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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28年国民政府定都南京,各国驻华使馆随即南迁。东交民巷的使馆大多改为领事馆,但其中的美国兵营、英国兵营、比利时兵营、意大利兵营、法国兵营、荷兰兵营、德国兵营、日本兵营等兵营依旧用种种借口和方式保留了下来。有的兵营虽然不再驻兵,但却将土地非法出租,谋取利益。本来,旧沙俄兵营驻有步骑兵100多人。



十月革命胜利后,苏联政府宣布废除沙俄时代的在华特权,苏联驻华使馆先是将兵营改为民房出租,称为“苏联大院”,后来又改为苏联外交官宿舍。

1941年开始,国民政府开始同美、英进行放弃在华不平等条约及治外法权的交涉,但进展不大。至太平洋战争爆发后,美、英等国一方面看到战局进入最艰难时期,另一方面看到中国战场在反法西斯战争中战略位置的重要,中国已经成为世界反法西斯四强之一,中国举国上下要求取消帝国主义在华的各种特权,美、英经磋商后,迫不得已于1942年10月9日同时宣布放弃在华不平等条约,废除治外法权。

但美、英两国都是口惠而实不至,迟迟不愿完全放弃其在华的特权。事实上,抗战胜利后,中国政府除了将战败国日本、意大利的兵营收回之外,其他兵营照旧在外国人手里。

国民党政府名义上在北平设立了一个机构,叫“使馆界官有资产与官有义务债务清理委员会”,名义上是要接收使领馆区的管理,实际上却软弱至极,不敢触及美、英等帝国主义的特权。

1、新中国成立时列强在北京兵营现状

到人民解放军进驻北平的时候,东交民巷的各兵营仍然掌握在帝国主义的手中,这个领事馆区仍然是国中之国。这是中国人民所绝对不能容忍的!



这就不难理解,在人民解放军举行的北平入城式的时候,毛泽东要特别批准上我们威武的军队游行穿过东交民巷。也就不难理解,这个场面曾使忍受过旧社会的屈辱的老北平人,至今每每想起人民军队的坦克隆隆驶过东交民巷的情景,都还会热血沸腾…

叶剑英在人民政协会后南下,由聂荣臻出任北京市长兼军管会主任。在部署执行毛泽东“打扫干净屋子再请客”的外交战略,清除帝国主义在华势力、特权和影响时,聂荣臻就曾经在一次会议上引用毛泽东的话说:东交民巷是长在中国人脸上的一个疮,是到了根治的时候了!

根据中共中央的部署,在中央人民政府组建基本就绪,毛泽东出访苏联谈判废除旧的国民党时期的中苏友好同盟条约,谈判签订新的中苏友好同盟互助条约已经基本成为定局的时候,就立即开始清理过去时代与帝国主义所签订的各种屈辱的不平等条约了!

1950年新年刚开始,1月2日深夜毛泽东连续从莫斯科给中央发来两封电报,通告取得了与苏联签订新条约的重要进展。

1月6日,中央按既定的部署,开始实施“打扫”东交民巷的行动:以北京市军管会的名义征用美、英、法、荷在北京东交民巷的兵营。具体行动由北京市军管会出面,由北京市人民政府外事处、北京市公安局外侨管理科与北京市人民政府公逆产清管局联合负责。

征用兵营行动的调查研究工作早已经在1949年11-12月间完成。

这些西方帝国仍然占据的兵营概况如下:

美国兵营原为清朝的四夷馆和东城察院,与原美国总领事馆紧相邻,占地三十多亩。建营之初,驻有美国海军陆战队约150名。在美国的有关记载里,记述着美国海军陆战队在1900年八国联军冲进北京的战斗中如何“勇敢”地通过玉带河的水闸冲进了内城。

二战中,自从太平洋战争爆发,美国人参战以后,日本人查封占用了美国兵营,美国海军陆战队的士兵遭到日本人囚禁。抗战胜利后,本来美国兵营应该从日本人的占据下回到中国人手里;可是,美国兵卷土重来,国民党的接收官员不敢据理力争。

1947年初,随着马歇尔使华调停失败,军调部撤销,这年3月间,驻在这个兵营的美国海军陆战队也撤走了。

美国兵撤走后,美国领事馆的一部分搬进了兵营办公。



台基厂三条街北面约三十亩地全是法国兵营。在中国“七七事变”抗战爆发前夕,法国尚有700多名士兵驻在这里,后来逐步撤往越南。1947年法国人又回到这个兵营来,办了一个“汉学研究院”,没有什么汉学活动,主要是要占住这块地皮。

德国兵营建于庚子后,在东交民巷东头,原系广成木厂和附近的民房地基,占地比美、法兵营略小。一次大战德国战败,被迫将兵营的一部分让给了荷兰,其余部分办起了一所德语学校。

英国兵营北对长安街、西对兵部街,筑有高墙堡垒炮台。

2、“北平铁腕行动”

1950年1月6日下午,北京市军管会所在的东交民巷的御河桥二号院内,在环境幽雅的北楼里,会议厅里正在召开一次联席会议。这是军管会召开的对征用兵营行动的最后部署会议。与会的人员都佩戴有红五星的军管会证章,脸上都透着临战前的严肃与兴奋,因为他们都意识到将由他们亲手执行全国人民盼望已久的这次爱国行动。

对此行动,军管会主任聂荣臻曾经说过:

现在既不是清朝时代的中国,也不是仰承美国鼻息予取予求的国民党卖国贼统治的中国,而是握有充分独立主权的人民民主的新中国了。帝国主义在中国为非为恶授取侵略特权的黑暗时代已经一去不复返了!让他们在梦中去回味过去那段甜蜜的日子吧。我们只有义务来执行中国人民政协的《共同纲领》,却决无义务来执行帝国主义的不平等条约。

这次开会的地点是颇有意思的。开会所在的楼于1945年日本投降前是日本驻中国的总领事馆,它的南邻是日本兵营,北邻是意大利兵营。据说,一次大战后,袁世凯与日本帝国主义秘密订立的卖国“二十一条”就是在这座北楼签字的。北平解放前,傅作义曾将他的华北“剿匪”总司令部一度设在这里。



会上制定了“先礼后兵”的方针,即分成四个小组,每组四个人,两个人负责交涉,一个交涉,一个摄影,先通知对方交出兵营,如果对方拒绝执行的话,即施行强制征用。

下午的会议一结束,行动就开始了!

事后,西方传媒将这次行动称为“北平铁腕行动”。

1月6日上午,邮差送邮包来美国总领事馆的时候,就很生气地提了意见:

“我已经说过多少次了,你们美国人的邮件上怎么还写着寄往‘北平’?你们要通知发件人,打从新中国成立那天起,已经改名为‘北京',已经不是国民党时代的‘北平’了。要不,今后寄不到,我们就概不负责。”

埃德蒙·柯乐布早就给国务院远东科和负责转寄邮件的驻香港的总领事馆打过招呼了,可是对方仍然顽固地使用“北平”,而不愿使用“北京”。

这天上午,他还得到消息,英国不顾华盛顿方面的阻拦和反对,已经于上午宣布承认中华人民共和国了。过不多久之后,与他们同在东交民巷的国民党时期的英国驻北平总领事馆,将会改名称为英国驻北京大使馆。

上午这两件事都使他感到懊丧、恼怒与发冷。

年头下雪之后,融雪的这几天,天气也格外的冷。虽然在原美国驻北平总领事馆里烧的暖气是挺暖和的,客厅里还烧起了壁炉,但柯乐布还是从心里冒出了冷意。他知道,这种从心里感觉到的冷意不是靠室内的暖气能消融的。这种冷意不是冬至、圣诞后,进入中国人说的数九寒天才有的。从去年春节过后解放军进入北平,用美式的坦克、装甲车、大炮装备起来的人民解放军游行队伍,特意威风凛凛、轰轰隆隆地穿过东交民巷,特意从美国总领事馆门前经过,他就感到一种透心的冷意。

从那天开始,整个的1949年他都感觉到这种冷意。

以前的外交特权都没有了。在沈阳的总领事馆遭到当局禁止使用电台,而这里的北京当局没有干涉他使用电台,却限制了他的旅行。炎夏的时候,以前可以随意去慈禧太后的承德避暑山庄,或是去北戴河海滨,现在连西山的香山都不能去了,最远只能去到燕京大学校园。共产党还中止了美国新闻处的活动。出门车辆的数量也受到了限制,有的车辆只好停在车库里闲着,他不得不因此解雇了一些中国雇员。



为此,地方法庭还向法院控告他解雇员工的帝国主义行径,当时不准律师开业,他不得不在法庭上为自己辩护。后来,回国后,他曾经自嘲地对人说:在法庭上,他凭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而免遭定罪,这就是难忘的1949年在北京的一次唯一的胜利。

3、一张布告带来的冲击

1950年1月6日下午接近黄昏时分在围墙外发生的事,更使他感到发冷。

这天下午,有几个穿军队制服的干部来到了总领事馆外面。大门紧闭着。

他门没有叫门卫,也没有按门铃,就径直在大门旁的围墙上张贴了一张布告。

据门卫报告说:“这几个穿军装的干部模样的人,胸前都佩戴着‘中国人民解放军北京市军事管制委员会’的圆形证章。”
他问:“他们携带了武器吗?”
门卫摇了摇头:“没有。”

他预感到这是军管会下的逐客令,就立即派人去查看布告上写的是什么。

军管会的布告上赫然写着:

中国人民解放军北京市军事管制委员会布告:(布字第十五号)
一、某些外国,过去利用不平等条约中所谓“驻兵权”,在北京市内占据地面,建筑兵营。现在此项地产权,因不平等条约之取消,自应收回。
二、此项地产上所建筑之兵营及其他建筑,因地产权收回所发生之房产问题,我政府另定办法解决之。
三、目前此项兵营及其他建筑,因军事之需要,先予征用。
四、此项征用,自布告之日起,七日后实施。

他跑出门去将此中文布告仔仔细细看了两遍。布告文字不多,对他这个在中国待了二十几年的中国通来说,读懂它并不是难事。看过之后,他有点庆幸自己前几天刚将放在旧兵营楼里的电台搬回到领事馆的院子里来。因为华盛顿那边的要人经常在对公众讲话时,不断说到美国“绝不会承认共产党中国”;这样,北京当局的逐客令迟早都会到来。这不,说来就来了吗。

虽说这一天迟早会发生,但看了军管会的公告,他又很不甘心。



他回到办公室,真是气急败坏。他曾经被司徒雷登大使誉为“美国所有驻华外交官中最有学者风度的一个”,此时已顾不得风度了。他大声张罗叫人将布告抄回来,翻译成英文。

去的人步子有点不紧不慢,竟然被他厉声训斥:

“你还不给我快点,今晚要赶快发回华盛顿去。”

然后,他拿起了电话。东交民巷地区,除美国总领事馆外,还有英、法、意、比、荷另外五国领事馆。

电话打了一遍,马上了解到其他的领事馆的墙上都贴了这个布告。但是,英国领事馆墙上的布告,贴上去不久,又有穿军装的人去揭了下来。他一听就明白了,一定是英国上午宣布承认新中国的消息刚刚传到了北京;于是,当局就派人将贴在英国领事馆外的布告取消了。

英国总领事包士敦在电话里显得很平静地说:“中英两国和好了,他们就自当例外了。”

柯乐布从另外四国接电话的领事的声音听出来,都很惶恐不安。法国领事还问柯乐布:“你说,七天之后,他们会不会动武?”

他感到也有点紧张,他对中国人是甚为了解的。中国人对于近代所受的民族屈辱向来是怀有很强的反抗情绪的,例如林则徐禁烟、义和团反帝壮举等。他甚至还联想起北平这栋美国总领事馆前身公使馆修建时的一件“烟囱轶事”来。

那是清末时代的事,那时的美国驻华公使是柔克义。在八国联军攻入北京事件过去后,美国得以在东交民巷建造驻华公使馆,将它建成了东交民巷街口牌楼后的第一座宏伟建筑。柔克义对这栋建筑是很喜爱的。它朴素而美观,是一种美国初期文艺复兴式的建筑,建造使馆房屋的材料是从美国运来的。政府还特意从美国选派了一个杰出的建筑师来监造。



这个建筑师在华盛顿设计过政府建筑,也设计过被人称做“早年邮政局”的几乎像一个版模印出来的高等法院与各部的办公大楼。可以说,使馆建成后,除了烟囱以外,的确是一座适用的优美建筑。由于这位建筑师对于黄皮肤的中国工人不尊重,经常给予训斥辱骂,这就引起了工人们对美国人的恶感。这些受到羞辱的泥水匠们用一种特别的方式表达了他们的抵抗情绪,不声不响地把烟囱严丝合缝地砌堵死了。

大餐厅里的壁炉烟囱也完全被堵塞,以致使它完全不能使用。公使柔克义高高兴兴地搬进去,并发了请柬邀请各方贵宾来庆贺新馆落成。贵宾陆续到来,美味佳肴等候烹饪,各种炉子生火时,黑烟在客厅里滚滚倒灌,主人与贵宾们门都极其狼狈不堪,这才发现所有的烟囱都不能排烟。

20年代,柯乐布初来北京时,听说了此事,哈哈大笑过后,不能不使他冷静地思索了这个“烟囱事件”所包容的深刻内涵。

想来想去,柯乐布觉得对中共当局的布告,是不能怠慢、需要认真对待的。

当晚,他将武官包瑞德请来,问:“上校,你说7天后,人家会不会派兵包围我们,会不会动武?”
包瑞德曾经在抗战时期率领美军观察组在延安住过,见过毛泽东、朱德等中共高级领导,对共产党的感性经验多,想了想就说:“中国是礼仪之邦,中国人讲究‘先礼后兵',我看还不至于马上动兵。”
柯乐布说:“上校,你知道吗,在清朝慈禧太后当政的时候,这里被义和团围攻,都烧成废墟了。现在这些楼房,都是八国联军打来以后重建的。”
包瑞德说:“我看毛泽东、朱德不是义和团,没有那种激烈的排洋情绪,只是对我们总是支持蒋介石很有意见而已。”

柯乐布觉得包瑞德说得不无道理。他自己也于30年代在武汉与周恩来、叶剑英等打过交道,并对周、叶都有好感,留下很深的印象。

柯乐布在北京的西方外交官里甚有影响,他邀请其他西方几国领事次日到美国总领事馆来秘密商量对策。给别的领事馆打完电话,他还觉得不踏实,就又打电话邀了一两个中国老朋友连夜来商量对策。

4、为什么原英国领事馆墙上的布告贴上去,又揭下来了?

从后来解密的美国外交档案,即美国参议院编的《美国与中国1949-1950:关于复交与承认问题》中可查出,早在1949年10月底,英国外交大臣贝文已经将一份备忘录送交美国方面,通知美国国务卿艾奇逊:英国准备承认北京政府。但是英国政府在决定后没有马上付诸实施,除了美国立即表示反对和阻挠之外,当时还只有社会主义阵营的国家承认新中国,英国尚需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



英国早已准备承认新中国,在1949年11月间伦敦方面批准原英国驻北平总领事馆进行修缮房子的事情上也表现出来,英国人是准备在北京作长期打算,要巩固这个在北京的前哨阵地的。英方先做修缮的就是隔壁的英国兵营,正式动土木开始修缮,是于去年12月间开始进行的。

1950年1月6日下午,原英国驻北平总领事包士敦刚刚去中国外交部交送了贝文外交大臣关于宣布承认新中国的电函,回到原领事馆。他在沙发上坐下,心情正比较轻松,一边饮咖啡,一边为自己的政府已经承认他所驻在的国家而高兴。正在此时,就传来消息说,军管会在门外张贴了布告及布告大致的含意。他的情绪骤变,轻松与高兴顿时烟消云散,变得极为紧张与惊慌。他觉得太难以理解了,立即吩咐派人出门外去细看布告内容。

他在办公室里惊惶得坐立不安。

包士敦虽说是驻北平的总领事,却不是一个中国通,不谙中文。他要找领事馆雇佣的中国职员,已下班回家了。他虽说明白军管会布告的内容,却不知道它的准确条文。他气得脸都发青了,脑门上青筋暴露,大发雷霆:“我房子刚快修缮好,钱都白花了!给我都停工!”

正在此时,出门去察看的人回屋里来了,向他报告说:门旁刚贴不久的布告又被军管会来的人揭走了!

他听了感到愕然不解,赶快又指派一个助手跑去看看美国、法国、荷兰、德国的领事馆和兵营前有没有布告。

助手旋即回来报告:人家门前的布告都还在。

他情绪又变了!顿时又高兴地说:“北京军管会终于接到外交部的通知了。中英和好了。他们当然要揭掉布告了。我们的修缮工程不能停工。”

包士敦又想错了。

其实,军管会奉命揭下原英国领事馆前的布告,并不表示中国政府对英国兵营放弃征用,而只是策略上的缓征用而已。按照原定计划,英国兵营也在此次军管会征用之列,由于当天接到英国宣布承认新中国的新情况,周恩来经请示在京主持工作的刘少奇,中央决定此次暂缓征用英国兵营。



对于以后征用英国兵营的事宜,由于随着英国宣布承认新中国,中英建交谈判即将展开,中央决定待英国代办来北京谈判建交时,再提出要他们让出兵营,若不肯让出,再实行征用。

刘少奇于1月17日致电在莫斯科的毛泽东:

美、荷、法兵营已征用,英国兵营因已发生外交关系,拟待英代办来北京后用谈判办法要他们让出,如不让,那时再征用之。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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