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李秀芝,你干啥呢?爹才入土为安,你就收拾东西要走?"我拦在门口,声音因悲伤和愤怒而颤抖,眼睛里噙着泪水。

院子里的梧桐叶子黄了,一阵风吹过,落叶打着旋儿落在湿漉漉的地上。

这是八十七年深秋,县城的天空灰蒙蒙的,像蒙了一层厚厚的纱布。

爹的葬礼刚刚结束,送葬的人群散去,只留下满院的凄凉和一地的纸钱。

我周德明还没从丧父之痛中缓过神来,可继母李秀芝却已经在收拾行李了。

她在爹的老柜子前蹲着,动作轻轻的,像是怕惊动了什么。

柜子里没多少东西,一件旧棉袄,两套换洗的衣裳,还有一双缝了又缝的布鞋。

李秀芝四十出头的年纪,比爹小十岁,脸上爬满了岁月的痕迹,黑瘦的手上全是老茧。

她低着头,不敢看我,手里攥着一个褪了色的花布包袱,身上穿着那件陈旧的蓝色棉袄,那是她五年前嫁给爹时穿的。

"德明,我...我得走了。"她的声音很轻,像是怕惊扰了什么。

"走?现在就走?"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爹刚走,你就撒手不管了?这五年怎么过来的,你忘了?"

李秀芝抬起头来,眼里含着泪,"我没忘,这五年我一天都没忘过。"

我一屁股坐在门槛上,心里五味杂陈。

外面的天空更阴沉了,透过窗户能看到远处的矿山,那里的烟囱冒着黑烟,像是为爹送行的哀乐。

五年前,我刚考上大学那年,爹因工伤失去右腿后,亲娘就跟镇上卖猪肉的跑了。



记得那天,我放学回家,看见娘收拾着行李,爹坐在轮椅上不说话。

"你要去哪儿?"我问娘。

"我受够了,这日子没法过了。"娘没看我,只顾着往包袱里塞东西。

后来听街坊说,娘跟肉铺的老板早有勾当,爹出事后,她就趁机走了。

爹一个残疾人,孤苦伶仃的,是李秀芝嫁过来照顾他的。

那时候,县城煤矿是咱们这的饭碗,家家户户都有人在矿上干活,煤灰染黑了这座小城,也染黑了人们的肺。

爹在井下干了二十多年,有天支架坍塌,压断了他的右腿。

记得那天,警报声响彻矿区,全矿的家属都跑去了矿口,我和娘也在其中。

等抬出爹时,他的裤腿已经被血染红,一整条腿都扭曲变形了。

矿上赔了三千块钱,可钱再多也换不回一条腿来。

亲娘受不了这苦日子,丢下我俩走了,连句话都没留。

李秀芝是矿上食堂的炊事员,她的丈夫是爹的老搭档王师傅,几年前因瓦斯爆炸去世了。

她没孩子,一个人孤零零的,爹也是一瘸一拐的不方便,两个可怜人就这么凑到了一起。

记得李秀芝刚来的那天,街坊邻居都来看热闹,七嘴八舌地议论着。

"这寡妇改嫁给个瘸子,是为了啥?图他那点工伤费吧?"刘婶子的话特别刺耳。

李秀芝像没听见似的,默默地收拾着这个家,把几年无人打理的屋子收拾得干干净净。



"大学那会儿,要不是你寄钱给我,我早就不念了。"我声音哽咽,"爹走了,这个家里就剩咱们娘俩了,你咋能说走就走呢?"

想起大学四年,每个月都能收到李秀芝寄来的五十块钱,虽然不多,但在那个每月生活费七八十的年代,已经是雪中送炭了。

同宿舍的同学都羡慕我有个好后妈,谁知道这五年她是怎么攒钱的?

她舍不得吃,舍不得穿,县城到处都能看到她那件蓝棉袄的身影。

冬天里,她站在食堂灶台前,汗水和蒸汽打湿了她的头发;夏天,她在矿区宿舍门口摆个小摊,卖些自己做的凉皮和冰粉,赚点外快。

李秀芝放下手中的包袱,叹了口气,在我身边坐下。

院子里的老槐树沙沙作响,树下那张爹最爱坐的竹椅空荡荡的,仿佛还留着爹的温度。

"德明啊,我跟你爹说好的,只住五年。现在...五年到了。"

"什么五年不五年的,你嫁给爹就是我娘,哪有娘说走就走的道理?"我急了,声音都变了调。

"这世上哪有那么多道理?活人总得活下去。"李秀芝的话里透着无奈。

李秀芝的眼泪一下子涌出来,"我得回老家去,我...我有事儿..."

我气不打一处来,"什么事比守这个家还重要?爹对你不好吗?我对你不敬吗?"

我想起爹生前常对我说,李秀芝心善,比亲娘还亲。



每次我从学校回来,李秀芝总会提前做好我爱吃的肉丝炒芹菜,端在桌上热气腾腾的。

她虽然不善言辞,但总会默默记住我的一切喜好,像所有慈爱的母亲一样。

就在我俩僵持不下的时候,邻居周大娘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鸡汤进来了。

周大娘六十多岁,是看着我长大的,腰已经驼了,但眼睛还是那么明亮。

"哎呦,你们娘俩这是咋了?秀芝,你这是要去哪啊?"周大娘看到李秀芝的包袱,惊讶地问。

李秀芝擦了擦眼泪,没说话,只是低头拨弄着手中的线头。

"大娘,您帮我劝劝她,爹才下葬,她就要走。"我忍不住告状,像个孩子似的。

周大娘放下鸡汤,叹了口气,"德明啊,你不知道的事多着呢。你李妈这些年不容易啊。"

我一头雾水,"啥不容易?爹待她不差啊。"

"这话说的,哪个女人愿意嫁给个瘸子?要不是..."周大娘话说一半,看了李秀芝一眼。

李秀芝猛地抬头,摇摇头,示意周大娘别说。

但我已经起了疑心,追问不止,像抓住了一根稻草似的。

周大娘被我缠得没办法,只好说:"你去问你李妈吧,这事儿我不便多说。"

晚上,家里只剩我和李秀芝。

爹的棉袄还挂在墙上,炕头上的烟袋还留着他的气息,墙上的老相框里,是爹年轻时的照片,那时他还是矿上的先进工人。

李秀芝坐在灯下,一针一线地缝着什么,借着昏黄的灯光,我看到她眼角有深深的皱纹和疲惫。



屋外,秋雨淅淅沥沥地下起来,打在屋檐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我想起大学四年,每次收到家里的汇款单,都是李秀芝寄来的。

那笔钱不多,但在那个年月,对一个靠退休金过活的残疾老工人和食堂炊事员家庭来说,已经是很大一笔开支了。

记得有次我生病,李秀芝知道后,二话不说就赶来学校,带着土方子和各种补品,在我床前守了三天三夜。

"你到底要去哪?"我语气软了下来,心中的怨气也少了几分。

李秀芝停下手中的活计,犹豫了一下,终于开口了:"我要回老家,照顾我...我爹娘。"

"你爹娘?你从没提过啊。"我惊讶道,五年来,李秀芝很少提起自己的家人。

"他们在山西老家,年纪大了,没人照顾。我跟你爹说好的,陪他五年,等你大学毕业能照顾自己了,我就回去。"

我不信这个理由,直觉告诉我她隐瞒了什么。

李秀芝见我不信,叹了口气,从贴身的口袋里掏出一个皱巴巴的信封,那信封已经被摸得发软了,像是看过无数遍。

"这是...?"

"你看完就知道了。"

我打开信封,里面是一张稚嫩的字条和一张照片。

照片有些泛黄,上面是个十多岁的男孩,圆圆的脸,眼睛里透着懵懂,嘴角挂着傻乎乎的笑。

ad1 webp
ad2 webp
ad1 webp
ad2 web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