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与麻将争桌子

文|周明华

还是先讲一个段子开始今天的神侃吧:

“叮叮——”,声音有点娇滴滴的,手机响了,一看是我兄弟打来的,立马接听。

电话那头:“喂,兄弟,我们有个工程项目,我在总负责招标,分4个标段同时施工,由于赶工期,可直接进场施工,目前还有一个标段,你考虑下做不做?”

“做,当然做,不做是傻冒一枚”,我顿时激动万分,不过稍许平静后我说,“这个工程好不好收款哟?”电话那头:“好收款得板哈,你既不需要垫付资金,而且现过现收,脱甩得很,更非长麻掉线、漏汤滴水。”我欣喜若狂:“是不是哟,啥工程来着?现在我就过来和你谈。”



我把电话往裤兜儿里一放,心想幸福的财神爷您自天而降么?我于是吹着一支最近流行的小曲,拍拍自己的没有长尾巴的屁股,约了一个快车滴滴,按着兄弟伙发来的微信地址赶了过去。

一进堂屋,我当场要哭。

“原来是桌子沙盘上修长城这样的工程项目嗦,‘现过现’。你们打麻将三缺一,就想到俺了,渣友,俺呸!”

短暂的不悦之后,我一看见长城砖块就手痒得禁不住阵阵抽搐,管它是不是正宗工程项目哟,上!一场酣畅淋漓的“麻战”就此展开。

对了,麻将江湖上,还有各种非常有趣的说法,诸如,一见钟情叫天胡,自由恋爱叫平胡,找情人叫暗杠,向别人老公挤鬼眨眼叫抢杠,和别人老公生孩子叫杠上开花,一个情人叫单吊,没有情人叫相公!

日前,一个喜欢古诗词的朋友,给所有爱好搓麻将的“搓友”们赋诗一首:

四人围坐战方城,组合拼排三路兵。

大胆运筹搓七对,精心布局做门清。

海中捞月吊单将,杠上开花赌险贏。

牌技高超谁问鼎,十分胜绩艺三成。

说起麻将的历史,那可是源远流长。相传,麻将起源于清末的江苏太仓。当时,粮仓管理人员为了记录捕雀的数量,以竹制筹牌计数,这便是麻将牌的雏形。麻雀在当时会偷吃粮食,捕雀护粮成为重要之事,筹牌上刻着各种符号和数字,逐渐演变成如今的麻将牌型。



随着时间推移,麻将从江南地区传遍全国,甚至走向世界。在民国时期,麻将更是风靡一时,上至达官贵人,下至平民百姓,都热衷于这一娱乐活动。

我的老邻居兼“饭醉分子”诸三娃同学,那可是一个典型的麻将迷,整天不上夜大、不看好书,专门搓麻麻。有一天,他吃了晚饭,又要去打麻将,妻子说:“今天不要去打了,陪我去裁缝店一下。”

“去哪里做衣服吗?”诸三娃额头上皱了一个大大的“川”字。

“我的旗袍的叉开到顶了,去请师傅缝好。”

“额的姑奶奶,老婆,你太神了,看来我今晚非打麻将不可,承你吉言,我一定会旗开得胜,根由是老婆的旗袍突然开了一个大叉。”

“×你先人板板,祖人牌牌,神经病一个,自己的老婆走光了还高兴得手脚无措,你高兴个头哇?”妻子忍不住愤怒爆出了河东狮吼。

“虽然你出丑了,但是我打麻将会赢。赢了一大堆钱钱回来之后,带你去太古里买永远不开叉的旗袍。中不?”

妻子走到厨房里拿一壶开水,迅速拔开塞子,把开水淋到诸三娃的爪爪上。

诸三娃说:“我嘲笑一下你旗袍走光,你就这样报复我!”

“我开热水壶烫你是为了祝福你打麻将会赢,你能早日开和。”

天生一对,地上一双。这俩活宝,耍宝到天上,仙风频扬。



麻将,的的确确是人的生活方式的一种演绎的模拟方式。

所谓是人生的演绎,我个人是这么认为的。你想啊,世间许多资源都是变动的,像天上的彩虹,也像草叶尖的露珠,说没就没了;每个人都是宇宙里,孤独旋转的微小尘埃,转眼间飘逝。

麻将,总共有136张牌,其中各种“风”均为4张,各种“花色”都是13张一样那般固定,你拥有的东西多了,别人那里就一定会缺少。

你一时占有一副好牌,得看别人是否为你成仁之美,要“自拿电”并非易事。所以,面对这样的资源变化,牌中人也需要一种淡定的心境。但这有点难,毕竟修长城的人,大多还是冲着多赢钱去的,以便回家带老婆去品牌店买件得体的旗袍。



所谓是人生的模拟,实际上,是从牌性去考量的。你的牌意味着你的主业和挑头的东西,即生存的优势和主力军,其他的东西象征社会面、朋友圈、亲情圈、事业圈;或者代表感情、事业、物质、智力;或者意味着财富、家庭、爱情……但都有四个方面,都是四条主线。大体囊括了人生的层层面面、林林总总。

看千万方家庭的牌桌崴崴,就像看到大海里的航船,它们在人生宽阔水域上一帆风顺或搁浅挣扎,蔚为壮观。倘若哪只小船偏离了技术的航道,驶入灰暗幽静的魔境,时光之神就在人们彻底无感中水土流逝。

时光啊,你为何永别得如此悄无声息,如此无影无踪?

问谁呢?只有去叩问那张麻将桌。不管是机麻还是手搓,唏里哗啦、烟雾缭绕之间,老天专陪你的光阴连影子都一股脑卷走。

没问出一个确切的答案之后,或者没有找到解开这个心结的钥匙之后,麻将中人,往往不缺自我纾解的路径。



此时此刻,便不由自主地要把自己的心理困境下意识美化,捉着描眉笔,在已无炯炯之光的眼神上方“涂抹安慰”。人也习惯于对这种流失的生命不再追加内耗,而是去搜寻说得过去、想得明白的“理论诠释”。于是我们有了“周五玩个通宵没得啥子”“格老子闹啥子,趁现在年轻,身体倍倍儿棒,不修长城,难道要等将来老了在长城边上酸哭不成?”等奇葩说法。

每一个的人性是一段早已挥就的文字,也像是上帝的安排,单个人似乎无以抗拒。而一次又一次的挑灯夜战麻将正酣,则给它打上了重点的符号,还特别标红了颜色。这像极了悬于头顶的一盏生命的警示灯。

人生于世,恰似扁舟泛于沧海,我们无法掌控生命的长度,却能在文化的无垠天地中,以个体的不懈践行,拓展其深度与厚度,于有限中雕琢无限的价值。



一方客厅,一张桌子,可围坐四人,笑语晏晏,共享人间烟火,凝聚家族的温暖与传承;亦可独倚主人,静对诗书,任思绪驰骋古今。在这一方小天地里,主人以书为友,与先哲对话,用知识沉淀灵魂。生命的密度,便在这一次次的思想碰撞中,悄然增加,让短暂人生绽放出夺目华彩。

虽然人是一种特别讲究实际的植物,他总是忙着给自己浇水、施肥,总是喜欢将自己种在欢乐的扎堆人群立足的那一方土壤中,从而驱赶无聊而涌至身上的各种孤独。所以,麻将是一只狡猾猪,钻了价值人生没有缝补好的空子,猪嘴拱走了你的不起眼的光阴。但是,如果文化及时抢位,与猪时时作战,那么麻将的脆响空间就会被一路逼窄。

换句话说:一张桌子,如果文化不去占领,就会被麻将抢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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