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 温 莎
编辑 / 黄大路
设计 / 柴文静
“我前天睡了四个小时，今天睡了三个小时。”一名汽车厂商的女公关和旁边的人说，自己早上8点就到现场了，“像打仗一样。”
一年一度的“315”，一些人过节，另一些人渡劫。
2025年3月15日，只有摄氏9度的杭州没有想象中的鸟语花香，已经连着下了三天的雨，气温骤降，位于下沙路629号的华东家具建材城却一大早就聚集了上百人，他们三五成群的在一起，每个人都神情严肃。
这里是杭州“问题车展”的主办地，而这个地址还是3月15日凌晨才公布的，前一天，无论网友怎么留言提问，直播中的主持人都避而不谈活动举办地。
“我们提前公布了场地，想要和品牌方，经销商沟通，然而他们通过各种各样的方法阻碍，制造困难。”组织者如是说。
远在千里之外的广州，广州问题车展的组织者愤怒地表示，由于各种各样的原因，自己先后换了4个场地。
冲破层层阻碍的杭州“问题车展”到底什么样？
轩辕商业评论参加过数不清的车展，问题车展却是第一次来。和大多数车展不一样，这不是一个在车丛中边走边看边拍照还可以钻进车里体验的“展览”，而是整个车展本身就像一件价值连城的艺术品，“观众”从头到尾都在场外围观。
杭州问题车展现场大约有30辆“问题展车”，四周有围栏和保安，外面的人进不去。活动10点开始，主办方从现场摆放的30辆左右的问题展车中，选择10辆进行车主的采访和讲解，被称为“十大问题车”，全程都有直播。
和2024年一样，今年的问题车主要以豪华和合资为主，排在最靠近主席台的，几乎都是豪华品牌。
一个半小时的时间，讲完这些问题车，车展就结束了。
11点30分，蹲守在两边的人开始逐渐散去；11点50分，随着直播的结束，围栏里的问题车被车主开了出来，问题车展结束。也就是说，场内和场外是两个世界，交流靠手机。
带着口罩的车主，义正言辞的主持人，栏杆外神色凝重的厂商和4S店，整个车展就像一场大型的真人秀，围栏内的人在慷慨激昂地诉说着自己的遭遇，主持人不断强调着推动行业进步，保护消费者的初心。
围栏里的每个人都很卖力，然而曝光问题之外，问题车展最大的作用好像是震慑，更多的故事发生在围栏外。
01
“问题车展”全国开花
2012年3月15日，杭州网、杭州交通经济广播（交通91.8）、每日商报联合举办了2012年度汽车“盛”典。
由于前两届曝光的问题都上了当年的央视“315”晚会，杭州问题车展打出了牌子。14年之后，问题车展的标志性人物已经不在现场出现了，全国各地的“315”车展却如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
据轩辕商业评论不完全统计，在“315”前后，2025新疆3·15国际车展，2025扬州3·15诚信车展，2025第二届喀什3·15国际车展，2025第四届东北问题车展暨沈阳315汽车服务大会，2025陕西第十一届3·15问题车展，2025第五届问题车（广州）车展服务日……
这些，有的是借“3·15”之名举行的正常车展，意在表达经得起315考验，更多的则类似杭州的问题车展，它们以各种各样的名字在同一天开展，考验着汽车厂家脆弱的神经。
有场地，有问题车主，有媒体发声，办一场车展的门槛看似不高，然而有一些问题车展没办起来。
一名维权车主告诉轩辕商业评论，自己报名了杭州另一家广播的问题车展，但临时被通知取消了，自己开过现场来看看，根本进不去围栏里，里面的车子都是预约和筛选过的，“提前好长时间”。
这名车主的品牌在今年年初已经暴雷，被另一家股东接手售后，所以开进家具城的时候并没有遭遇拦截，可在此之前，派出所给他打电话，街道社区也给他打过电话。
“杭州派出所给我打电话，绍兴街道也给我电话，他们就是告诉我要理性参加车展。”这名问题车主反问轩辕商业评论，“你觉得他们言下之意是什么？”
此外，社交媒体上的视频显示，南京问题车展被临时叫停的消息，搭建的场地当天一早被拆除。
02
哪些车可以开进来
在社交媒体上搜索“315问题车展”，就可以看到各种抓马的视频，车主和厂商的都有。
比如，“问题车展”的车主曾带着防毒面具参展，还有一言不合就倒在地上的，有车主叫拖车拖进现场维权，触目惊心的大字横幅已经成为常规操作，总之，怎么吸引眼球怎么来。
经销商和4S店则花式阻拦，使出了各种奇葩招数，有远程锁车的，有将车主的车子堵在酒店停车场的，还有和车主商量好一个价钱，现场转账走人的。
今年杭州车展，没有太多抓马的场景，显得十分有序。华东家具建材城有东西两个进车口，每个入口都有重兵把守，这已经是最后一关。在此之前，家具城外的大桥下，有也人蹲守。
既然是“问题车展”，那是不是车有问题厂家又解决不了问题，就可以开进现场呢？和想象中不一样的是，并不是所有有问题的车都可以开进现场。现场有拦车的工作人员。
哪些车是可以进来，那些车又是不能进来的？带着这样的疑问看了一个多小时，我也没有明白，直到在一位领头人的手机里看到一张写着几十个车牌号码的照片才恍然大悟。
轩辕商业评论了解到，几年前，为了发现一个合适的问题车，几个“问题车展”主办方都会积极争抢。而至于什么样的“问题车”合适，也是意味深长的话题。反正，那些“3·15”之前厂家没有能够把主办方解决的问题车，应该是可以开进来的。
“2月，有个发动机坏了来店里，我一听赶紧找人，马上要‘3·15’了。”一名4S店的工作人员被杭州的雨冻得瑟瑟发抖，在抽烟的功夫和人聊天，他说，“要是能把问题都在那时候解决，也不用这么麻烦了。”
2025年杭州“问题车展”现场的大多数人都是有目标的，你想要了解情况变得极其不顺利，无论是问题车主，还是厂商，又或者是第三方机构，每个人都如临大敌，并没有沟通的欲望。
“我就是路过”，“我来买家具”，“我就看看”……他们并不愿意多说，只是想尽快拦截目标，解决问题。
03
“3·15晚会”的重头戏
对汽车厂商而言，经过了白天的“线下战役”后，晚上还有一场煎熬。
1983年，国际消费者协会把每年的3月15日定为国际消费者权益日，世界各地的消费者及有关组织都要举行各种活动，推动保护消费者权益运动进一步发展。
1991年3月15日，中央电视台《经济半小时》突然变成了一档临时的节目：“纪念国际消费者权益日——消费者之友专题晚会”。
在这场没有预演的晚会上，现场十部热线电话响个不停，一共接了400多个投诉。有些人打不进电话，干脆带着有质量问题的商品跑到央视要求曝光。晚会后，又有6000多个维权电话与来信找到了主办方。
在那之后，央视的“315晚会”成为定点项目，而且不再是即兴晚会，而是精心策划，到今年已经34年，成为春晚后央视的又一王牌节目。因为中国人民维权意识的觉醒，这个临时节目一度变成了一个神圣的舞台，通过揭穿骗局、陷阱以及黑幕，维护社会公平与公正。
随着“315晚会”搞出来名堂，各大企业闻风丧胆，解决的途径十分简单，想办法不上晚会就可以了。
2014年6月1日，最高法院官网公布，检察机关以涉嫌受贿犯罪，依法对中央电视台财经频道总监郭振玺、制片人田立武立案侦查并采取强制措施。
郭振玺在央视工作了22年，被带走前，他负责的就是央视每年的“3·15晚会”和中国年度经济人物评选，还曾在当年的“3·15晚会”上，在媒体前公开亮相并致辞。
这也是为什么，一度观众在看了“3·15晚会”之后，会有不痛不痒的感觉，觉得这不是重头戏。
尽管如此，招牌仍在。
每年3月15日之前，各大厂商如临大敌。“有‘3·15晚会’的消息吗？”“到底哪些公司今年会上榜？”类似这样的问题想必不少业内人士都见过了。
今年“3·15晚会”前，有汽车媒体3月10日在微博上爆料，两个汽车品牌即将上“315晚会”，但他在3月15日下午5点的时候又更新了最新消息，“听说厂家的质量问题已经平稳落地了，问题出在汽车消费环节”。
04
应该有更多地方“3·15晚会”
每年“315”前夕，很多涉及问题厂家思考的主要不是解决问题，而是解决提出问题的人。有人甚至在网络上写出“问题车展”的解题思路，先稳住车主，所有的要求都答应，熬过这一天就好了。
这让人不得不思考平日里问题车主的权益靠什么来保护？
检索所有保护消费者权益的法规，主要有《消费者权益保护法》《消费者权益保护法实施条例》《产品质量法》《价格法》《反不正当竞争法》，以及《民法典》中关于合同、侵权责任等方面的规定。
理论上，这些法规能够保证消费者能够天天“315”；实践上，想要百分百解决那也是不可能的事情。很多消费者平素不得不借助媒体曝光，在移动社交媒体发达时代，甚至亲自上阵，但是要想得到更多关注，轩辕商业评论认为，还是要靠“315”舆论风暴，或者引爆关注度。
于是，一个央视“3·15晚会”是不够的，从杭州开始，各地开始兴起的问题车展，无论自身是否有什么问题，它的实践意义一定是积极的。
轩辕商业评论注意到，2025第四届东北问题车展暨沈阳315汽车服务大会，除了媒体主办外，沈阳汽车流通协会、北京盈科（沈阳）律师事务所、辽宁中车检还共同协办。
官方新闻稿说，辽宁中车检技术总监现场发布二手车购买警示。在最为重头的 “问题车辆展示”环节，大会现场为消费者搭建了一个投诉维权的平台。有些问题车辆在大会现场就被4S店和厂家认领，问题得到了圆满解决；暂时没有解决的，大会组委会后续将继续跟进。
沈阳汽车流通协会秘书长陈岩表示，沈阳315汽车服务大会作为辽沈地区汽车行业重要的公益性质大会，经过多年的不懈努力，已经搭建起一个高效的汽车主机厂、经销商与消费者的沟通平台。
毫无疑问，无论是“3·15晚会”还是“问题车展”，或多或少，轩辕商业评论认为，它们总能够解决汽车消费者遇到的一些问题，虽然跟真正严重的问题相比，这里精挑细选的问题很可能已经大异其趣，有时，没有曝光的比已经曝光的可能更可怕。
另外一层意义上，它们也在忠告车企，必须要真正造好车，否则尽管有些车企自己有各种解决问题的手段，但只要真正的问题没有解决，总有可能百密一疏。在这个意义上，各地还应该搞更多的地方“3·15晚会”，如同各地的春晚一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