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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昏侯墓出土的金币

这些珍贵又“亮眼”的文物来自2015年被发掘的海昏侯墓。不同于两汉时期陵寝大多被盗墓破坏的情况,海昏侯墓室保存之完整、出土文物之奢华震惊世界,其墓葬发现的经历也堪称传奇。

为何海昏侯墓成为“十墓九空”的汉墓“幸运儿”,完整保存二千多年?

这还要从一场地震说起。

01

海昏侯墓的“天选防盗系统”

站在江西南昌的海昏侯墓遗址前,你会看到考古工作者精心设计的参观栈道。但很少有人知道,脚下这片土地曾上演过一场持续千年的与天斗与地斗的对决——地震与洪水这对“天然保安”,联手击退了历代盗墓者的觊觎。

公元318年的某个深夜,地壳深处传来沉闷的轰鸣。根据《晋书·五行志》记载,这次地震让豫章郡(今南昌)“涌水出,山崩”,恰好震塌了海昏侯墓的墓室结构。就像有人按下暂停键,原本规整的墓道瞬间扭曲变形,造成了墓室结构的位移和沉降,地表形态也大大变化。这场地震来得如此巧妙,距离海昏侯下葬不过四百年,墓中珍宝尚未被历史长河完全遗忘,却又刚好赶在盗墓技术成熟之前完成了“物理加密”。

如果查阅《中国历史地震目录》,我们会发现江西历史上记录的地震并不多,是为数不多的少震省份。这场5.5级左右的地震,在江西这个“少震”省份,偏偏就让海昏侯刘贺赶上了。

《晋书·五行志》记载: “元帝太兴元年四月,西平地震,涌水出。十二月,庐陵、豫章、武昌、西陵地震,涌水出,山崩。干宝以为王敦陵上之应也。”


浸泡在淤泥中的随葬品

更戏剧性的是南朝刘宋时期,鄱阳湖水突然倒灌,将整个墓室浸泡成“水下保险箱”。在连铁器都容易生锈的古代,没有潜水设备的盗墓者只能望水兴叹。其实墓室结构也发现了多处盗洞,只不过没有成功,估计古代盗墓贼对着错位的封土、坍塌泡水的墓室、移位的棺椁,就像在烂泥潭里面寻针,根本找不到下手之处。

同时倒灌形成的淤泥层,隔绝了氧气,像给墓室盖了层保鲜膜。地震+洪水的双重“保护”,让这个西汉“土豪”的陪葬品保存完整度高达80%。

这种“地震塌方+水淹七军”的双重防护,成就了中国考古史上最传奇的文物保存案例。

02

地震留下的历史备忘录

地震与考古的交集远不止如此。你可能没想到,地震除了带来破坏,还能成为特殊的“历史记录仪”,由此还衍生出一门交叉学科:考古地震学。地震考古学家就像时空侦探,专门解读大地震动的“记忆密码”。他们发现,剧烈的地壳运动就像按下快门,能把某个瞬间的文明状态“定格”在地层中。

地震考古的目的是通过考古学中发现的遗迹,分析历史上的地震信息,这就首先需要在考古遗址中找出识别出古地震。这个学科有很多研究地震的方法,我们讲讲其中四个有意思的方法。

一是通过古建筑来研究地震。举个例子,关于1303年山西洪洞8.0级地震和1695年山西临汾7¾级地震两次大地震的信息,在文字资料中只存在模糊的记录,语焉不详。相关学者通过广泛调查研究山西南部木质古建筑的保存状况,以实物资料的形式补全订正了相关地震信息,如地震发生的具体位置和时间、余震的情况、伤亡和破坏程度等。

专家们通过历史记载与实物资料的相互印证,发现山西应县木塔具有我国古建筑梁架榫卯结构的抗震优点,历经多次地震仍然巍然屹立。


山西应县木塔

二是通过石刻来研究地震。在古代,人们修建寺庙楼宇时习惯在石碑上记录事情的前因后果,这些碑就像一本历史书,给我们提供了很多地震的信息。例如曾有人在重庆找到一块碑,上面写了1854 年( 清咸丰四年) 地震后补修长安桥的事情。四川西昌光福寺内有石碑100余通,详细记录了西昌明代、清代三次大地震的相关信息,被称为西昌地震碑林,成为研究西南地区地震史、地质史的宝贵档案。


西昌地震碑林

三是通过墓葬来研究地震。如果一些地理条件并不好的墓葬遭遇地震,那必然是“毁于一旦”,但如果发掘出一个完整的墓葬,就说明这里可能没有发生过大的地震。比如长沙马王堆一号汉墓和广州南越王墓,它们虽然建在地形、地层、地下水条件都不好的地方,属于不良场地,但里面的文物和墓体结构都没有被震动干扰过,说明这两个地方从西汉到现在都没有经历过太大的地震。

说一点轶事来佐证马王堆并未遭遇太大的地震,马王堆曾出土过千年的藕片汤,可惜因为转移容器时发生了晃动,千年的藕片就化为泡影,只留下一张照片。


马王堆出土藕片旧照

最后是通过其他地震遗迹来研究地震。在青海民和县喇家遗址,考古学家和地震学家一起进行了调查和发掘,他们发现了很多地震留下的痕迹,比如地震喷砂、磁化率异常、地裂缝、地层塌陷、错位、起伏的研究等,还有史前建筑和墓葬的变形、坍塌、错缝、开裂等现象。这次发掘的科技含量很高,对我们未来研究地震考古学和考古学都有很大的影响。


青海民和县喇家遗址出土中国最早面条

03

大地震动的文明启示录

翻看史书,我们发现人类聚落与地震活动始终如影随形。从美索不达米亚平原到安第斯山脉,从尼罗河三角洲到长江流域,几乎所有古文明发祥地都盘踞在地质断裂带之上。公元前780年镐京大地震直接导致西周迁都;公元526年安条克地震摧毁了东罗马帝国第二大都市。

在这背后,还藏着令人深思的规律:地壳运动形成的断裂带在造山过程中塑造了适宜农耕的盆地,构造活跃带产生的山体隆升与河流下切,为早期农业社会提供了理想的地貌组合,河流带来的沃土与稳定的水源催生了早期文明。这也许也是我们探寻先民足迹时,地震的身影总是徘徊的原因吧。

人类文明的韧性在对抗与适应中愈发显现。从《诗经》记载的“高岸为谷,深谷为陵”的地质变迁,到现代地震预警系统秒级响应的科技进步,这场跨越五千年的对话始终未停。

参考资料

1. 浅谈新时期下的地震考古及在江淮地区的应用. 沈小七, 姚大全, 刘东旺, 翟洪涛, 童远林, 陈安国, 李光.

2. 青海喇家遗址古地震喷砂磁化率异常现象与机制的初步研究. 欧阳杰, 朱诚, 叶茂.

3. 中外地震考古学的比较研究. 蒋晓春, 余小洪, 马莉.

4. 地震如何“操控”古代文明. 见羽卸甲.

5. 中国国家地理. 2016年3月刊.

作者:张冬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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