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阳,你二舅临走前留了句话……"

舅妈的声音在电话那头颤抖,列车轰鸣着驶入隧道。

我攥紧手中的信封,不知道二舅为何要在生命最后还要对我说什么,更不知道那个朴素的礼品袋里为何藏着我们这么多年从未说透的秘密。

信号断断续续,我却听懂了一切,泪水已模糊了双眼……

01

夜色弥漫的城市,被雨水打湿的霓虹灯在高楼之间扭曲闪烁。



我盯着手机屏幕上的来电显示看了许久,那是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家乡号码。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是表哥沉重的声音:"小阳,你二舅昨晚走了。"

窗外的雨下得更大了,雨滴在玻璃上划出一道道蜿蜒的痕迹,像极了十岁那年我得知父母双亡时留下的泪水。

我放下电话,站在窗前望着这座生活了十年的城市,突然觉得自己像一粒尘埃,渺小而无依。

二舅,我脑海中浮现出那个总是穿着洗得发白的蓝色工装,手上永远带着厚茧的中年男人。

他的脸上总是带着淳朴的笑容,即使在接我回家那个雨夜,他笑着对我说:"从今以后,这就是你的家。"

那时我才十岁,父母在矿难中双双遇难,亲戚们你推我让,最终是二舅拍板:"孩子跟我们。"

记忆像潮水般涌来,二舅教我钓鱼的场景,舅妈给我缝补衣服的身影,他们送我去镇上读书的背影。

我快速收拾了行李,订了最早的一班飞机飞往省城,再转乘长途汽车回到那个小镇。

一路上,我回想起离开家乡的这十年,最初每周一个电话,后来变成了每月,再后来几乎只在春节才匆匆问候。

我说服自己这是成长的代价,城市的生活节奏太快,工作的压力太大,而家乡是那么遥远。

可现在,当死亡以如此突兀的方式闯入生活,那些借口突然变得苍白无力。

飞机穿越云层,我望着窗外日出的景象,阳光刺痛了我的眼睛。

回到家乡的路上,熟悉的田野和村庄让我心绪复杂,十年时光在这里似乎只留下了些微痕迹。



二舅家的老宅还是记忆中的模样,只是门前多了一副白色的挽联,刺目得让人心痛。

院子里站满了人,乡亲们看到我,纷纷让出一条路,压低声音说:"二舅家的城里娃回来了。"

舅妈坐在堂屋的藤椅上,看到我的那一瞬间,她苍老的脸上闪过一丝亮光,然后又暗淡下去。

"舅妈。"我喊出这两个字,声音却哽咽得不成样子。

舅妈站起来,走到我面前,用粗糙的手抚摸我的脸,就像小时候那样:"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二舅的遗体安放在正屋的板床上,白布覆盖,只露出一张安详的脸。

我站在二舅的遗体前,泪水模糊了视线,我看到的不是现在这个老人,而是那个总在下雨天背着书包接我放学的中年男人。

"小阳,来上三炷香。"表哥轻声提醒我,递过来三根点燃的香。

香烟袅袅升起,我跪在二舅面前,记忆中他教我磕头的场景与眼前重叠:"男子汉,膝下有黄金,只在长辈面前弯腰。"

葬礼按照家乡的传统进行,村里的道士念经,亲戚们帮忙料理各种事宜。

我站在一旁,突然感到自己像个局外人,这十年的城市生活,已经让我与家乡的一切疏远了。

02

晚上,亲戚们散去后,我从行李中取出准备好的一万元,双手递给舅妈:"舅妈,这是我的一点心意。"

舅妈看着信封,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摇摇头:"自家孩子,哪有随礼的道理?"

"舅妈,您收下吧,这是我应该做的。"我坚持道,心里却明白这远远不足以回报他们的养育之恩。

在表哥的劝说下,舅妈最终收下了信封,但她的眼睛始终望着窗外,那里有二舅生前种下的那棵老槐树。

夜深了,我住进了曾经的房间,一切陈设依旧,仿佛这十年不过是一场梦。

书桌上还摆着我高中时用的台灯,墙上挂着我大学毕业时寄回来的照片。



柜子里整齐地叠放着几件我离家时留下的旧衣服,已经被舅妈洗得发白却依然干净。

我躺在床上,想起小时候每当下雨天,二舅都会检查我的被子是否潮湿,舅妈会在枕头下放一小包香囊,说是能让我睡得香。

泪水再次涌出,我终于明白,为什么这些年在城市中,我始终找不到归属感。

第二天是安葬的日子,乡亲们抬着二舅的棺木,沿着村路向山上的家族墓地走去。

我和表哥走在前面引路,二舅妈由另外两个舅妈搀扶着,缓缓跟在后面。

山路崎岖,我想起小时候二舅背着我走过这条路,去山上给爷爷奶奶扫墓的情景。

葬礼结束后,乡亲们陆续散去,只剩下我们家人站在坟前。

舅妈抚摸着新垒的坟土,轻声说:"老头子,你放心走吧,孩子们我会照顾好。"

回到家中,舅妈拉着我的手坐下,像是下定决心要说什么,却又咽了回去,只是轻轻拍了拍我的手。

午饭是舅妈亲自下厨,全是我小时候爱吃的菜:红烧肉、清蒸鱼、炒青菜,还有一碗香喷喷的蛋花汤。

"多吃点,你二舅生前总说你在城里肯定吃不好。"舅妈一边给我夹菜,一边念叨。

饭后,舅妈带我去了二舅的房间,指着墙上的照片说:"这些都是你寄回来的,他每次拿到都高兴得不得了。"

照片从我上大学开始,到工作后的每一个重要时刻,二舅竟然全都收藏起来,整整一面墙。

"他总说他的小阳出息了,在大城市有本事了,比我们强多了。"舅妈的声音里带着自豪,却又夹杂着某种我读不懂的情绪。

书桌上放着一本厚厚的相册,我翻开一看,竟是从我小时候到离家的每一张照片,按时间顺序整整齐齐地排列着。

里面夹着我每一次考试的奖状,每一张成绩单,甚至还有我小学时写的作文。

"你二舅说过,等你结婚的时候,要把这些都拿出来给你媳妇看,让她知道他外甥有多优秀。"舅妈说着,眼圈红了。

我的喉咙哽咽得说不出话来,只能轻轻抚摸着这些泛黄的纸张,感受着上面沉淀的岁月与爱。

"你二舅走得突然,前一天还在院子里剪枝条,说是要给你留一盆花带回城里。"舅妈的声音很轻,像是怕惊扰了什么。



我想起二舅总是喜欢摆弄些花草,说是看着它们生长,心里就踏实。

"这些年,你二舅攒了些钱,说是给你准备的,怕你在城里买不起房子。"舅妈突然说道,从床头的柜子里拿出一个信封。

我连忙摆手:"舅妈,您和二舅养我这么多年已经够了,我现在工作稳定,不用操心。"

舅妈没有坚持,只是将信封放回柜子,轻声说:"你是个懂事的孩子,你二舅泉下有知,一定很欣慰。"

03

晚上,舅妈给我收拾了行李,知道我第二天一早就要回城。

临睡前,舅妈敲开我的门,手里捧着一个精心包装的礼品袋:"这是你二舅生前准备的,说是要等你回来时亲手给你,现在只能我代他了。"

我接过礼品袋,感觉沉甸甸的,想拆开看看,舅妈却制止了我:"回城后再看吧,你二舅是这么交代的。"

第二天一早,表哥开车送我去车站,临别时,他拍拍我的肩膀:"有空常回来看看舅妈,她就剩我们了。"

火车缓缓驶出站台,我看着窗外渐行渐远的家乡景色,心中五味杂陈。

列车上,我想起这十年来的点点滴滴,想起每次过年回家,二舅都会早早地在村口等我,远远看到我就挥手。

想起每次离开,舅妈都会塞给我一堆家乡的特产,说是怕我在城里吃不好。

想起二舅总是骄傲地向村里人介绍我:"这是我外甥,在大城市工作呢!"

想起舅妈心疼地抚摸我的手:"瘦了,城里太累了吧?"

火车驶过一片片田野,远处的山峦在夕阳下呈现出金色的轮廓,恍惚间,我仿佛看到小时候二舅带我在田间小路上奔跑的身影。

就在火车即将到达终点站的时候,手机响了,是舅妈的号码。

"喂,舅妈。"我接起电话,列车的噪音让我不得不提高音量。

"小阳,到了吗?"舅妈的声音有些颤抖,背景音里有鸡鸣和狗吠,是熟悉的家乡清晨。

"快到了,舅妈您早点休息,别担心我。"我轻声安慰道。

"你看礼物了吗?"舅妈问道,声音中带着某种期待。

"还没有,我到家后就看。"我回答,心里有些好奇二舅到底留了什么。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然后舅妈的声音再次传来,这次却带着哭腔:"你能来,我很高兴。"



"不枉舅妈疼你一场。"她的声音越来越哽咽。

"咱娘俩有特殊情谊,我一直视你为亲儿子。"列车驶入了一段隧道,信号开始变得断断续续。

"这么些年,我最牵挂的也是你。"舅妈的声音在杂音中若隐若现。

"我知道,你很不容易,这些年,你受苦了。"舅妈说着,我的眼眶湿润了。

而她接下来的一句话,更是瞬间令我泪流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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