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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街,像一条瘦瘦长长的带子,一头系着临平路,另一头系着的,就是如今的新港路。印象中的老街,街面窄窄的,用来铺成路面的石子,也是瘦瘦的,虽然有点儿硌脚,却是给出行的人提供了方便。这样的石子路,上海原先有很多,“老上海”称之为“弹格路”,普通得很。老街的石子路不一样,有棱有角,袒露筋骨,任凭大人、小孩踩踏而过,很有点硬汉的豪气。茅檐低小,屋上青青草,老街上住着的,多为穷困人家,是上海出了名的“穷街”,甚至是上海“下只角”的代名词。对于这样的称呼,老街人家不以为然,太阳照样天天升起,煤球炉照样引火点燃,或浓或淡的烟,照样在狭长的弄堂里弥漫、消散。几十年前,我那时还是个少不更事的孩子,天天踩着老街的“脊梁”去读书,踩着石子路回家。几十年过去,每当想起儿时的生活映像,清晰如昨,铜镜中折射的是一件件往事。
▲老街旧貌
记忆,像一艘久埋江底的古船,一经打捞上岸,船上装的、舱底藏的,随着本已远去的岁月全都浮出了水面。那时的老街,街两边摆满了菜蔬摊、鱼肉摊,还有小百货、小五金摊和专卖各种小零件的旧货摊,吆喝声、讨价还价声,甚或吵架声、打闹声,此起彼伏,闹嚷嚷地响成了一片,活脱脱一幅上海市井风情画。老街尽头是一片农田,一条新港浜,河水淙淙流淌,河面上架着一座小石桥。老街到了这儿,戛然而止,街尽头的油酱店,与河水、小石桥常年相伴,我常常拿着酱油瓶,去油酱店“零拷”酱油。夏天来了,新港浜的水涨了,农田里的甜瓜熟了,我和老街上的小伙伴,光着脊梁在河中游泳,大雨过后,湿漉漉爬上岸,在蝉鸣声中偷偷啃咬瓜田里的“十条筋”。那守望瓜田的老农,戴一顶破草帽,懒洋洋地坐在简简单单的瓜棚里,见了我们,不嗔不怪,也不轰赶,远远地拿眼看我们,一脸的淳朴。后来,新港浜填了,小石桥拆了,农田消失不见了,老街变得更加瘦长了。
踩着石子路,我离开老街,走向社会。新港浜、农田、小石桥、油酱店,还有老街上的石子路,成了我脑海深处的记忆符号,它们都是我的“生活之根”。许多年过去,我去老街“寻根”,老街往年的风情不再,周边高楼耸立,卖场、超市、酒店、饭馆,一家连着一家,那条瘦瘦长长的石子路也不见了,成为了一条平平坦坦的水泥路。路牌,静静地站着,路牌上依然写着我熟悉的老街名称,站在路牌下,抚今追昔,不由感叹起了沧桑之变,远行的是老街的昨天,留下的却是我难忘的老街映像。
文章来源:虹口区档案馆《往事》期刊(2024年刊)。
作者:陆林森
讲述人:范佳
编辑:葛敏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