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岁史依弘还在焦虑什么？

走进上海京剧院排练厅，一面墙上挂着“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另一面墙上是八个字“德艺双馨，止于至善”。角落里的乐师们开始演奏，排练厅中央，史依弘一遍遍舞动双剑。鼓点越快，她手腕上下翻飞越快，眼波流转，虽未换上戏服，但虞姬的形象已与眼前的她重叠。

排练场上的“虞姬”。施晨露摄

舞台上的“虞姬”

3月14日、15日，上海东方艺术中心第十五届东方名家名剧月将以史依弘的“双戏双派”《霸王别姬》《锁麟囊》拉开大幕。一连两晚，先梅后程，文武兼备，对史依弘来说却只道是平常。去年7月大暑之际，她曾在“依依向梅”专场，一人连演七天梅派大戏。本月，史依弘的名字出现在上海市全国劳动模范和先进工作者推荐人选公示中，对这位梅派大青衣来说，日复一日的排练，连轴转的演出，或许就是“劳动”的真谛。

从学生时代开始演《霸王别姬》，这是史依弘再熟悉不过、也由衷喜欢的一出戏。身边搭档从尚长荣、奚中路、杨赤等前辈，换到了王玺龙、杨东虎等年轻一代，谈起“流水的项羽、不变的虞姬”，史依弘笑了起来，“这个戏对项羽的要求也很高”，至于虞姬，更是“一万个人心里，有一万个虞姬”。

令她印象很深的是，2017年在美国大都会博物馆演出《霸王别姬》，“很多老外看哭了，一个老太太说，怎么几千年来都是如此，女性总是劝不醒，其实他们是看懂了，因此觉得伤感”。“还有女观众对我表达过，虞姬不值得。不同时代的观众有不同的想法，这可能是剧场最大的魅力，每个人对角色的感触是不一样的。我们今天面对的观众和梅先生所面对的观众一定是不同的，当我们与他们对话时，要把我们所理解的现代人的情感传递出去。”

《霸王别姬》剧照

程派的《锁麟囊》，史依弘从2011年开始也已唱了十多年，而且各地剧院邀约都爱点这出戏。提起当年刚开始唱《锁麟囊》，史依弘率直地说：“当时有媒体说我的《锁麟囊》是山寨版的，问我怎么看？我答，除了程砚秋先生，谁不是‘山寨’的？这么多年唱下来，观众喜欢我这个‘薛湘灵’，我当然非常高兴。”

在史依弘看来，“学流派其实学的是一种精神，不是模仿、不是克隆。我不可能成为梅先生，我也不可能成为程先生，我要成为的是薛湘灵，这才是最重要的。我演的薛湘灵能让观众感动，那就对了。不是所有来看戏的人都是流派的迷，如果只是在流派上纠结，就把很多观众推在外面了。就算不懂流派，也可以欣赏人物，因此演员要做的是让戏里的人物饱满，能感动人。”

史依弘演出《锁麟囊》

梅派大青衣要学程派《锁麟囊》，当时颇引起梨园一番争议。史依弘说，“前辈艺人手上哪个不是有几十出戏”。十几年过去，她说自己依然是这样的心情，“我们这一代演员也应该如此，还应该更多”。“当代演员的剧目太缺了，我一直有这样的焦虑，所以一直在积累，希望每年能有些新整理出来的剧目，给观众带来新意。”史依弘说，“人总要有点进步嘛。”

在很多人眼里，史依弘是个能“折腾”的人。2008年，她将雨果小说《巴黎圣母院》改编成京剧《情殇钟楼》，饰演艾斯美拉达。2013年，她一人挑梁5台传统大戏——全本《白蛇传》、昆曲《牡丹亭》、全本《穆桂英》、全本《奇双会》、全本《玉堂春》，在北京和上海的舞台连演两轮“文武昆乱史依弘”。2018年，她推出“梅尚程荀史依弘”专场，一人出演“四大名旦”经典剧目《苏三起解》《昭君出塞》《春闺梦》《金玉奴》。2021年，她将武侠电影搬上京剧舞台，在《新龙门客栈》里“一赶二”饰演性格迥异的邱莫言和金镶玉。与音乐人窦唯合作的新古典音乐作品《胡笳十八拍》《二十四诗品》，更是一种大胆跨界。

“无论是学昆曲还是京剧其他流派，对我演梅派剧目有很多提升。你要知道很多流派都有自己独特的表演方式，那为什么不去多学一点呢？如果给你一出新剧目，你就知道可以用哪些剧目的表演方式来延伸它。”被问及还有什么想再“闯一下”的新想法，史依弘笑答：“还真有。前两天还跟一个朋友聊，想做一个和当代人有些对话的戏。”不过，“剧透”到此为止，“本子还没做出来”。史依弘的态度是“只要剧目适合我，我都愿意尝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