼前一阵阵发黑。
"兰芝,兰芝..."他虚弱地呼唤着妻子的名字。
卧室里,刘兰芝正在收拾行李,准备参加另一个舞蹈活动。
"德福,你叫我什么事?"她头也不回地问道。
没有回应。
刘兰芝皱起眉头,放下手中的衣服,走出卧室。
"德福?"她叫道,声音中带着一丝不耐烦。
客厅里没人,她走向厨房,看到张德福倒在地上,脸色苍白,嘴唇发紫。
"德福!德福!你怎么了?"刘兰芝这才惊慌失措地冲过去,跪在丈夫身边。
张德福想说话,却只能发出微弱的呻吟。
刘兰芝赶紧拨打了120,救护车很快赶来,将张德福送往医院。
急诊室外,刘兰芝坐立不安,不停地看表。
今天下午有一场重要的排练,如果耽误了,她的位置可能会被他人取代。
"刘女士,请进来一下。"医生从急诊室出来,表情凝重。
刘兰芝忐忑不安地跟着医生进了办公室。
"您丈夫的情况不太乐观,初步诊断是肺部有肿瘤,需要进一步检查确认是良性还是恶性。"医生严肃地说。
"肿瘤?"刘兰芝感到一阵眩晕,"严重吗?"
"现在还不能确定,需要做一系列检查。我建议立即住院观察。"医生说道。
"需要多久?"刘兰芝下意识地问道。
医生有些惊讶地看了她一眼,"至少一周吧,取决于检查结果。"
"一周..."刘兰芝喃喃自语,心里已经在盘算着舞蹈队的安排。
"刘女士,您丈夫的情况可能很严重,您需要有心理准备。"医生提醒道。
刘兰芝机械地点点头,走出办公室,心乱如麻。
一方面是对丈夫健康的担忧,另一方面却是对舞蹈活动的牵挂。
"兰芝,医生怎么说?"躺在病床上的张德福虚弱地问道。
"没什么大事,就是要住院检查一周。"刘兰芝勉强笑着说,没有提肿瘤的事情。
"一周啊..."张德福叹了口气,"那你回去收拾点衣物吧,我就住下了。"
"嗯,我这就回去拿。"刘兰芝说着,看了看表,已经下午两点了,再过一个小时就是排练时间。
"对了,兰芝,今天是不是有排练?"张德福了解妻子的心思,柔声问道。
刘兰芝有些尴尬地点点头。
"你去吧,别耽误了。我没事,护士会照顾我的。"张德福微笑着说,眼神中的忧伤却无法掩盖。
"那...那我晚上再来看你。"刘兰芝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选择了舞蹈。
她快步走出医院,心中的愧疚感渐渐被即将到来的舞蹈排练的兴奋所取代。
这不过是例行检查,德福肯定没事的,她这样安慰自己。
但一周后的检查结果,彻底打破了刘兰芝的幻想。
"张先生,非常遗憾地告诉您,您的肿瘤是恶性的,已经到了中晚期。"主治医生沉重地宣布。
刘兰芝感到天旋地转,她下意识地抓住了丈夫的手。
"还有...还有治愈的可能吗?"张德福冷静地问道。
"坦率地说,治愈的可能性很小,但我们可以通过化疗和放疗来延长寿命和提高生活质量。"医生诚实地回答。
"大概...还有多久?"张德福的声音有些颤抖。
"如果接受积极治疗,可能有一年左右;如果不治疗,可能只有三到六个月。"医生说道。
病房里一片寂静,只有医疗设备的滴答声回响。
"我明白了,谢谢医生。"张德福平静地说,仿佛在谈论别人的事情。
回到病房,刘兰芝终于崩溃了,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落下。
"德福,对不起,都是我没照顾好你。"她抽泣着说。
"别这么说,这不是你的错。"张德福轻抚着妻子的头发,"人总有生老病死,我已经六十八岁了,活得够久了。"
"不,你会好起来的,我一定好好照顾你。"刘兰芝哭着说,内心却充满了恐惧和不确定。
04
她从未照顾过病人,更不知道如何面对丈夫的生命倒计时。
张德福出院后,刘兰芝确实尝试着照顾他。
她学着煮粥,买了各种保健品,甚至请教中医如何调理。
但是,随着张德福的病情日渐严重,护理工作变得越来越繁重和专业。
化疗的副作用让张德福常常呕吐不止,需要有人随时清理;
放疗让他的皮肤变得敏感脆弱,需要特殊的护理;
药物的副作用让他时而清醒时而糊涂,需要有人监督按时服药。
这一切都让刘兰芝应接不暇,身心俱疲。
与此同时,舞蹈队的活动并没有因为张德福的病情而停止。
相反,随着市里舞蹈比赛的临近,排练变得更加频繁和紧张。
刘兰芝发现自己无法两全,照顾丈夫意味着放弃舞蹈,而坚持舞蹈则意味着忽视丈夫。
"妈,爸爸现在这种情况,你还是请个全职护工吧。"远在加拿大的儿子通过视频电话建议道。
刘兰芝犹豫了一下,最终点头同意了。
于是,李阿姨走进了这个家,成为了张德福生命最后阶段的主要照料者。
有了李阿姨,刘兰芝松了一口气,她可以毫无顾忌地投入到舞蹈中去了。
"张大爷,您今天气色好多了。"李阿姨一边帮张德福擦脸,一边亲切地说道。
"谢谢你,李妹子。今天兰芝去哪儿了?"张德福虚弱地问道,眼神里满是期盼。
"刘大姐今天去参加舞蹈比赛了,说晚上可能回来得晚。"李阿姨轻声回答,不忍心看到老人失望的眼神。
"哦,比赛啊,那很重要。"张德福勉强笑了笑,"她跳舞特别好看,你知道吗?"
"知道知道,张大爷您就安心养病,等您好了,也去看刘大姐跳舞。"李阿姨安慰道。
张德福闭上眼睛,不再说话,但眼角的泪水还是悄悄滑落。
李阿姨叹了口气,轻轻为老人擦去泪水。
她在这个家已经工作了三个月,亲眼目睹了张德福的病情一天天恶化,也看到了刘兰芝对丈夫越来越明显的疏远。
刘兰芝几乎将所有的照顾工作都交给了李阿姨,自己每天早出晚归,回家后也是匆匆看一眼丈夫,就钻进自己的房间,研究舞蹈视频。
李阿姨曾婉转地提醒过刘兰芝,但换来的只是敷衍和冷淡。
"我花钱请你来,就是让你照顾他的。我有我的生活,不能因为他生病就放弃自己的爱好。"刘兰芝毫不客气地说。
李阿姨无言以对,只能默默地承担起照顾张德福的全部责任。
"李阿姨,如果有一天我走了,请你告诉兰芝,我爱她,从来没有怪过她。"一天晚上,张德福清醒的时候,对李阿姨说道。
"张大爷,别这么说,您会好起来的。"李阿姨红着眼眶安慰道。
"我们都知道不会的。"张德福平静地说,"我只希望她能幸福,能找到自己真正想要的生活。"
李阿姨默默地点头,心中却为这对夫妻感到深深的惋惜。
05
秋天来了,树叶开始泛黄,飘落在小区的广场上。
张德福的病情急转直下,医生建议住院接受临终关怀。
"住院?不行,家里有李阿姨照顾,没必要去医院。"刘兰芝断然拒绝了医生的建议。
"刘女士,您丈夫的情况已经非常严重,随时可能出现危险,需要专业的医疗团队。"医生耐心解释道。
"不是有你们定期上门检查吗?再说,住院要花多少钱啊。"刘兰芝皱着眉头说道。
医生看了看病床上瘦得只剩皮包骨的张德福,无奈地叹了口气。
"好吧,那您至少要确保家里有人24小时照顾,特别是晚上。"医生叮嘱道。
"知道了知道了。"刘兰芝不耐烦地应着,眼睛却不停地看表。
今天晚上有一场重要的舞蹈比赛,她已经准备了几个月,绝不能缺席。
医生走后,刘兰芝匆匆对李阿姨交代了几句,就急忙出门了。
"李阿姨,今晚我可能很晚回来,你多照顾德福啊。"刘兰芝一边化妆一边说道。
"刘大姐,张大爷情况不好,您今晚真的要出去吗?"李阿姨试探性地问道。
"有什么不好?医生不是说了吗,按时吃药就行。"刘兰芝头也不回地说,"再说了,有你在,我放心。"
李阿姨还想说什么,刘兰芝已经拎着包出门了。
她看了看床上安静的张德福,不禁叹了口气。
"张大爷,就剩我们俩了。"李阿姨轻声说道,开始为张德福准备晚餐。
舞蹈比赛的现场热闹非凡,彩灯闪烁,音乐震耳欲聋。
刘兰芝穿着一身艳丽的舞蹈服,站在队伍的最前面,脸上洋溢着自信的笑容。
"兰芝姐,今天我们一定能拿第一!"王阿姨兴奋地说道。
"那是当然,我们排练了这么久,付出了这么多。"刘兰芝自豪地回应。
这半年来,她几乎将全部精力都投入到了舞蹈中,为的就是今天这个重要的时刻。
随着音乐响起,刘兰芝带领舞蹈队开始了精彩的表演。
她的动作优美流畅,表情生动自然,完全看不出是一个六十多岁的老人。
台下的观众被她的表演所吸引,掌声不断。
刘兰芝沉浸在舞蹈的世界里,忘记了一切烦恼和痛苦,忘记了家中病重的丈夫,忘记了自己作为妻子的责任。
在这一刻,她只是一个追求梦想的舞者,一个在舞台上找到自我价值的女人。
舞蹈结束,掌声雷动。
刘兰芝和舞伴们鞠躬谢幕,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刘老师,太棒了!我们肯定能拿第一名!"舞伴们兴奋地围在她身边。
就在这时,刘兰芝的手机响了起来。
她皱了皱眉,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是李阿姨打来的。
"肯定又是德福的事。"刘兰芝嘀咕着,按下了拒接键。
现在正是比赛最关键的时刻,颁奖即将开始,她不能分心。
手机又一次响起,还是李阿姨。
刘兰芝有些不耐烦地再次挂断。
"什么事这么急啊。"她小声抱怨着。
第三次,手机又响了,刘兰芝终于接了起来。
"喂,李阿姨,什么事啊?我这正在比赛呢!"刘兰芝压低声音,语气中带着明显的不满。
"刘...刘大姐,您...您快回来吧,张大爷他...他刚才..."李阿姨的声音哽咽着,似乎在强忍泪水。
刘兰芝的心猛地一沉,"他怎么了?"
"张大爷他...他走了..."李阿姨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
"走了?什么叫走了?"刘兰芝的声音提高了八度,引来周围人的侧目。
"张大爷刚才突然喘不上气来,我赶紧叫了救护车,可是...可是医生说,他...他已经走了..."李阿姨哭着说。
刘兰芝感到一阵眩晕,手机从手中滑落。
"兰芝姐,你怎么了?"王阿姨关切地问道,弯腰捡起了手机。
"德福...德福走了..."刘兰芝喃喃自语,眼神空洞。
"什么?张大爷去世了?"王阿姨听到电话那头李阿姨的哭声,惊讶地看着刘兰芝。
刘兰芝如同被雷击中一般,站在原地动弹不得。
直到此刻,她才真正意识到,自己的丈夫,陪伴了自己大半辈子的人,真的离开了。
而她,却连最后一面都没能见到。
"兰芝姐,要不你先回去吧,比赛的事不要担心。"王阿姨安慰道。
刘兰芝木然地点点头,机械地走出体育馆。
06
回家的路上,出租车司机看着后视镜中魂不守舍的刘兰芝,轻声问道:"大姐,您没事吧?"
"我丈夫...死了..."刘兰芝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节哀顺变。"司机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说出这句俗套的安慰话。
车子停在小区门口,刘兰芝下车,双腿发软,几乎是扶着墙壁一步步走回家的。
推开门,屋子里弥漫着一股消毒水的气味。
李阿姨红着眼睛迎了出来,"刘大姐,张大爷已经被送去医院太平间了,医生说明天一早就可以办理后事。"
刘兰芝恍惚地点点头,走进卧室,看到床上已经空空如也,只有一个凹陷的枕头,仿佛还留有丈夫的余温。
"张大爷走得很安详,没有痛苦。"李阿姨在身后轻声说道,"他最后还念叨着您的名字。"
刘兰芝的泪水终于决堤,她扑到床上,抱着丈夫的枕头嚎啕大哭。
"德福,德福,对不起,我不该丢下你一个人...对不起..."她声嘶力竭地哭喊着,悔恨的泪水打湿了枕头。
李阿姨站在一旁,默默地擦着眼泪。
夜深了,刘兰芝的哭声渐渐小了,但她依然抱着丈夫的枕头,一动不动。
"刘大姐,您也休息吧,明天还要办理后事。"李阿姨轻声劝道。
刘兰芝摇摇头,眼睛红肿,声音嘶哑,"你回去吧,李阿姨,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李阿姨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点点头,轻轻关上了门。
刘兰芝一夜未眠,脑海中不断回放着与丈夫相处的点点滴滴。
从年轻时的甜蜜,到中年的相濡以沫,再到退休后的平淡生活。
张德福一直是那个默默支持她的人,无论她做什么决定,他总是站在她身后,给她最坚实的依靠。
而她呢?在丈夫最需要她的时候,她却选择了逃避,选择了自己的快乐,将丈夫的痛苦和孤独抛在脑后。
"我是个不称职的妻子,一个自私的人..."刘兰芝喃喃自语,泪水再次滑落。
天亮了,刘兰芝强撑着疲惫的身体,开始张罗丈夫的后事。
远在加拿大的儿子得知父亲去世的消息,立刻订了机票赶回来。
"妈,你怎么看起来这么憔悴?"儿子一见到刘兰芝,心疼地问道。
"我没事,只是...只是有点累。"刘兰芝勉强笑了笑,不敢告诉儿子,自己在丈夫临终时不在身边的事实。
接下来的几天,刘兰芝忙着办理各种手续,接待前来吊唁的亲友,几乎没有时间静下心来思考。
当所有的仪式结束,亲友散去,儿子也因为工作原因不得不回到加拿大时,刘兰芝终于感受到了真正的孤独。
家里只剩下她一个人,空荡荡的房子里回荡着她的脚步声。
舞蹈队的姐妹们打来电话,邀请她重新回到队伍中,但刘兰芝婉拒了。
"我现在没心情,可能过段时间吧。"她说道,然后挂断电话。
广场舞曾经是她的全部,但现在,它似乎变成了一种罪恶,一种令她愧疚的存在。
日子一天天过去,刘兰芝开始收拾丈夫的遗物。
他的衣服,他的手表,他的眼镜,每一件物品都充满了回忆,都让她泪流满面。
在整理丈夫的文件时,刘兰芝发现了一个信封,里面是银行卡和存折。
"德福一直很节俭,应该存了不少钱吧。"刘兰芝想着,决定去银行查询一下余额,办理过户手续。
第二天,刘兰芝来到银行,将丈夫的死亡证明和结婚证递给工作人员。
"您好,我丈夫去世了,我想办理他名下账户的过户手续。"刘兰芝平静地说道。
"请稍等,我查一下。"银行工作人员接过证件,在电脑上操作起来。
几分钟后,工作人员抬起头,"张先生名下有一张银行卡和一本存折,您是想全部过户到您的名下吗?"
"是的。"刘兰芝点点头。
"好的,那我先查询一下余额。"工作人员继续操作电脑。
刘兰芝心里盘算着,张德福一向节俭,退休金也不低,这些年应该攒了不少钱。
但工作人员接下来的话,顿时就令她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