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您坐，我跟您说个事。”张晓峰推了推母亲，语气有点僵硬，额角沁出细细的汗。
李桂芳放下手里的衣服，看了儿子一眼，心里“咯噔”一下，直觉不是什么好事。她养儿子这么多年，最了解他，越是这样吞吞吐吐，就越是不安生。
“咋了？你说呗。”李桂芳拍拍裤子上的灰，坐到了沙发上。
“是这样的……”张晓峰咬了咬牙，还是决定开口，“小怡她……她希望咱们家能给她六万块的改口费。”
“六万？”李桂芳瞪大了眼睛，顿了一下才笑了出来，“这改口费咋还按工资发了？妈以前结婚的时候，改口费就是一挂鞭炮、一袋糖，还得先改口才能拿，现在这是咋的了？”
“妈，时代不一样了。”张晓峰急忙解释，“我去打听了，现在改口费几千到几万不等，小怡她也不是要钱，就是希望嫁过来后能有点安全感。”
“安全感？安全感是拿钱堆的？”李桂芳冷笑，“结婚是两个人的事，这不是明码标价的买卖。”
张晓峰咬了咬牙，低声道：“妈，您就当是给儿子长脸了，六万……不是给不起。”
李桂芳定定地看着他，半晌，叹了口气：“儿子啊，你真觉得，婚姻是靠六万块能稳住的？”
张晓峰没说话，他知道母亲的脾气，今天要是不答应，婚礼上肯定得闹。
李桂芳站起身，轻轻拍了拍衣摆：“行，钱，我给。”
婚礼当天，喜气洋洋的大厅里摆满了宾客。司仪手持话筒，正笑眯眯地喊着：“新娘该改口了，叫声‘爸妈’，礼金可就到手啦！”
众人嬉笑着，等着这一幕。
王怡站在张晓峰身边，娇艳的脸上带着笑意，但眼神却透着一丝淡淡的疏离。她缓缓地走到李桂芳面前，嘴角微微翘起：“妈——”
李桂芳没等她说完，直接从手提包里掏出一沓厚厚的现金，当众放到了桌上，声音平静：“六万块，一分不少。”
全场寂静。
王怡脸上的笑意顿时僵住了。
“但是这声‘妈’，你不用叫。”李桂芳缓缓开口，声音里听不出一丝温度，“我不配。”
她站起身，目光沉沉地看着台上的新人，语气平淡得仿佛在谈论天气：“这六万块，我当买个教训，儿子愿意娶你，是他的事。但以后，咱们两家，也就两清了。”
王怡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她的母亲王秀琴见状，立刻沉下脸：“李桂芳，你这是什么意思？我闺女叫你一声妈，又不是白叫的，改口费是规矩，你这是什么意思？”
李桂芳淡淡一笑，眼神锋利：“规矩是改口才能给钱，现在我把钱给了，就不用改口了。”
周围宾客窃窃私语，窘迫的空气瞬间弥漫开来。
张晓峰脸色涨红，低声道：“妈，你别这样，小怡她……”
“闭嘴。”李桂芳转头看着他，眼神里带着一种让人不敢反驳的威严，“晓峰，妈从小教你，做人要真诚，要有情有义。她要钱，行，我给。但以后，她和我没关系，你们的日子，自己过。”
说完，她拍了拍身上的礼服，转身朝着婚礼大厅外走去。
宾客们面面相觑，气氛尴尬至极。
王怡咬着嘴唇，眼中有屈辱，有愤怒，也有一丝不甘。她攥紧了拳头，低声说：“妈……你这是摆明了不认可我。”
李桂芳没有回头，只留下一句：“认可？孩子，婚姻不是买卖，也不是交易。六万块，你要的，我给了。你想过没有，如果这六万块，买来的是一个破碎的家，那值得吗？”
婚礼最终还是顺利举行了，但从那天起，李桂芳真的没有再去过儿子的家。
她没有等着儿媳妇的孝顺，也没有等到她主动改口的那一天。
一年后，张晓峰回到了娘家，满脸疲惫地坐在沙发上，低着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李桂芳看着儿子，轻轻叹了口气：“离了？”
张晓峰愣了一下，眼圈微微泛红，艰难地点了点头。
“为什么？”她问。
张晓峰苦笑：“小怡……她后来开始嫌我赚得不够多，家里不够体面，甚至嫌弃我爸妈太普通……妈，我终于明白，你那天为什么不愿意让我‘买’一个家。”
李桂芳没有再说话，只是沉默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眼里有心疼，也有叹息。
有些人，一开始就不是一路人。结婚的不是彩礼，不是改口费，而是人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