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焦 | 气候“老兵”李高，重回生态环境部任副部长

生态环境部副部长李高。资料图

2025年3月3日，据人力资源社会保障部消息，国务院任免国家工作人员，任命李高为生态环境部副部长。

李高此前任全国人大环资委委员。气候议题专业门槛较高，对外事关外交，对内牵动经济，2025年是中国提出“双碳”目标五周年，五年来，中国应对气候变化行动驶入“快车道”，李高恰是最懂此专业话题的在职官员之一。

气候“老兵”李高参与气候议题已经近三十年。他是清华大学环境工程专业科班出身，有耶鲁大学硕士、清华大学硕士和清华大学博士学位，1997年起，就在科技部从事气候变化和可持续发展相关工作。

2005年，李高担任中国代表团成员，参与联合国气候大会谈判。2008年，参与组建国家发展改革委原应对气候变化司，2017年任司长，机构改革后，任生态环境部应对气候变化司司长。2023年，李高当选为全国人大环资委委员。

生态环境部一位熟悉李高的官员告诉南方周末记者，对他的印象是“专业”“开放”“有原则”。无论是参加新闻发布会还是接受媒体采访，李高很少念稿子，“有股自信从容的风范，没有拘谨、教条的感觉”。对于工作中的分歧，李高对上级也敢于坦诚表达自己的看法。

2025年是《巴黎协定》签订十周年，这个全球当下最重要的气候共识正面临挑战：美国特朗普政府“退群”，欧盟出现保守趋向，失望的印尼也在考虑退出——这代表了部分发展中国家失望的心态。

中国的角色和表现，成为目前国际社会最关注的话题之一。

业内人士预计，李高将接替到达退休年龄的生态环境部原副部长赵英民，担任COP30中国代表团团长。“因此国际气候界也很关注李高此次履新。”美国智库亚洲协会政策研究所中国气候中心主任李硕观察到，目前，国际气候议程正面临“代际更迭”——老一代曾活跃在国际舞台上的官员都到了退休年龄，一些国家“空降”的新官员对议题并不足够熟悉。李高的上任，将给国际气候行动带来延续性和确定性。

关注气候投融资

回顾李高近年来的工作轨迹，气候投融资是他力推的工作之一，他另一个身份是中国环境科学学会气候投融资专业委员会主任。

气候投融资是指通过金融机制，引导资金投向减缓和适应气候变化领域。李高曾表示，气候投融资帮助发展中国家实现绿色低碳转型，是全球应对气候变化的重大课题。

2023年，在迪拜举办的COP28气候大会上，李高任主席团副主席，在一场边会上，他强调了气候投融资、碳市场和发展可再生能源的重要性。

一位常年观察国际气候谈判的人士认为，关注气候投融资可能与李高发展改革委的出身有关，有“发展的眼光”。“尤其是‘双碳’目标提出后，有多少新增投资，也意味着短期内有多大工作进展。”

早在2016年，李高在国家发展改革委任原气候司副司长时，就牵头召开气候投融资工作座谈会，邀请地方发改部门、金融机构、研究机构、国央企和国际NGO的代表参会。

同年，李高在COP22中国角的一场边会上，从完善绿色金融体系、制定气候金融政策、鼓励地方试点、创新金融工具、发挥互联网金融的作用和加强国际合作等方面，系统阐述了他对气候投融资的思考。

实现低碳转型和适应气候变化都需要大规模资金。“传统的经济手段我们已经试了8年，但效果并不显著”，时任国家应对气候变化战略研究和国际合作中心副主任邹骥在那场边会上说，无论是公共资金还是市场投资，都要下大功夫做好气候融资，重视宏观政策与市场经济的叠加效应，引导私人资本投入绿色项目。

2018年，机构改革后，李高转任生态环境部气候司司长。时任环保部部长李干杰在答记者问时提到，新组建的生态环境部“打通了一氧化碳和二氧化碳，也就是统一了大气污染防治和气候变化应对”。

气候司转隶后，李高在例行发布会上说：“大气污染治理和应对气候变化在目标措施等方面有协同效应。”应对气候变化一项核心任务是控制温室气体排放，减少化石能源消费，而化石能源燃烧也是大气污染主要的来源之一。

2022年10月27日，北京，生态环境部召开10月例行新闻发布会，时任应对气候变化司司长李高与生态环境部新闻发言人刘友宾出席。视觉中国|图

在生态环境部，李高继续推动气候投融资工作。2020年，顶层设计《关于促进应对气候变化投融资的指导意见》出台；2021年底，气候投融资试点工作启动，鼓励地方探索差异化的投融资模式和工具创新。

李高曾提出，气候投融资需要构建完善的政策体系和标准框架，包括政策协同、标准建设和地方试点。

2022年，李高在接受南方周末记者专访时（详见南方周末报道《李高：“应对气候变化，依靠的是落实，而不是口号”》），阐释了他对气候投融资试点工作的想法。他说，气候投融资试点的重点是培育各类资金有序投入的政策环境。从长期看，试点工作应建立协同高效的气候投融资政策体系和标准体系，推动各方参与，形成具有地方特色的气候投融资“生态圈”。最终，气候投融资试点要促进金融部门对应对气候变化目标任务作出系统性响应。

气候谈判“大年”挑战

2025年的COP30是气候谈判“大年”，各国提交的新一轮国家自主贡献将直接影响温控目标进程。但新年伊始，全球气候议题却面临美国“退群”、欧盟深陷地缘政治冲突、发展中国家信心普遍不足等困境。

在过往的气候谈判中，李高多次就维护国家利益发声。2018年，李高在担任COP24中国气候谈判团副团长时直言：“中国不会去填补发达国家应该做的事。”

2019年，李高在接受中国新闻社采访时称，在当届气候大会上，让谈判代表们“放手去做两件事情”：一是学习怎么发挥对谈判进程和议题设置的引导作用；另一个是在透明度问题上打一仗。“我觉得还是取得了非常好的效果。”李高说，很多发展中国家对中国表示祝贺。"这个团队很好地发挥了敢于斗争的精神，而且是有理有据、以理服人。"

李高英语很好，在国家发展改革委担任处级官员时，就直接用英文参加气候谈判。他也深谙谈判的艺术。“谈判其实就是商量，找到各方利益的汇合点，尊重一些国家的关切，而不应是强迫”。在COP19行前会上，李高表示。

2025年政府工作报告提出：“积极参与和引领全球环境与气候治理。”李硕说，虽然“引领”的词汇并非首次提出——在特朗普美国总统第一任期时，中国就提出要当“引领者”，但政府工作报告的表述足以看出中国政府就气候议题的积极态度。

从跟随者到引领者，李高也见证了中国在气候谈判桌上角色的变化。

邹骥曾在接受南方周末记者采访时介绍，2000年代初，中国在气候外交领域的主要任务是捍卫自身碳排放权；二十多年后，随着自身发展水平不断提高，中国正在国际舞台上承担更大的责任。

李高是国际气候圈的“熟面孔”。李硕说，过去十几年的气候外交经验证明，人际关系非常重要，例如中国气候变化事务原特使解振华和美国总统气候问题原特使克里之间的关系，在中美气候合作中发挥了重要作用。而李高的任命，相当于在气候议程中置入了一双熟练的、稳健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