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因为工作需要,我又一次开上了玛莎拉蒂

格雷嘉总不像是一台典型的玛莎拉蒂,电子助力设计得更轻便灵活,五屏联动加按键换挡特别反古典,没有无框车门,没有V6的声浪,有的依然是纯正意式设计的细节勾勒注脚。

撰稿|吕嘉豪

编辑|周 展

视觉|慢 慢

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新搬的住所已是深夜两点出头。给比亚迪插上充电插头之后转身向电梯走去,不同以往的马不停蹄,今天我在必经之路上为那台几乎看腻了的蓝色玛莎拉蒂停留了一会儿。



蹲在那,看到它的三叉戟徽标上其实有着不少细密的划痕,我突然意识到人类对时间的感知总是存在可耻的时差——

永远在失去之后,才后知后觉地丈量出那些被挥霍之物的真正重量。

我第一次见到它时才二十岁,因为对430匹马力完全没有概念可言,当我向左盯着后视镜里飞退的霓虹,直到它们在视网膜上拖曳出彗尾时,中控的那块钟每每都荒诞地指向凌晨三点。我乐此不疲,仿佛V6引擎里裹挟的不是爱跑参数图片)98,是我认为永不枯竭的青春燃料。

我以轻慢豢养着傲慢,用挑剔包装着惶恐,像所有未经淬炼的灵魂那样,把天赐的礼物当作命运赊账的零钱。



后来玛莎拉蒂用上了中空的调音叉格栅设计,而此刻我眼前的格栅,则是快要无法反光的钙化全镀铬件。它像一位代表,代表当年被我视作缺点的每处设计,如今来我记忆的暗室摆弄这些刺目的勋章——

我抱怨过我完全不理解的转向虚位,我嫌弃过38度天气开天窗再开制冷导致的过高油耗,我吐槽过别人平均60000公里才需要更换,而我因为热衷于高速急刹4万公里就几乎报废的刹车片太不经用。



好像需要进化的从来不是玛莎拉蒂,而是我。

更何况我如此爱它,这些不真心的批评只我想合适的融入人群而刻意摆出的乖吝谦逊。

现在的我,开始恐惧起生命燃烧的速度,退化了承接美好的能力。我会精准地计算充电桩和目的地的步行距离,巧妙地避开谈论起车主群像的话题,熟练地告诉每一个误打开我车门的路人我不是滴滴。

每当这些荒谬的误会发生时,那些被我刻意遗忘的细节在潮湿空气里疯狂增生:

皮革褶皱里藏着的海岛日光,转速表指针偏移的追梦方向,还有某个浓雾弥漫的清晨,引擎盖上凝结的露珠折射出的七重彩虹……



我好像被庸医误诊,自说自话地将癌变组织保留,将健康部分逆向切除,摘下口罩,医生顶着和我一模一样的长相,提醒着我,是我亲手放走了生命中最耀眼的光。

最残酷的是,这台玛莎拉蒂还在原地,我却不愿驾驶它出门。从过去的肆意泼洒到如今心感不配,或许真正的失去不是我想象中的物理层面的剥离,而是灵魂终于成长到能理解那份珍贵时,却永远失去了匹配的容器。



我记得这台车的里程表是8万6千多,打开手机app,发现比亚迪的里程已赶上它的65%,却只用去不到它三分之一的车龄。看来年少时认为十天半月已经行得足够多的路,不如此后人生某几天的追赶。

我在这看不见晨昏的地下室中突然羡慕起二十岁那个愚蠢的自己,至少那时的胸腔里还跳动着鲜活的钝感,还能在玛莎拉蒂的轰鸣声里,假装自己就是那触手可及的至尊永恒。而今当我终于学会温柔抚摸每道划痕时,却连启动它的勇气都已在时光里生了锈。

在我即将踏入电梯门的一瞬,日光灯的照耀下有那么一簇尘埃在光柱里跳着祭奠的舞蹈。越过即将关闭的门洞,我打趣地和自己约定,要在将来真正配得上一台玛莎拉蒂的时候去重新拥有它。



在此之前,这些事物存在的意义就是成为量度余生的标尺——

那台总是停在地库深处的玛莎拉蒂,成为了我后半生白月光的形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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