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ONIGHT

夜读

辣酱油,虽冠名以辣,却根本不辣,有点异类。

辣酱油不属“浓油赤酱”之酱油族,是用洋葱、芹菜、辣根、生姜、大蒜头、胡椒、大茴香、丁香、豆蔻等三十多种香料煎熬出来的,要熬上整整8个小时,就像熬中药膏方。上海曾经是辣酱油的宝地。最佳辣酱油是梅林公司的“泰康”牌。

辣酱油却并非上海土生土长。辣酱油的英文名字,叫“Worcestershire sauce”,原产地为英国的伍斯特郡。民国年间,喜欢小考究的上海人,给这个舶来品起了个中西结合通俗易懂别具格调的名字。

其实上海人也有点“异类”:谈不上“大考究”,但“小考究”却无处不在。

“小考究”群里,就有大壶春生煎及其伴侣辣酱油。

当年学徒期间,下班换车,只要路过四川南路福州路边上那个一开间门面,我必进去吃一客正宗的“大壶春”生煎。当时的“大壶春”真是体谅顾客,桌上几把小瓷壶,除了酱油、米醋,还专有一壶满满的“泰康牌”辣酱油。坐下,手势稳稳的,轻轻将生煎咬个口子,然后朝以少汤汁干鲜为特色的生煎里细细浇入辣酱油,生煎+辣酱油卷入口中,那滋味,足够一辈子“记住乡愁”、记住“舌尖上的上海”!

父亲是老食客,告诉我,吃大壶春生煎,辣酱油从来就是必配。这家叫“大壶春”的生煎铺子,从20世纪三十年代开出,到80年代末期关店,自始至终只是极小的一个转角店面,几张小桌,食客按“筹码”颜色等候排队。做的生煎端的好吃,老上海没有不知道的。极好的猪腿肉,剁得细细起浆,精心配味调料,咸甜匀和,恰到好处地包进皮子,旋出花儿,挤挤挨挨的排满平底锅。煎得黄亮喷香个个鼓胀,却从不焦硬。出锅时,于那水汽油珠乱飞的紧要关头,屏住呼吸,极快、极均匀地洒上芝麻葱屑,简直是一锅花雨!生煎只只活色生香,可爱得像洒满花瓣的新娘。蘸上专有的辣酱油,入口方知什么叫“生煎”什么叫“鲜”。说起来,鄙人邀请夫人的第一餐,就是“大壶春生煎”。

可惜此小店后来不知何故,突然消失了。消失得徒剩记忆。

后来,慕名到四川路一家“大壶春”连锁店吃生煎。店面堂皇气派。落座后问服务员,可爱的辣酱油小瓷壶何在?她们个个瞠目结舌。我这个几十年来一直惦记着大壶春的忠诚顾客,怅然若失。

大壶春失落了辣酱油,辣酱油也失落了大壶春。

我突发奇想开始细心寻觅辣酱油行踪。

弄堂口的露天摊头,大饼油条锅贴豆腐花没有辣酱油;永和豆浆真功夫苏州汤包古越面馆之类的快餐没有辣酱油;麦当劳肯德基洋餐厅,没有辣酱油;很著名的云南路小吃一条街,没有辣酱油;连集上海小吃之大成的、鼎鼎大名的城隍庙里,也没有辣酱油;特地到南翔老街七宝老街邵稼楼老街吃点心,也没有用辣酱油佐餐的。

辣酱油,这个可爱的异类。


投稿可发至zfk@yptimes.cn

作者 |赵韩德

编辑 |顾金华

诵读 |马悦婷(上海体育大学)

视觉 |邱丽娜 刘晶

*转载请注明来自上海杨浦官方微信

ad1 webp
ad2 webp
ad1 webp
ad2 web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