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你们想走，必须先结完账。」曾铭利站在工棚门口，看着眼前激动的兄弟俩。
这句话让刚刚还沉浸在重逢喜悦中的两个人瞬间僵在原地。
1400公里的寻亲之路，本该在这个时刻画上圆满的句号。
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一番话。
01、
故事要从六年前说起。
那是2016年的4月，杭州余杭区一处在建工地上。曾铭利在查看工程进度时，突然发现工地角落有个陌生的身影。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正弯着腰，默默地帮工人们搬砖。他穿着一件褪色的蓝色工装，裤子上打着好几个补丁，脚上的解放鞋沾满了泥土。
最让曾铭利担心的是，老人没戴安全帽，也没有任何安全防护设备。
「老人家，您是哪个工班的？怎么不戴安全帽？」曾铭利快步走上前。老人继续埋头干活，仿佛没听见。
「曾总，这位老人可能听不见。」工地上的小杨走过来解释，「他是个聋哑人，这些天总在工地附近徘徊。我们看他可怜，就给他一些废品，他就主动帮我们干活。」
曾铭利这才仔细打量起这个老人。
他的脸上布满岁月的皱纹，但眼神清澈，身板硬朗。虽然上了年纪，搬砖的动作却又快又稳。
「他从哪里来的？」
「不清楚，好像是个流浪的。最早是在工地后面的垃圾堆那儿看到他的，整个人又脏又瘦，后来工友们给他剩饭吃，他就在这里转悠，帮着干点活。」
听到这里，曾铭利的心猛地揪了一下。
他想起了自己的父亲，父亲在他小时候起早贪黑、靠修车养活一家人，也是每天这样辛苦。
如今父亲终于可以安享晚年，但眼前这个和父亲年纪相仿的老人，却在工地上流浪。
「老大哥，你饿不饿？」曾铭利用手势比划着，指了指自己的嘴巴。老人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了憨厚的笑容，点点头。
「小杨，去工地食堂，给老人家打份饭来。」
这顿饭，老人吃得很珍惜。他一边吃，一边用感激的目光看着曾铭利。
或许是这份简单的善意打动了他，这一天之后，老人就留在了工地。
曾铭利给他安排了工地食堂的杂活，帮厨师打下手，整理餐具，打扫卫生。虽然听不见说不了，但老人干起活来麻利又认真。
工友们都亲切地叫他「老黄」，因为他的皮肤晒得又黑又黄。
「去买床被褥，再添置些日用品，账记在工地上。」曾铭利吩咐小杨，「给老黄收拾个单间，以后就在这住下。」
第一个月发工资时的场景，至今让曾铭利记忆犹新。
那天，他拿着一叠现金走进老黄的房间，「老大哥，这是你的工资，一共2800块。」
老黄接过钱，却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他把钱放进枕头底下，又拿出来，塞进衣服口袋，又掏出来，急得直转圈。
曾铭利一开始还没明白怎么回事，直到老黄用手指着自己的口袋，然后做了个偷东西的动作，他才恍然大悟。原来老人是害怕钱会被偷走。
「这样，我帮你保管，每个月给你留一些零花钱，剩下的我都给你存着，什么时候要就给你，行吗？」
老黄连连点头，脸上的笑容比正午的阳光还要灿烂。
就这样，一个无家可归的聋哑老人，在杭州这座陌生的城市里，有了一个临时的家。他不用再在街头流浪，不用再忍饥挨饿，甚至还能靠自己的双手赚钱。
但幸福从来都不是完整的。
每当夜深人静，老黄总爱坐在工棚门口，望着远处闪烁的灯火发呆。
那目光里藏着说不出的思念。
特别是过年的时候，当工友们都收拾行李准备回家，工地上的热闹渐渐褪去，剩下的只有寂静和他一个人的身影。
第一年过年前，曾铭利递给他一个红包，「老大哥，这是一万块钱，你拿着。我们初八就回来，你要是想家，就跟我回温州过年。」
但老黄摇摇头，指了指工地，示意自己要留下来。也许在他心里，这里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这一守，就是整整六年。
02、
转眼到了2022年。
工地上的高楼已经封顶，工程即将结束。
这些年，老黄的变化很大。他不再是当初那个瘦骨嶙峋的流浪者，脸上有了肉，衣着整洁，就连走路的姿势都硬朗了许多。
但曾铭利心里一直有个结解不开。老黄年纪越来越大，下一个工地在外省，他不忍心看着这个老人继续颠沛流离。
必须想办法帮他找到家人。
「老大哥，我帮你拍个视频，发到网上找家人好不好？」那天，曾铭利拿出手机，对老黄比划着。
老黄愣了一会，突然激动地抓住他的手，不停点头。
曾铭利给老黄拍下了他的正面、侧面，还有他身上的几处特征——左手有一片烫伤的疤痕，右肩膀上有一个月牙形的印记。
这些细节，可能就是找到他家人的关键。
视频发出去的第三天，奇迹发生了。
「曾总，你快看，有人在视频下面留言说认识老黄！」小杨兴奋地冲进办公室。一个叫陈明阳的网友说，老人可能是他们村的陈德友。
「你确定是他吗？」曾铭利赶紧和对方联系。
「应该是我四叔，他左手是被开水烫伤的，右肩膀上的疤是小时候被自行车链条划的。」视频那头，陈明阳的声音有些颤抖，「我们找了他整整16年啊！」
「16年？」曾铭利心里一震。
电话那头，陈明阳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讲了出来。
原来老黄——也就是陈德友，是重庆彭水县人。16年前，他跟着大哥陈德明到杭州打工。一天出门买菜，兄弟俩在菜市场被人流冲散。
陈德友因为又聋又哑，找不到回工地的路，就这样和家人失去了联系。
「我父亲为这事愧疚了16年，一直在找四叔。」陈明阳说，「我们马上启程去杭州。」
接到这个消息时，曾铭利正在温州处理其他工程，他连夜开车赶回杭州。等他回到工地时，陈德明父子已经到了。
那是一个令人难忘的重逢场景。
老黄正在食堂帮忙择菜，突然听到身后有动静，一转身，看到陈德明的那一刻，他浑身颤抖，手里的菜叶撒了一地。
他「啊啊」地叫着，冲上前紧紧抓住陈德明的手，叫声里带着哭腔。
「四弟，是我，是大哥！」陈德明抱住弟弟，老泪纵横，「对不起，让你受苦了这么多年！」
兄弟相认的场景惊动了整个工地，工友们纷纷围观，有人偷偷抹眼泪，有人拿出手机拍下这温情的一幕。
「走，四弟，我们回家！」陈德明拉着弟弟的手就要走。
「等等。」曾铭利上前一步，「为了以防万一，我们最好还是做个亲子鉴定。」
陈德明先是一愣，随即点头：「应该的，我们这就去做鉴定。」
第二天，DNA鉴定结果出来了，确认两人就是亲兄弟。
陈德明激动地握住曾铭利的手：「这些年，真是太感谢您了。我们这就带他回家。」
「等等。你们不能走！」曾铭利又一次叫住他们，「结完账再走。」
工地上瞬间安静下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