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张头蹲在工地门口，手里攥着个白面馒头。这是他今天的午饭，刚从食堂领的，还冒着热气。
他小心翼翼地掰下一小块，放进嘴里慢慢咀嚼。工地的伙食不算好，但管饱。老张头总是把馒头掰成小块吃，这样显得多些，能吃得久一点。
"老张！"
他抬起头，看见王富贵正朝他走来。王富贵是工地上的包工头，穿着笔挺的西装，皮鞋擦得锃亮。他手里提着个塑料袋，里面装着几个肉包子。
"老张，给你。"王富贵把塑料袋递过来，"我刚在对面买的，还热乎着呢。"
老张头连忙摆手："不用不用，我有馒头。"
"拿着吧。"王富贵不由分说地把袋子塞进他手里，"你这年纪，光吃馒头哪行。"
老张头低头看着手里的肉包子，鼻子有点发酸。王富贵虽然有钱，但从不摆架子。记得去年冬天，他发烧躺在工棚里，是王富贵开车送他去的医院，还垫付了医药费。
"谢谢王总。"老张头小声说。
王富贵摆摆手："谢啥，赶紧吃吧，一会儿还要上工呢。"
老张头咬了一口肉包子，满嘴流油。他舍不得一下子吃完，把剩下的包子仔细包好，准备晚上再吃。
下午的太阳毒得很，老张头在脚手架上干活，汗如雨下。他时不时抬头看看对面的写字楼，那是王富贵的公司。听说最近接了个大工程，王富贵忙得脚不沾地。
突然，一阵喧哗声传来。老张头循声望去，看见一群人围在公司门口，吵吵嚷嚷的。
"王富贵呢？让他出来！"
"还钱！欠了半年工资了！"
老张头心里一惊，赶紧从脚手架上下来。他挤进人群，看见几个工人正和保安推搡。
"怎么回事？"他拉住一个认识的工人问。
"老张，你还不知道吧？王富贵跑路了！公司账上没钱了，我们的工资都打水漂了！"
老张头愣住了。他想起早上王富贵给他的肉包子，想起去年冬天送他去医院，想起这些年王富贵对他的照顾。他不相信王富贵会跑路。
"不可能！"老张头大声说，"王总不是那种人！"
"不是那种人？"一个工人冷笑，"你看看这个！"
那人递过来一张报纸，头版头条赫然写着："建筑公司老板王富贵涉嫌非法集资，携款潜逃"。
老张头的手在发抖。他想起王富贵最近总是眉头紧锁，想起他接电话时躲躲闪闪的样子。原来，他早就知道公司要垮了。
"老张，你也被骗了吧？"有人问。
老张头摇摇头，从口袋里掏出那个没吃完的肉包子。包子已经凉了，油渍浸透了纸袋。
那天晚上，老张头蹲在工棚门口，手里攥着半个冷掉的馒头。他把肉包子给了隔壁床的小李，那孩子家里穷，已经好几天没吃过肉了。
月光冷冷地照在地上，老张头想起王富贵最后一次给他肉包子的情景。那时候，王富贵大概已经知道自己要跑路了。他给老张头肉包子的时候，眼神闪烁，说话也有些心不在焉。
老张头叹了口气，把最后一口馒头塞进嘴里。他决定明天一早就去劳动局，帮工友们讨要工资。虽然王富贵跑了，但他不能看着工友们白干半年。
第二天一早，老张头正准备出门，突然听见外面一阵骚动。他走出去，看见王富贵被警察押着，正往警车上走。
"王总！"老张头忍不住喊了一声。
王富贵回过头，看见是老张头，脸上露出羞愧的神色。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低下头，被警察推进了车里。
老张头站在原地，看着警车远去。他突然想起很多年前，他刚来工地时，王富贵还是个普通工人。那时候他们一起住工棚，一起吃馒头。有一次他发烧，是王富贵把自己的被子给了他，自己冻了一夜。
"老张，你傻站着干啥？"小李跑过来，"快走吧，劳动局那边人可多了。"
老张头摇摇头："你们去吧，我...我想去趟看守所。"
"去看王富贵？"小李瞪大眼睛，"他都把我们害成这样了，你还去看他？"
老张头没说话，只是默默地从口袋里掏出那个冷掉的肉包子。他知道，王富贵现在最需要的，可能不是律师，而是一个能听他说话的人。
就像很多年前，他们一起住工棚时那样。那时候他们什么都没有，但至少还有彼此的信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