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功德林监狱就像是上了年纪的老人一样,毕竟这功德林监狱的年代太久远了,年久失修,里面的环境肯定是很糟糕的。

有多糟糕呢?

牢房的墙壁原本来是白色的,但现在都变得黑乎乎的了,而且上面还有很多很多的文字,也不知道是哪些犯人刻下来的。地面原本是水泥地,但是多年没有维护了,这里凸起来,那里凹进去,有的地方,那水泥甚至都已经翘起来了,稍微一用力就能敲碎水泥,看到下面的土。

有时候你会看到,不知道从哪里跑出来的一些潮虫,从那露出来的黑土里冒出来,或许是它们也见惯了这牢房里面进进出出、来来往往的人,因此也就肆无忌惮的在地面上游走。



王广宇进来的时间,他记得很清楚,那是在1968年的3月4号,是一个晚上。

他是在两个卫戍区战士的押送之下,来到这位于德胜门外的功德门监狱。

王广宇进来的时候,并没有被带去牢房,而是先去的犯人收容室,凡是新进来的囚犯都会先被送到这个收容室。那些不允许带进牢房的各种物品,都要在这里被没收,然后登记在册,等囚犯转狱或者是出狱的时候再发放给他们。

王广宇来得匆匆,身上也没有带什么,也就只有几元的零用钱,还有他的工作证,一张手帕和钥匙。

随后,工作人员拿出了一张逮捕证,让他在上面签字。至于罪名那一栏,被管理人员用手给捂上了,他自己也不知道自个犯了是什么罪,随后就在管理员的押送之下来到了他的牢房。

关押他的牢房是一排一排的平房,在路上,王广宇瞧了一眼他的牢房号码是52号。

进来以后,他整个人有些颓废,就这么坐在地板上,在这里的第一个夜晚,他一夜未睡。

他是因为鲁迅手稿遗失的事情被关进来的,因此,自打3月5号这天凌晨他进来以后,就在牢房里面,一直期待着会有人来提审他,这样他就可以说明自己的情况了,其实这个事跟他没有什么关接关系。

后来也证明那个鲁迅的手稿其实并没有遗失,而是被放进了几个大箱子里面,放在了某一个角落,被人遗忘了而已。

自打进来监狱以后,王广宇就心心念念想着会有人提审,可惜他似乎被这个世界给遗忘了,也被所有人给遗忘了,并没有任何人去搭理他。他每天就是同监狱里面的管理员打交道,能说上话的也就是监狱的管理员。

他住的是单人间牢房,这个牢房的西面墙上有一个窗户,距离地面大概一人多高,面积也不大,这个窗户也就二次见方。顶上的窗户是从外面打开的,而且还镶嵌着铁栅栏,窗户的里面有一层铁纱窗,能够防蚊虫,但是已经锈迹斑斑了,不知道有多少年头了。



在天气好的时候,下午时分,会有一缕阳光照射进来,爬上地面,给这冰冷的牢房带来些许的温暖。

牢房里面的暖气设施也是比较落后,就在走廊的尽头,设置了三个铁炉子。每一间牢房的上面都有一个小烟筒。那三个铁炉子冒出的热气,就通过这些小烟筒给牢房带来供暖。

距离铁炉子比较近的牢房,余热会多一些,但是距离越远,那点余热可以忽略不计了。王广宇所在的牢房距离铁炉子有一点远,因此,他在的这间牢房温度偏低。

幸好他进来的时候穿的是棉毛裤,在棉毛裤里面还穿了一条毛线裤。身上穿的是化纤棉毛衫和一件毛线衣,外面还套着一件中式的棉袄,脚上穿的是一双棉鞋,多多少少年能包裹着他身体的温度。

刚进来的第一天,他完全没有睡意,牢房里面的被褥,也是有了年头。以前应该是白里花面,但是现在已经结了一层油泥,变成了黑色,他就这样披着脏被子,就这么熬到了天亮。

清晨七点左右,北京的冬天还没有完全睡醒,外面的走廊上就响起了一阵哨子的声音。

哨声停住以后,就听到管理人员在走廊上大喊“放茅了”。

这放茅,也就是在告诉犯人们,你们该上厕所了。

随后就听到走廊上不断的传出铁门,咣当咣当打开,又关上了声音;然后就是一阵阵快速又嘈杂的脚步声。监狱里面的犯人们是不允许碰面的,因此放茅的时候都是一个一个的去,等上一个回到牢房以后把门关上,再放下一个去。

为了控制时间,因此规定每个犯人只给他五分钟的放茅时间。幸好从牢房去厕所的距离不远,大约只有20来米左右的距离。如果是要上大号的话,管理人员会给囚犯一张黄草纸,大约巴掌大。

洗澡也是这样的安排,只不过洗澡给的时间会稍微多一些。

管理人员会给每一个进来的囚犯发两个搪瓷碗,还有一个塑料勺子,这就是他们吃饭的家伙。

吃饭的时候会在走廊上摆放着两个大木桶,一个木桶里面放着很多的窝窝头,另外一个木桶里面就是放的汤。在两个木桶后面,是一个穿着军装的炊事员,他的手里拿着一个大铁勺。

吃饭也是一样,犯人们之间不允许碰面,等上一个打完饭进入牢房以后,再叫下一个。

王广宇来的第一天吃的是两个窝头,喝的汤是萝卜片熬的汤。吃饭也是规定着时间的,等时间一到,管理人员就会在走廊上喊“放碗了”。随后,犯人们就要把吃饭的家伙,放在牢门外门口的右侧,由管理员统一回收以后进行清洗。



每一间牢房都有两扇大门,最里面的是一扇铁门,最外面的是一层木门,牢房里面的囚犯是看不到走廊上的情况。而外面的管理人员可以通过木门上面的那个监视镜,查看牢房里面的情况。这监视镜的外面挂着一个小布帘,只能从外面掀开。

到了后面,王广宇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监狱里面改变了放茅的办法。也就是不再采取一个一个放茅的方式了,而是给每个人发了一只黑色的铁桶,犯人们就在这铁桶里面放茅。

这对于王广宇来讲是有了很大的改善,也方便了许多,因为他患有慢性肠炎,在那短短的几分钟的时间内,实在难以排尽。

王广宇近来大约一个月以后,就到了理头发的时间了。监狱里面也没有特定的规定,什么时候理头发,一般是不定期的,大约1到2个月会统一的给犯人们推一次头。

理头发的时候也是在走廊上支一张凳子,等上一个囚犯结束以后,再叫下一个人过来。

这就是他在功德林监狱里面的日子。

到了1969年的年初,他被转去了南苑监狱,那边的生活环境和伙食待遇就比在功德里好上了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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