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西藏阿里地区冈底斯山脚下,玛旁雍措湖畔,公元前10世纪的魏摩隆仁向信徒传授“万物有灵”时,或许没人想到,这个从血腥献祭和牦牛骨占卜中诞生的信仰,竟能在藏地顽强存活三千年。

辛饶弥沃将它从粗野的巫术升华为有朵玛供品和玛尼堆的体系,奠定了苯教的根基。



到了公元前360年,巫师们用青稞酒洗手,扶聂赤赞普登上吐蕃王座,教权与政权纠缠,祭司们甚至能用鹰羽决定战争与婚事。

然而,松赞干布引入佛教,试图压制它;赤松德赞设局困死玛祥仲巴杰,彻底清算苯教;朗达玛禁佛,又让它短暂复兴。

苯教咋来的?

公元前10世纪,魏摩隆仁就站在这湖边,身披粗麻布衣,脚踩着冰冷的泥土,面对一群围过来的藏民,手指着天上飘动的云、山间呼啸的风,还有湖里偶尔冒头的鱼。

他嘴里念叨着“万物有灵”,那时候的藏民还没啥复杂的信仰,日子过得简单又直接,遇到天灾人祸,就抓只羊或者牦牛,摆在石头上,用石刀划开喉咙,让血淌满地,算是献给神灵,求个风调雨顺。



巫师们在旁边忙活,手里攥着牦牛骨头,盯着骨头上的裂纹,眯着眼琢磨这是吉是凶。

那些骨头被火烤得焦黑,裂缝纵横交错,巫师们一边看一边嘀咕,说这是山神给的启示。



过了些年头,到了辛饶弥沃这号人物出场的时候,事情开始变了样。

他出身象雄王室,家里有权有势,从小就接触了不少当地的巫术和仪式。

他站在玛旁雍措湖边的时候,风吹过他身上厚重的皮袍,袍子边角还缝着些兽骨做装饰。

他低头看着湖面,又抬头望向远处冈底斯山的雪顶,然后转身对围着他的藏民说,咱们得改改老规矩了。



他觉得老是杀牲口献祭,太过血腥,也不够讲究。

于是,他让人把酥油拿出来——那是从牦牛奶里熬出来的黄澄澄的油膏,闻着有股浓浓的奶香。

他教藏民们把手洗干净,把酥油搓成一团团小块,再捏成圆溜溜的形状,摆在石头搭的供桌上,管这叫“朵玛”。



辛饶弥沃还让人把原来祭祀用的土台子拆了,换成一堆堆石头垒起来的玛尼堆。

那些石头有大有小,藏民们一块块搬过来,垒得整整齐齐。有人拿来刻刀,在石头上刻下“光明八字真言”,字迹歪歪扭扭,但每划一刀都带着虔诚。



刻完之后,石头被摞得更高,远远看去就像一座座小山包,立在湖边、山脚下,风吹过的时候,石缝里还能传出低低的呼啸声。

藏民们围着玛尼堆转圈,嘴里念叨着辛饶弥沃教的词儿,手里攥着转经筒,筒身吱吱作响。

以前祭祀时满地的血迹没了,取而代之的是酥油的香气和石头堆散发的沉稳感。



巫师扶王上位,教权初露锋芒

到了公元前360年,苯教在藏地的根基已经扎得挺深,影响力从阿里地区一路蔓延到吐蕃的核心地带。

他们先把酒洒在地上,算是敬给神灵,然后用剩下的酒洗净双手,手上的茧子都被酒浸得发白。



他们把聂赤赞普搀扶起来,扶着他一步步走上用石头和木头搭成的王座。

聂赤赞普身上披着厚重的牦牛皮袍,袍子边上还挂着几块刻了符号的小石片,巫师们围着他,低声念诵咒语,声音混着风声传出去老远。



这些巫师除了主持登基大典,他们还把手伸进了朝政里。每次有大事,巫师们就说这是“神的旨意”,谁也不敢反驳。

在雅砻河谷,他们组织人手立起一根根石柱,每根柱子上都刻着雷鸟图腾,线条粗犷却清晰,象征着天神的威严。



打仗前,他们拿出鹰羽,凑在一起研究羽毛的纹路,说是能算出输赢,赢了就说是神灵保佑,输了就推给天意。

连王室的婚事,他们也要插一脚,挑日子、选人,全得经过他们的点头。

到了第八代赞普止贡那会儿,他跟人在比武中被对手刺死,血淌了一地。



巫师们站出来,宣称这是天神收回了登天的绳梯,意思是赞普的命数已尽。

从那之后,吐蕃的王陵开始沿着雅鲁藏布江边修建,一座座土堆隆起,上面插着雷鸟图案的旗子,风一吹就哗哗作响。

苯教的祭司们借着这些事,把教权越推越高,几乎盖过了王权的风头。



松赞干布引入佛教,苯教咋还不倒?

公元644年,松赞干布横空出世,把整个藏地收拾得服服帖帖,成了吐蕃名副其实的大Boss。

他上台后,眼看着苯教的教权膨胀得不行,祭司们在朝堂上指手画脚,连他这个赞普的命令都得看他们的脸色。

松赞干布不干了,琢磨着得找个法子收拾这帮人。



于是,他想到了佛教。他先派人去尼泊尔,把赤尊公主娶了回来,这位公主带来了佛教的经书和佛像,后面又从大唐迎来了文成公主,随行的还有一大堆佛经和工匠。两边一夹击,佛教就这么进了吐蕃。

他还下令建了大昭寺和小昭寺,两座寺庙用石头垒得结实,屋顶上还立着金色的法轮。

不仅如此,他挑了16个大臣,吞弥·桑布扎领头,带着干粮和马匹,翻山越岭去了印度,专门学梵文和佛法,回来后把学到的东西一点点传开。



可有意思的是,松赞干布自己压根儿不信佛教。

他定的法律狠得吓人,偷东西断手,说谎割舌,犯了大错就挖眼剥皮,这些规矩跟佛教讲的慈悲八竿子打不着。

他让人把这些法律刻在石碑上,立在王宫门口,谁犯了就照着办,绝不手软。

佛教在他眼里,就是个工具,用来压苯教的教权。



他娶公主、建寺庙、派人学佛法,都是为了让佛教站住脚,好跟苯教对着干。

可问题来了,连他这个藏王都不信佛,佛教在吐蕃能有多大号召力?

藏民们还是更听苯教巫师的,那些头裹黑巾的祭司照样在朝堂上晃荡,手里攥着鹰羽,嘴里念着咒语,影响力一点没少。

大昭寺刚建好时,门口的香火还没玛尼堆前的供品多,吞弥·桑布扎他们带回来的佛经也大多堆在角落,没几个人翻。



赤松德赞灭苯,教权迎来大洗牌

公元755年,吐蕃的局势乱得像一锅粥,藏王赤德祖赞被两个心怀鬼胎的大臣——朗·梅色和末·结桑东则布联手害死。

消息传出去,吐蕃上下炸了锅,属国苏毗趁乱反叛,边境烽火连天。



将军恩兰·达扎路恭带着兵马赶去平叛,硬是把苏毗的叛军压了下去,保住了吐蕃的疆土。就在这乱糟糟的当口,年仅13岁的赤松德赞被推上了王位。

那时候,玛祥仲巴杰领头的苯教集团已经膨胀得不成样子,手里攥着教权不说,连王宫里的决定都得经过他们的首肯,赤松德赞的王位虽在,却像被架空了一样。



赤松德赞长大后,慢慢摸清了朝堂的门道。

他先拉拢了一批崇佛的大臣,把他们安插进关键位置,这些人手里拿着从印度传来的佛经,嘴里念叨着佛教的好处,渐渐在朝堂上形成了崇佛派,跟玛祥仲巴杰的反佛派针锋相对。

与此同时,他悄悄找到益喜旺波和巴桑希这两个信得过的人,交给他们一堆梵文佛经,让他们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偷偷翻译。



到了公元769年,赤松德赞觉得时机差不多了。

他派人给玛祥仲巴杰捎了个信,说有要紧事商量,把他骗到一座早就挖好的墓穴旁。

玛祥仲巴杰一到,就被埋伏好的士兵推了进去,上面盖上石板,活活困死在里面。



苯教的祭司们被赶出朝堂,雷鸟图腾的石柱被推倒,鹰羽占卜的仪式也被禁了。

崇佛派的大臣们接管了权力,把佛经摆上台面,开始公开传教。

佛教的寺庙一处处建起来,香火渐渐旺了,藏民们手里捏着转经筒,嘴里念着从印度传来的经文。

苯教被这么一折腾,彻底没了声息,吐蕃的宗教格局来了个大翻转,佛教从此站稳了脚跟,成了主流。



朗达玛禁佛,苯教最后的回光返照

到了公元9世纪,朗达玛赞普接过吐蕃的王位,这位新藏王跟前几代不一样,对佛教压根儿看不上眼。

他上台没多久,就下令禁佛,把佛教打压得够呛。

寺庙被砸,经书被烧,大昭寺和小昭寺的门前堆满了杂物,僧人被赶走,有的甚至被迫还俗。



朗达玛派人把佛像从寺庙里拖出来,扔到河里,佛经也被撕成碎片,撒得满地都是。他还让士兵在藏地四处巡查,发现谁偷偷念经,就抓起来罚做苦役。

这么一来,佛教在吐蕃的日子不好过了,可苯教却趁着这股风喘了口气。

那些被赤松德赞清算过的苯教僧侣,从藏身的地方钻出来,带着残存的经文和法器,跑到阿里地区的札达土林一带避风头。



在札达土林,苯教僧侣们找到些隐蔽的洞窟,把带来的经文一点点刻在岩壁上。

他们用象雄文字的缩写体,歪歪扭扭地写下咒语和教义,手里的刻刀磨得发钝,岩壁上留下一道道深浅不一的痕迹。

这些经文里记着苯教的历史和仪式,后来成了研究古象雄文明的重要线索。



他们还不甘心就这么沉寂,有人把创始人辛饶弥沃的生平拿出来,跟佛教的教义掺和在一起,编出了个“三身佛”的说法。

他们把辛饶弥沃的出生、传教和去世,跟佛教的佛陀故事混着讲,硬生生让雍仲苯教的经典多了点佛教的味道。



不过,这也就是苯教最后的回光返照了。

朗达玛禁佛虽然让苯教缓了口气,可他自己在位没多久,就在公元842年被一个僧人刺杀身亡。

他死后,吐蕃分裂成一堆小势力,禁佛的事儿没人再管,佛教又慢慢抬了头。



到了后来,佛教全面复兴,寺庙重新修起来,佛经又开始流传,苯教的痕迹几乎被抹平。

苯教的中心寺院曼日寺,原本在日喀则南木林县,算是苯教最后的据点之一。

可到了1959年,这座寺庙连同里面的僧尼都遭了破坏,经书被烧,法器被砸,只剩些残破的墙基。

直到1984年,西藏在曼日寺的旧址上重新修了座新寺,把当年抢救下来的一部分文物搬回去,摆在殿堂里供人瞻仰。

参考资料:[1]杨黎浩.苯教后弘期发展及雍仲苯教的形成[J].西藏民族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7,38(5):29-351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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