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在市中心有一套120平房子,你替妈去看看吧。」

母亲突然清醒的这一刻,将钥匙塞进我手中,眼神中闪烁着我从未见过的光芒。

二十二年的痴傻生活中,这是她第一次如此清晰地表达自己的意愿。

然而当我打开那扇门口,却发现了她隐藏一生的秘密!



01

从我有记忆开始,家里就像一潭死水。表面平静,内里冰冷。

父亲何志强和母亲林婉的关系就像两条永不相交的平行线。

与其说是夫妻,更像是合租的陌生人,早出晚归,擦肩而过时甚至连眼神都不会有交汇。

从小我就睡在母亲房间。父亲总是说因为我小时候黏人,所以他们分房睡。但我心里清楚,那不过是个借口罢了。

餐桌上,父亲总是不停地找话题。

「婉儿,今天我特意去老街那家你喜欢的店,买了你爱吃的蟹黄汤包,趁热吃,凉了味道就不对了。」

父亲夹起一个小巧的汤包放在母亲碗里,眼中满是期待。

母亲愣了一下,喉咙微微动了动,却只是淡淡地说:「不饿。」

说完,她将那个汤包夹到了我的碗里。

「月儿,你吃吧。」

我低头看着碗里的汤包,不忍心抬头看父亲失望的眼神。那一刻的尴尬几乎让我窒息。

父亲勉强笑了笑,继续自顾自地说着不知从哪听来的笑话,试图活跃气氛。



母亲始终低头吃饭,偶尔抬头时,目光总是投向窗外,仿佛那里有什么吸引她的东西。

晚上,我偶尔会听到父亲站在母亲门前,犹豫很久,最终还是没有敲门,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整个家里找不到一张母亲年轻时的照片,更没有她和父亲的合影。墙上挂的全家福,母亲的表情僵硬得像雕塑。

13岁那年,我鼓起勇气问妈妈:「外公外婆在哪里?为什么我们从来不去看他们?」

母亲正在削苹果的手突然停住了,苹果皮断在一半。她的眼神一瞬间变得空洞,好像灵魂出窍了一般。

「他们…………在另一个城市。」她生硬地回答。

「那我们可以去看看他们吗?」我追问。

母亲的手指微微颤抖,削苹果的刀差点割到手指。

「不行!」她几乎是吼出来的,随即又恢复了平静,「别问了,月儿,去做作业吧。」

那是我第一次看到母亲情绪失控。从那以后,我再也不敢提起外公外婆的事情。

02

高中时期的一个夜晚,我因为口渴起床喝水,经过母亲房间时听到了低沉的抽泣声。

房门虚掩着,透过门缝,我看到母亲坐在床边,手里捧着一张残破的照片,泪水无声地滑落。月光下,她的身影显得那么孤独和脆弱。

我没有推门进去,只是静静地站在门外,心中百感交集。

第二天早上,我状似无意地问道:「妈,你昨晚睡得好吗?」

母亲面无表情地点点头,丝毫看不出昨晚哭泣的痕迹。

「挺好的,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随便问问。」我低头搅拌着碗里的粥。

那段时间,父亲出差很频繁。一次他回来得特别晚,发现我还在客厅看书,便坐下来陪我。

「月儿,长大了,懂事了。」父亲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突然问我,「你妈妈这几天怎么样?」

「和平常一样,」我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了心中的疑惑,「爸,妈妈为什么从来不提她的父母?我们为什么从来不去看外公外婆?」

父亲的表情一下子变得复杂起来,他沉默了很久,才缓缓开口:

「有些伤痕太深了,时间也抚平不了。」

他深深地叹了口气,眼中满是无奈。

「你妈妈和她父母之间发生了一些事,她选择了不原谅。而我,选择了尊重她的决定。」

「是什么事这么严重?」我追问。

父亲摇摇头:「等你妈妈想告诉你的时候,她会说的。不是所有的秘密都该被揭开,尤其是那些会带来痛苦的。」

高三那年冬天,一个陌生的电话打到了家里。

接完电话后,父亲神情凝重地告诉我和母亲:「老家来电话,你外公外婆……都走了,车祸,当场……」

我惊讶地看向母亲,想看看她的反应。



母亲站在那里,脸上没有一丝表情,仿佛听到的只是一个与己无关的消息。但她的双手紧紧地攥在一起,指节发白。

「我们需要回去奔丧吗?」我小心翼翼地问。

母亲沉默了很久,最终只说了一个字:「去。」

回老家的路上,母亲一直看着窗外,没有说一句话。车窗倒映出她的侧脸,我惊讶地发现有泪水无声地流下。

到了外公外婆家,前来吊唁的人很多,他们看到母亲时,眼神中充满了异样。我听到有人小声议论:

「这不是林家那个不孝女吗?当年闹得那么凶,现在人死了才回来……」

「嘘,小点声,人家现在可是城里人了……」

母亲仿佛没有听见,只是木然地完成了所有仪式。整个葬礼过程中,她没有哭,甚至没有什么表情,但我知道,她比任何人都痛苦。

03

大学毕业那年,一个雨天,我接到医院的电话,说父亲出了车祸。

赶到医院时,父亲已经不行了。他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呼吸微弱。见到我,他挣扎着要说话。

「月儿……你妈妈……照顾好她……她这一生……太苦了……」

「爸,你别说话了,留着力气……」我哽咽着说。

父亲摇摇头,艰难地继续:「我没能……让她幸福……是我的……遗憾……告诉她……我不怪她……」

「爸!」我大声喊道,眼泪夺眶而出。

父亲的眼神渐渐涣散,最后看了我一眼,嘴角挂着一丝释然的微笑,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母亲赶到医院时,父亲已经走了。

她站在病床前,看着父亲的遗体,脸上依然没有太多表情。

只是在离开医院的路上,她突然停下脚步,双肩剧烈地颤抖起来。

「我对不起他……从始至终……都对不起他……」她喃喃自语,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父亲的葬礼办得很简单。送走了最后一批吊唁的亲友,母亲突然对我说:「月儿,我想回老家住一段时间。」

我有些惊讶,但还是点头答应了。记忆中,这是母亲第一次主动提出要回老家。

回到老家后,母亲的状态变得越来越奇怪。

她会一整天坐在窗前发呆,有时突然笑,有时突然哭。

她开始忘记一些简单的事情,比如煮在火上的水,晾在外面的衣服。

一开始我以为是父亲去世的打击太大,但随着时间推移,母亲的情况不但没有好转,反而越来越严重。

有一天,我发现母亲坐在院子里,对着一棵老槐树自言自语。

「王浩……你还记得吗……那年夏天……我们在这棵树下……」

王浩?这个名字我从未听过。

我慢慢走近,轻声问道:「妈,你在和谁说话?」

母亲猛地回过头,眼神中充满了惊恐和困惑。

「你是谁?」她后退几步,警惕地看着我,「你不是我女儿,我女儿还小,才这么高……」她比划着一个小孩子的高度。

那一刻,我的心如坠冰窟。

带母亲去医院检查后,医生告诉我一个残酷的诊断:早发性阿尔茨海默症,俗称老年痴呆。

「这种病通常出现在65岁以上的老人身上,你母亲才50岁出头就患病,属于早发型,可能与长期的精神压力和情绪抑郁有关。」医生解释道,「病情会逐渐加重,最终可能完全不认识亲人,失去自理能力。」

从那天起,我的生活彻底改变了。照顾一个痴呆的母亲并不容易,尤其是她时而清醒时而糊涂,情绪还经常失控。

我放弃了城里的工作机会,留在老家照顾母亲。

谈了三年的男友也因为这个原因与我分手。但我没有怨言,只是默默地承担起了照顾母亲的责任。

母亲的病情时好时坏。有时她会短暂地恢复清醒,认出我来,叫我的名字,问我最近过得怎么样。

但更多时候,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不断地重复着一些陌生的名字和往事。

「王浩……你答应过的……带我去看海……」

「爸,妈,求求你们……放过我吧……」

「何志强,对不起……我不该连累你……」

每当下雨天,母亲的情绪尤其不稳定。她会坐在窗前,望着雨水冲刷的窗户玻璃,泪流满面。

「那天也是下雨……雨下得好大……」她喃喃自语,「我全身都湿透了……他撑着伞来接我……可是我们再也没能在一起……」

我试图从这些碎片化的信息中拼凑出母亲的过去,但总是缺少关键的部分。

就这样,我照顾着母亲,一晃就是二十多年。

04

时光荏苒,转眼间,我已经到了不惑之年,而母亲的痴呆症状也越来越严重。

她几乎不再有清醒的时刻,大部分时间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有时认不出我,有时把我当成了她年轻时的朋友。

令人奇怪的是,母亲开始收集各种红色的物品:红色的花、红色的布条、红色的纸片。

她会小心翼翼地把这些东西藏在枕头下面,任何人想拿走都会引起她的激烈反抗。

「不能拿走!这是给王浩的!他最喜欢红色了!」她会歇斯底里地尖叫。

我尝试过多次询问王浩是谁,但每次母亲都会变得异常激动,然后陷入长时间的沉默。

有一次,她在激动后突然平静下来,看着我,眼神前所未有的清明:

「月儿,如果有一天,妈妈能再见到他,你会不会怪妈妈?」

「不会的,妈妈。」我握住她的手,「我只希望你能开心。」

母亲笑了,那是我多年来第一次看到她发自内心的笑容。

然而,这样的清醒时刻稍纵即逝,很快她又回到了混沌的状态。

就在我以为母亲的余生都将在这种状态中度过时,奇迹发生了。

那是一个雨天的下午,我正在厨房准备晚饭,突然听到客厅传来一声呼唤:

「月儿,过来一下。」

母亲的声音异常清晰有力,不再是平时那种含混不清的语调。我连忙跑出厨房,看到母亲坐在沙发上,神情镇定,眼神清明。

「妈?」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月儿,妈妈有件事要告诉你。」

她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钥匙,「妈妈在市中心有一套120平的房子,你替妈妈去看看吧。」



我惊讶地接过钥匙,上面挂着一个小小的铜牌,刻着一个地址。

「什么房子?我怎么从来不知道?」

「去了你就知道了。」母亲神秘地笑了笑,「快去吧,别让他等太久了。」

「他?谁?」

母亲没有回答,只是重复着:「去吧,去吧。」

带着一肚子疑问,我按照地址找到了那个地方。

那是城中心一处老式四合院,坐落在胡同深处。

红漆大门虽然有些陈旧,但保存得很完好,门框上精致的雕花依然清晰可见,显然有人经常打理。

在寸土寸金的北京城中心,这样一处院落价值连城。

我心中的疑惑更深了——母亲从哪里得来这样一处房产?为什么从未提起过?

我深吸一口气,将那把古旧的钥匙插入锁孔。

钥匙转动时发出的「咔哒」声在寂静的胡同中格外清脆。

我缓缓推开吱呀作响的大门,一股淡淡的茶香迎面而来。

迈步跨入门槛的那一刻,我不禁倒吸一口冷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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