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这广州城，到处都是暗涌的陷阱啊。"老刘摸着胡茬，意味深长地看着我，"小伙子，你这样手无寸铁地来，能活几天都是问题。"
01
我叫林江，来自湖南农村的一个小镇。那年我二十三岁，刚从技校毕业，怀揣着对未来的憧憬，独自一人坐了二十多个小时的硬座火车，来到了传说中遍地是黄金的广东。我以为，只要勤劳肯干，在这个改革开放的前沿城市里，我就能过上好日子，给家里盖上新房子，让爹娘过上好日子。
可谁能想到，命运给我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我刚一踏出广州火车站的大门，就跌进了一个深不见底的陷阱里。
1998年的六月，广州的夏天闷热得让人透不过气。我拖着沉重的行李箱，穿过拥挤的人群，走出火车站。阳光强烈地刺痛我的眼睛，我不得不眯起眼，努力适应这座陌生城市的强光。
"小伙子，找工作吗？"一个穿着灰色衬衫的中年男子突然出现在我面前，用地道的普通话问道。
"找啊，当然找。"我点点头，内心略有戒备，但更多的是对找到工作的期待。
"来来来，刚好我们工厂招人，待遇特别好，包吃包住，底薪八百，加班另算。"中年男子热情地说，一边招呼我跟他走，"我叫老王，是厂里的招工负责人。"
我犹豫了一下，但看到他一脸真诚，加上身后还跟着几个和我差不多年纪的年轻人，也是拖着行李，看起来和我一样是来广州找工作的，我就跟了上去。
老王带我们来到火车站附近的一个小巷子里，走进了一个挂着"广州市人才职业介绍所"牌子的房间。里面坐着几个男人，其中一个戴着眼镜的中年人看起来像是负责人。
"这些都是新来的，都想进咱们厂。"老王对眼镜男说道。
眼镜男点点头，"行，都登记一下，交二百块押金，办健康证，今天就可以直接去厂里报到了。"
"押金？"我心里一惊，"为什么要交押金？"
"这是规定，怕你们领了工资就跑了。"眼镜男不耐烦地说，"不想交就算了，外面排队等着进厂的人多着呢。"
看到其他人都掏钱交了，我也只好从贴身的口袋里掏出二百块钱交了上去。这二百块可是我爸给我的路费，本来应该省着点用的。
就在我们填写完登记表，正准备拿回身份证的时候，突然从门口涌进来四五个彪形大汉，手里拿着明晃晃的砍刀。
"都不许动！把钱包手机全部交出来！"为首的大汉吼道。
我愣住了，等我反应过来，一把冰冷的刀已经架在我的脖子上。我浑身发抖，只能从包里掏出了钱包，里面装着我全部的积蓄——两千三百块钱，这可是我爸妈辛辛苦苦省下来给我打工用的，还有一部价值一千多的新买的寻呼机。
就这样，我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都被抢光了。等到那帮人离开后，刚才热情的老王和眼镜男也不见了，只剩下我们十几个被骗的年轻人面面相觑。
"这是个骗局！我们被骗了！"一个高个子男生恼怒地大喊。
"报警！我们得报警！"另一个女孩子说道。
但大多数人都沉默不语。在一个陌生的城市，身无分文，报警后又能如何？警察能把钱找回来吗？能保证我们的安全吗？更何况，谁知道这些骗子和地方上是否有勾结？
人群中，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女孩蹲在墙角哭泣。她穿着一件朴素的蓝色格子衬衫，下身是一条洗得发白的牛仔裤，和我一样，是刚从乡下出来的样子。
"你没事吧？"我走到她身边，轻声问道。
她抬起哭红的眼睛看着我，"我、我全部的钱都被抢走了，我现在该怎么办呀？我姨子在东莞，我本来打算去投奔她的……"
"我叫林江，你呢？"
"我叫杨娟，大家都叫我阿娟。"她抽泣着说。
看着她梨花带雨的样子，我不由得生出一丝怜惜。我们都是农村来的年轻人，怀揣着美好的梦想来到大城市，却在刚踏入这片土地的时候就被现实狠狠地打了一巴掌。
"别哭了，事情已经这样了，哭也没用。"我递给她一张纸巾，"我们得想办法活下去。"
02
火车站周围的警察来了，做了笔录，但没给我们多少希望。十多个被骗的年轻人，有的报了警，有的不想惹麻烦，最后各自散去，只剩下我和阿娟站在原地，不知何去何从。
"你真的一分钱都没有了吗？"我问阿娟。
她点点头，眼睛里噙着泪水，"我本来带了一千八，是我妈省吃俭用给我攒的，现在全没了。"
"我身上还有五十块钱。"我从鞋子里掏出藏着的五十块钱，"我早就听说广州火车站这一带很乱，所以留了个心眼，藏了些钱。"
阿娟看着我，眼里闪过一丝惊讶和感激。
"你真的肯帮我吗？我们才刚认识。"
"我们都是湖南人，又都是被骗的，不互相帮助怎么行？"我笑了笑，"况且，你一个女孩子在这种地方，我不放心。"
阿娟破涕为笑，"谢谢你，林江。不过我也不是那种没用的女孩子，等我找到姨子，一定把钱还给你。"
我摆摆手，"别说这些，先找个地方吃饭吧，我肚子都饿了。"
我们在火车站附近找了个小食店，点了两碗米饭。阿娟要了份叉烧饭，我则要了最便宜的咸鱼饭。
看着阿娟狼吞虎咽地吃着饭，我忍不住笑了，"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她不好意思地放慢了速度，"我从昨天中午到现在都没吃东西了，在火车上省钱，只喝了点水。"
"那多吃点。"我把自己碗里的一块咸鱼夹到她碗里。
"不用了，你自己也没吃饱呢。"阿娟连忙推辞。
"我不喜欢吃咸鱼，给你吃吧。"我撒了个谎。
吃过饭，天色已晚，我们面临着一个现实问题：晚上住哪里？旅馆是肯定住不起了，五十块钱要省着用，至少得撑到找到工作为止。
"广州这边有什么二十四小时的地方吗？网吧、麦当劳之类的？"阿娟问道。
"我也是第一次来，不太清楚。"我摇摇头，"要不，我们就在火车站过夜吧？"
但火车站的安保人员不允许我们在候车室过夜，除非有车票。我们在附近转了一圈，最后找到了一个比较安静的公园角落。
"就在这里凑合一晚吧。"我说，"明天一早我们就去找工作。"
阿娟点点头，从包里拿出一条毛巾，铺在地上，"我们可以坐在这上面，至少不会太脏。"
夜深了，公园里只剩下我们和几个露宿的流浪汉。空气中弥漫着草木的清香和远处马路上的汽车尾气。月光透过树叶，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
"冷吗？"我问阿娟。
"有点。"她抱着双臂，轻轻颤抖。
我犹豫了一下，脱下自己的外套递给她，"披上吧。"
"那你呢？"
"我不冷。"我故作轻松地说。
阿娟接过外套，却没有只顾自己，而是把外套展开，一角盖在我身上，一角盖在她自己身上，"这样我们都能暖和一点。"
我感到一阵尴尬，毕竟和一个刚认识的女孩子靠这么近，让我这个农村来的男孩子很不自在。但是，在这个陌生的城市，在这个寒冷的夜晚，有一个伙伴的温暖，确实是一种莫大的安慰。
就这样，我们肩并肩地坐在公园的长椅上，在夜色中沉默着，各自思索着未来的路该怎么走。
"林江，你觉得我们明天能找到工作吗？"阿娟突然问道。
"一定能的。"我坚定地说，虽然我自己也没有十足的把握。
"我有点怕。"阿娟低声说，"我从来没有离开过家这么远，我怕自己在这里生存不下去。"
"别怕，有我在呢。"我安慰她，"我在技校学了电工，多少有点手艺，找份工作应该不难。再说了，大不了我们打零工，卖报纸，总能活下去的。"
"嗯，你说得对。"阿娟似乎被我的话安慰到了，"我们一定能挺过去的。"
夜深了，阿娟靠在长椅上睡着了，头不经意间靠在了我的肩膀上。我不敢动，怕惊醒她，就这样让她靠着。看着她安静的睡颜，我心里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责任感。我默默发誓，一定要保护好她，直到她找到姨子为止。
夜风吹过，带走了白天的闷热，也带走了我的睡意。我就这样睁着眼睛，看着天空中的星星，思考着命运为何对我们开了这样一个玩笑，又为何让我们在这样的情况下相遇。
03
第二天一早，我被一阵吵闹声惊醒。睁开眼睛，发现阿娟已经不在身边。我一下子慌了，环顾四周，生怕她也像昨天那些骗子一样凭空消失。
"林江，你醒了！"阿娟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她手里拿着两个塑料袋，笑着向我跑来。
"你去哪了？我还以为你丢下我了呢。"我松了一口气。
"我怎么会丢下你呢？"阿娟把塑料袋递给我，"我去买了早餐，烧饼和豆浆，很便宜的，一共花了五块钱。"
我接过早餐，心里有些感动。阿娟虽然自己也身无分文，却还想着给我买早餐。
"你用什么钱买的？"我问。
"我身上还有一些零钱，昨天你没问，我也忘了说了。"阿娟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不过只有七块多，买完早餐就剩两块多了。"
我们坐在公园的长椅上，享用着简单的早餐。晨光洒在阿娟的脸上，让她看起来格外清秀。吃完早餐，我们商量接下来的打算。
"我想去东莞找我姨子。"阿娟说，"她在那边的电子厂工作，应该可以帮我介绍工作。"
"你有她的联系方式吗？"
"有她的地址和工厂名字。"阿娟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条。
我看了看纸条，上面写着"东莞市长安镇锦厦村新河路电子厂宿舍楼"。地址很模糊，但至少有个方向。
"那我们就一起去东莞吧。"我做出了决定。
说实话，我心里是有私心的。我担心阿娟一个人去东莞会不安全，而且经过昨晚的相处，我对这个坚强又温柔的女孩产生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或许是同病相怜，或许是萍水相逢的缘分，总之，我不想这么快就和她分开。
"你真的要和我一起去吗？"阿娟惊讶地问，"你自己不是也需要找工作吗？"
"东莞也有很多工厂，说不定比广州的机会还多呢。"我笑着说，"而且，我们一起走，路上也有个照应。"
阿娟犹豫了一下，最终点了点头，"好吧，那我们一起去东莞。但是到了那边，我不能保证姨子会帮你介绍工作。"
"没关系，我自己能找工作。"我拍了拍胸脯，"咱们在技校可是电工专业的优秀毕业生！"
阿娟被我夸张的样子逗笑了，"好啊，林师傅，那我们赶紧出发吧。"
我们坐上了去东莞的长途汽车。车上，阿娟告诉我，她的姨子其实不是亲姨子，而是她妈妈的一个远房表姐，平时很少联系，这次投奔她也是无奈之举。
"她人怎么样？会收留你吗？"我有些担忧地问。
"应该会吧。"阿娟神情有些不确定，"毕竟是亲戚，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我点点头，但心里却不太有把握。在这个现实的世界里，亲情有时候也会被利益冲淡。但我没有表现出来，不想让阿娟更加忧心。
车行驶在广深高速上，窗外是一片片绿油油的田野和星罗棋布的工厂。阿娟靠在窗边，望着窗外发呆。我偷偷地看着她的侧脸，心想，如果不是在这种情况下相遇，我们会成为什么样的关系呢？
"林江，你觉得我们以后会怎么样？"阿娟突然问道，仿佛猜到了我在想什么。
"什么怎么样？"我有些摸不着头脑。
"就是，我们会一直在一起吗？"阿娟的声音很轻，几乎被车辆的轰鸣声淹没。
我的心跳突然加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是啊，我们只是萍水相逢，未来真的会有交集吗？
"我不知道。"我诚实地回答，"但是，只要你需要我，我就会在你身边。"
阿娟微微一笑，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轻轻地靠在了我的肩膀上。
车窗外，阳光照射在高速公路上，像是在给我们的前路铺上了一层金色的希望。
04
到达东莞已是下午四点多。我们从长途汽车站下车，开始寻找阿娟姨子的工厂。东莞的街道比广州要冷清许多，但工厂却密密麻麻，几乎每隔几百米就有一家。
我们按照纸条上的地址，问了好几个路人，终于找到了锦厦村。村子里的房子都是三四层的小楼，看起来是村民自建的出租屋，周围是一些小商店和小餐馆。
"新河路电子厂宿舍楼……"我念着纸条上的地址，环顾四周，"应该就在附近了。"
我们在村子里转了一圈，最后在一个卖水果的阿姨的帮助下，找到了那家电子厂。工厂大门紧闭，门口站着一个保安。
"请问，这里是不是有个姓李的女工？"阿娟怯生生地问保安。
"姓李的？厂里姓李的多了去了，你问哪个？"保安不耐烦地说。
"李桂芬，是湖南人。"阿娟补充道。
保安想了想，点点头，"哦，老李啊。她应该在宿舍楼B栋303。"
得知这个消息，阿娟激动地拉着我的手，"找到了！找到姨子了！"
我也替她高兴，"那我们快去吧。"
宿舍楼B栋是一栋老旧的五层楼房，没有电梯，走廊上晾满了衣服。我们爬上三楼，找到了303房间。阿娟深吸一口气，敲了敲门。
门开了，一个约莫四十多岁的女人出现在门口。她穿着一件花棉袄，脸上布满了岁月的痕迹，眼神疲惫而警惕。
"谁啊？"她皱着眉头问道。
"姨子，是我，阿娟啊，阿芳的女儿。"阿娟紧张地说。
李桂芬上下打量了阿娟一番，脸上的表情从困惑变成了惊讶，"阿娟？你怎么来了？你妈知道吗？"
"妈知道的，她让我来广东找工作。"阿娟说，"我昨天在广州被骗了，所以想来投靠你。"
李桂芬的目光从阿娟身上移到了我身上，眼神瞬间变得警惕起来，"这是谁？"
"这是林江，我在广州认识的朋友，他帮了我很多。"阿娟连忙解释。
李桂芬看着我的眼神充满了鄙视和防范，仿佛我是个图谋不轨的坏人，"你们年轻人现在真是不知天高地厚，随便跟陌生人跑出来，你知不知道外面多危险？"
我感到一阵尴尬，但没有辩解。毕竟，在她眼里，我确实只是一个陌生男子，和她的侄女一起出现在她门前。
"姨子，林江是好人，他借钱给我坐车来东莞的。"阿娟急切地解释。
"好人？现在坏人都说自己是好人。"李桂芬冷笑一声，然后对阿娟说，"你先进来吧，我有话跟你说。"
她看了我一眼，补充道，"你在外面等着。"
我点点头，退到一旁。阿娟不安地看了我一眼，然后跟着李桂芬进了屋。
我在走廊上等了大约二十分钟，期间听到屋内传来断断续续的争吵声。最后，门开了，阿娟红着眼睛走了出来。
"怎么了？"我关切地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