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东学兴起与起义爆发
自从以天主教为代表的西方文化传入朝鲜以来,朝鲜民众把西学视为万恶之源,主张彻底抵制“西学”,并以传统儒释道思想为根基开创出与之对抗的“东学”。信奉此学问的人被称作“东学党”,他们明确反对洋教,坚决抵抗外来侵略。到1894年前后,朝鲜国内出现连年大旱引发的饥荒,加上统治阶层的横征暴敛,老百姓民不聊生、饿殍遍野,最终各地爆发了大规模农民起义,史称东学党起义。起义军以“征讨日寇、肃清贪官”为口号,迅速席卷全国。朝鲜政府派出官军镇压叛乱,但官军屡战屡败。到了1894年5月份,起义军攻占了朝鲜重镇全州,局势日趋失控。
东学党起义
二:朝鲜求援与清日外交博弈
作为清朝的藩属国,朝鲜政府以“寻求天朝保护”为名向清廷请求出兵平乱,但在求援过程中心存顾虑。根据《中日天津会议专条》约定,若朝鲜发生内乱,任何一方出兵均必须提前通知对方。朝鲜担忧一旦清军入朝,日本势必以同样理由派兵介入,届时局势将变得复杂且难以控制。
《中日天津会议专条》
时任清朝驻朝最高代表的袁世凯认为单靠朝鲜难以迅速平息叛乱,必须要清朝派兵才能有效镇压叛乱。同时他认为清朝出兵不仅可以展示天朝威仪,还能提升他本人在朝鲜的地位。
袁世凯在朝鲜
李鸿章则考虑到朝鲜正处于开放通商状态,英国、法国、美国等列强均在此地牟取利益,轻率出兵可能激起国际纷争;另一方面,日本亦趁机伺机扩张,企图借清朝出兵之机实现其在朝鲜的利益布局。日本经过明治维新后国力今非昔比、军事实力大增,若因朝鲜问题与日本直接开战,胜算并不乐观。在这种背景下,清日双方展开了激烈的外交博弈。
李鸿章
三:日本操控与清军出兵
不出中朝所料,日本一直密切关注朝鲜局势,其驻朝公使大鸟圭介利用自身丰富的外交经历多次设下圈套,诱使初出茅庐的袁世凯产生误判。6月2日,大鸟圭介让日本书记员郑永邦以“询问东学党叛乱进展”为名拜访袁世凯,其言辞不断暗示朝鲜局势危急、民生困苦,并建议清朝出兵干预。袁世凯不自觉地接受了这一诱导,口头表态称朝鲜将发出请求清廷出兵的正式文件。第二天,另一位日本使节杉村浚再度拜访袁世凯,指出朝鲜局势迫在眉睫,强调出兵不仅能平定叛乱,还能恢复商业秩序。杉村浚还表示:“若清国出兵,我国也不得不跟进。”袁世凯显得颇为紧张,并严肃询问日本为何急于出兵,杉村浚表示日本政府无他意,出兵仅为保护使馆,且保证兵力不会超过百人。
大鸟圭介
袁世凯对此未加怀疑,他还将将与日本使节的谈话内容及朝鲜正式请求出兵的文件一并电报给李鸿章。同时清朝总理衙门在北京与日本临时公使进行会谈,日方答复与袁世凯获得的情报一致,进一步降低了清政府的警惕。最终清政府在未充分评估日本战略意图的情况下批准出兵。
四:陆海登陆与局势演变
6月6日,李鸿章命令直隶提督叶志超与太原镇总兵聂世成率领2465人的淮军先遣部队从海上沿牙山湾登陆朝鲜。同一天,李鸿章通过清朝驻日大使汪凤藻向日本政府通报了清军出兵的消息。清军的到来正中日本下怀,日本政府早在6月5日便秘密成立了战时大本营,开始军事部署,以便在清军出兵后迅速介入朝鲜事务。
6月7日,驻清朝日本公使向总理衙门递交照会,宣称日本依据1885年《济物浦条约》将派兵进入朝鲜,理由是保护日本使馆及侨民安全。双方在出兵的法理上各有辩解:清朝表示朝鲜是大清的藩属国,出兵是受朝鲜政府发出的正式公文邀请;而日本不承认清朝与朝鲜的宗藩关系,认为朝鲜为独立国家。清军于6月9日登陆牙山,日军在同一天登陆仁川,由驻朝公使大鸟圭介率领的武装警察和海军水兵队组成,共计488人。在清军与日军相继登陆朝鲜后,朝鲜政府开始感到局势失控,遂与东学起义军展开谈判,试图和解。6月10日,朝鲜政府与东学党签署《全州合约》,名义上平息了叛乱。朝鲜政府于是先后向袁世凯和大鸟圭介表示,东学党起义已平定,日本和清朝均可撤军。
在仁川登陆的日本兵
五:日军扩兵介入与甲午战争爆发
5.1 清日撤军谈判与局势恶化
然而请神容易送神难,此时清军和日军均已进入朝鲜,清军在牙山按兵不动,但日军此时突破朝鲜政府防线,已进入汉城。日本公使表示他们是依协约而来,不可能轻易撤回。李鸿章给袁世凯发电报指示:清朝可以撤军,但条件是日本必须同时撤军。李鸿章也将这一要求传达给日本政府,日本内阁遂召开会议讨论共同撤军的议题。在讨论中,日本主战派占据上风,他们认为日本此时已成立战时大本营,军队出动一定要获得实质利益。
5.2 日本内阁决策与扩兵行动
在过去十年间,日本政府在舆论场上不断“控诉”清朝抢夺其在朝鲜的利益,日本民间怨气滔天,把清朝当成心中的“头号假想敌”,如果灰溜溜撤兵会引起民间抱怨。其次是日本对朝鲜的野心由来已久,自从清朝派袁世凯进驻朝鲜后,袁世凯几乎把持了整个朝鲜政局,日本人在朝鲜的利益遭到严重挤压。伊藤博文想出了一个策略:他想和袁世凯共同改革朝鲜内政。如果清朝同意,日本可顺理成章地介入朝鲜事务。如果清朝不同意,日本可借此直接出兵,还能在国际上摆出“我是来帮忙的”姿态,以减少西方列强的谴责。最终日本内阁决定:不仅不能撤军,还必须加派军队进入朝鲜。
6月16日,大岛义昌率领日军2673人的混成旅再次登陆仁川,6月17日,日本混成旅的另一部队登陆釜山。至此朝鲜的汉城、仁川、釜山三大重要城市都被日军占领,清军与日军在朝鲜的兵力严重倾斜,日本军队接近八千人,而清军仅有两千多人。
5.3 政局紧张与甲午战争导火索
6月23日,日本外相陆奥宗光亲自通知汪凤藻,称若清朝不同意共同改革朝鲜内政,日本将单独行动。此时,清日朝三方的紧张局势已逼近临战边缘。7月3日,日本单方面向朝鲜政府提交内政改革纲领,要求朝鲜政府全面接受日本方案,并排除清朝干预。随后日本便宣布与清断交,双方互派公使纷纷撤离,甚至驻朝的袁世凯也匆忙返回国内。7月23日凌晨,日军突破朝鲜王宫,俘获国王高宗及闵妃,并迅速扶植以大院君为首的傀儡政权。新政权以高宗名义发布文告,宣称授权日本军队协助驱逐清军。随后日本在海上偷袭清军运兵船,挑起丰岛海战,并在陆地上突然袭击驻扎于成欢和牙山的清军部队。日本不宣而战,挑起了甲午战争。
丰岛海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