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从呼和浩特至西安很是顺利。出了机场,坐上出租车,已经近22点。司机问:“一条绕城高速,一条西三环,都可以走,你走哪条路?”我说:“我也不急,能节省就节省,走钱少的路吧!”司机说:“那就走西三环吧!”

不料片刻,司机又说:“能不能走绕城高速?此路不堵。车打表,显示多少钱,你就付多少钱。过路费是16元,这笔钱我来付。你看行不行?”我没有多虑,也不必多虑吧!惬意返家,纠缠何益!说:“行!”

司机是当地人,长得敦敦厚厚,说话也很真诚,且亲切。不过我蓦地觉察,走绕城高速似乎是他固有的打算,甚至不惜自己掏16元,也要走这条路。我问:“看起来,你喜欢走绕城高速啊!”他说:“我今天送客到机场,回的时候,车夹在中间,根本动不了,直到这阵。我应该下午5点交班,结果迟成这样。我怕夜班司机不高兴,我也不愿意让人家不高兴。虽然已经迟了几个小时,我还是要急着赶回去。”这是实情,我问:“夜班司机少跑了几个小时?你怎么处理呢?”他说:“交班时,我给他120元。这个钱是他要交车主的,属于份子钱。夜班司机要交,我也要交。他有了120元,得了保证,即使午夜以后才跑,也比较满足,因为他下来跑的钱都是自己的了。”我问:“这样,你今天就不剩几个钱了。”他沮丧地说:“算我倒霉吧!”

天空幽蓝,众星闪烁。不过近乎一个小时的路程,总不能一直在宇宙中寻找诗意吧!怎么克服沉闷的气氛,且防止司机犯困呢?我便跟他随便聊。

他姓唐,是十里铺镇长乐坡村人。不过其村已经拆迁,他也有了房。他39岁,儿子18岁了。我诧异他结婚过早,生儿子也过早。他告诉我,为了多分一套房,他便早结婚,早有了儿子。现在家人住着一套,另一套房出租了。面积都不大,一套房也就65平方米。长乐坡村的经济情况大体如此,当然,能力大者,也有从事经营的。

我问:“夜班司机是同乡吗?”他说:“商州的,在西安打工。”绕城高速确实快,须臾之间,便到学校门口了。计价器显示138.1元,加过路费16元,共计154.1元,我一并付了。唐师傅见状,嘟囔着说:“你看你,过路费归我付嘛!”

初上路,唐师傅喟叹他倒霉之际,我便决定自己付过路费。毕竟我提前返家了,这也是一种价值的实现。以司机选了绕城高速,就让他付过路费,不厚道,甚至是变相的敲诈,虽然只有16元,且是他愿意的。他的劳动价值是以小时计的,堵车,几小时不能跑,不仅使他沮丧,也显出一种命运的无可奈何。帮助他调整心情,轻而易举,为什么不呢?

善是什么?古人曾经反复研究善,足见善是一个问题,善颇为重要,但今人对善却似乎渐渐迟钝了,甚至不知不觉地在忽略它。苏格拉底与自己的学生讨论善,他说:“善的理念是最大的知识问题。”他又说:“我揣测,没有一个人在知道善之前能足够的知道正义和美。”苏格拉底是爱智者,他跟学生讨论来,讨论去,终于还是未能给善一个定义,因为准确地表达善,实在是难。他便用比喻表达,苏格拉底认为,人有视力,世有万物,不过只有在太阳的照耀下,眼睛才能看见万物。善是什么?善仿佛是太阳,是光明。

我同意走远一些的路,自己付过路费,完全微不足道,不过这到底是一点小善。惭愧贱为布衣,贫为匹夫,也只有小善。然而小善令人快乐,常行小善,必常有快乐。

原标题:晨读|朱鸿:小善

栏目编辑:郭影 文字编辑:钱卫

来源:作者:朱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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