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说实话,你这个人条件还不错,就是太黑了,我闺女恐怕接受不了。"老陈工程师的直言不讳让我愣在原地,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回应。

那是一九八八年的盛夏,知了在树上拼命地叫着,仿佛要把所有的热情都释放出来。

我叫周明远,那年刚满二十八岁,在市里第二机械厂当机修工,每月工资四十多块钱,在同龄人中算是不错的了。

可我这个年纪,在那个年代已经算是大龄青年,厂里的领导和师傅们都对我的婚事"操碎了心"。

"小周啊,该找个对象了,再不找,好姑娘都让人挑走了。"车间主任李师傅总爱这么说,边说边用那双布满机油的粗糙手掌拍我肩膀。

我心里也着急,可我这人天生内向,加上整天跟机器打交道,嘴笨手拙的,哪会讨姑娘欢心。

厂工会王阿姨了解我的情况后,主动说要给我介绍对象。

"小周,纺织厂有个姑娘挺好的,家庭条件不错,人长得也秀气,我托人问了,人家愿意见见你。"

听了这话,我心里又是期待又是忐忑,连连点头答应下来。

那天,我特意穿上存了半年工资才买的那件深蓝色的确良衬衫,剃了个平头,还喷了点厂里发的"飘香"花露水,来到纺织厂女工陈雅家里相亲。

陈家住在幸福新村,是八十年代初建的工人新村,红砖灰瓦,一梯两户,比我家那个五十年代的筒子楼可强多了。



来开门的是陈雅本人,穿着碎花连衣裙,头发烫成了小卷,看起来挺时髦的。

她长得挺秀气,细眉大眼的,个子不高,但身材匀称,在纺织厂那样的环境里还能保持白皙的皮肤,想必是个爱干净讲卫生的姑娘。

只可惜她看见我的第一眼,眼睛里就闪过一丝失望。

我知道,八成是嫌我黑。

没办法,常年在户外作业,皮肤能不黑吗?再说机械厂那环境,机油污渍沾身,别说皮肤了,连指甲缝儿里都是黑的,回家洗三遍手都洗不干净。

我们坐在客厅里,气氛有些尴尬。

她爸妈不在家,只有我们两个人,她倒了杯水给我,然后就坐在对面,低头摆弄着指甲,偶尔抬眼瞟我一下。

"你...在厂里做什么工作啊?"她问。

"我是机修工,负责修理车间的机器设备。"我老老实实地回答。

"哦,那挺辛苦的吧。"她点点头,语气有些敷衍。

我们勉强聊了几句家常,关于工作,关于生活,但话题总是断断续续,怎么也接不上。

"咳,那个...我同学约我去看电影,时间快到了,我得先走了。"不到二十分钟,她就找了个借口。

"啊,好的好的,你去吧。"我连忙站起来,心里明白这次相亲算是泡汤了。

送走她后,我强装无所谓地站在院子里,心里却像打翻了五味瓶。

说实话,我也不是没有自知之明。我知道自己不是什么潇洒俊俏的小伙子,皮肤黑,个子又不高,没啥文化,也不会说甜言蜜语。



只是,被人这样明显地嫌弃,心里多少有些不是滋味。

正准备离开时,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骑着自行车进了院子。

他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中山装,车把上挂着两个布袋子,看样子是去买菜回来的。

"小伙子,你是来找谁的?"老人放下车支架,探询地看着我。

"我...我是来找陈雅的,已经见过了,这就走。"我有些窘迫地回答。

"哦,你就是单位给小雅介绍的那个小伙子啊!别急着走啊,进屋坐坐!"老人热情地招呼我。

我这才知道,这位是陈雅的父亲陈建国,纺织厂的退休工程师。

进了屋,看见老人家正在茶几上摆弄一台老式收音机,零件散了一桌子。

"这收音机坏了好些日子了,本想自己修修的,奈何老了,眼神不好,这些小零件看不清楚了。"老陈一边收拾一边苦笑着说。

我看了一眼那收音机,是上海产的红灯牌,估计有十多年的历史了。

"我在厂里是修机器的,要不我看看?"我随口一说。

"那感情好啊!你懂这个?"老陈眼前一亮。

我点点头,接过收音机开始检查。

这种老式收音机我修过不少,厂里宿舍的老师傅们都喜欢听戏,收音机出了毛病都找我帮忙看看。

很快,我就找到了问题所在——一个电容接触不良。

我用老陈准备的焊锡和电烙铁,三两下就把问题解决了。



收音机重新发出声音时,老陈高兴得不得了。

"好小子!手艺不错啊!"他连连称赞,"留下来吃晚饭吧!"

我本想推辞,但老陈态度坚决,而且人家这么热情,我也不好意思拒绝。

"干机修的好啊!现在国家正在搞四个现代化建设,最需要的就是你们这样的技术工人。"老陈一边给我夹菜一边说,"现在这些年轻人,都追求表面光鲜,坐办公室,穿西装打领带,静不下心来学真本事。"

听了这话,我心里的那点失落感一下子就消散了。

"我这辈子最大的遗憾,就是没能上大学。"老陈感慨道,"文革那会儿,书都读不成了,只能靠自学。"

"我连高中都没上完。"我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没事,现在不是有夜校吗?有心学,什么时候都不晚。"老陈鼓励我。

临走时,老陈拍着我的肩膀说:"小周啊,常来坐坐,我这里有不少好书,你可以来看。至于小雅那孩子,年轻人嘛,难免有些肤浅,你别往心里去。"

"老陈,您别这么说,缘分这东西说不清道不明。"我连忙回应。

就这样,我和老陈认识了。

说来也怪,原本是去相亲的,结果没相中姑娘,倒是和姑娘的老爸成了忘年交。

起初,我还有些犹豫要不要再去陈家,毕竟相亲没成功,再去多少有些尴尬。

可老陈隔三差五就打电话到厂里找我:"小周啊,我这又淘换了几本好书,你来看看吧。"



"小周,帮我看看我家电视机怎么老是有雪花点儿。"

"小周,厂里发了猪肉票,我买了些肉,中午来吃饺子。"

就这样,我隔三差五就往老陈家跑。

一开始,我还有点不好意思,怕碰见陈雅。

可老陈总说:"来就来呗,别想那么多。人这一辈子啊,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识。"

老陈把毕生收藏的技术书籍都借给我看,从基础理论到实际应用,我如饥似渴地学习着。

有时候看不懂的地方,就请教老陈,他总是耐心解答。

"我上学那会儿,老师就说我悟性好,就是太懒了。"老陈笑着说,"你小子不一样,悟性好,还肯下功夫,将来肯定有出息。"

在老陈的指导下,我开始系统地学习机械原理和电子技术,甚至自己做了不少实验。

我用废弃的零件组装了一个小型收音机,还修好了邻居家的电风扇和自行车。

渐渐地,我在厂里的技术水平提高了不少。

车间里有什么疑难杂症,大伙儿都喊我去看看。

"老周,三号车床又出问题了,你快来瞧瞧。"

"小周,那台德国进口的钻床怎么回事啊?转速老是不稳定。"

我一次次解决问题,一次次得到同事们的认可,心里的成就感也越来越强。

记得有一次,厂里那台进口的数控机床出了故障,厂长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连忙请来省里的专家。



那专家来了,研究了半天,也没找到原因,说要联系德国厂家派人过来,至少得等两个月。

我在一旁看着,心里直痒痒,总觉得问题没那么复杂。

"厂长,让我试试行吗?"我鼓起勇气说。

厂长一脸怀疑:"你行吗?这可是价值几十万的设备啊。"

"我在老陈工程师那儿学了不少东西,而且,我也研究过这种机器的原理图。"我说。

在厂长的默许下,我开始检查机器。

三个小时后,我找到了问题所在——是控制电路中的一个光电传感器出了故障。

我用厂里备用的零件替换了那个传感器,机器立刻恢复了正常运转。

"老周,你行啊!"厂长亲自来车间表扬我,省里来的专家也连连称赞。

当场,厂长就决定推荐我去市里技校进修。

"好好学,学成回来给咱们厂当技术骨干。"厂长拍着我的肩膀说。

听到这个好消息,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告诉老陈。

老陈比我爸还高兴,说这周末一定要设宴为我庆祝。

我爸妈知道后,也挺高兴的,只是有些担心。

"儿子,上学是好事,就是怕你吃不了那个苦。"我妈絮絮叨叨地说,"你学历不高,能跟得上吗?"

"妈,您放心吧,老陈都教了我不少东西了,基础知识我都补上了。"我安慰她。

周末,我带了两瓶散装白酒和一条红塔山,来到老陈家。

老陈早就准备好了一桌子菜,有红烧肉、清蒸鱼、炒青菜,还有我最爱吃的醋溜土豆丝。



"老陈,这也太破费了!"我有些不好意思。

"破费啥,高兴呗!"老陈笑着说,"来来来,先干一杯。"

"老陈,这都是您指点的结果啊!"席间,我真心实意地说。

老陈摆摆手:"我哪有什么指点,都是你自己肯钻研。一个人的价值不在皮肤,而在本事和品行,我就欣赏你这股子钻劲儿!"

喝了点酒,老陈脸红红的,突然叹了口气:"说起来啊,小雅那孩子就是眼光短浅。那天回来我就批评她了,光看外表有什么用?现在后悔了吧!"

"怎么,她回来说啥了?"我好奇地问。

"还能说啥,说你人是挺老实的,就是太黑了,不喜欢。"老陈摇摇头,"我和她妈都批评她了,可这姑娘倔得很,认准了的事很难改。现在知道你要去技校进修了,还说'没想到那个周师傅还挺上进的',哼,这不是废话吗?"

我连忙打岔:"别这么说,缘分这东西说不清道不明。我去技校进修,还得靠您多指点呢!"

技校的学习生活比我想象的要紧张得多。

白天上课,晚上自习,周末还要实践操作,一天到晚忙得团团转。

好在我这人从小就吃苦耐劳,又有老陈打下的基础,学起来倒也不算太吃力。

班上四十多个学员,有的是工厂推荐来的,有的是自费来进修的,大家年龄参差不齐,但都有一个共同点——渴望通过学习改变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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