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起来和你不一样,儿子。"

李母轻声说道,目光穿过厨房的窗户,落在院子里弯腰劈柴的青年身上。

"那双眼睛里有光,不是每个人都能在失去一切后还保留那种光的。"

李明顺着母亲的视线看去,不明白十年未见的发小为何引起母亲如此关注。

而他也不知道,这注视已悄然改写了两个家庭的命运……

01

我出生在一个叫做槐树湾的村子里。

那里的房子总是灰扑扑的,像是被时间蒙上了一层厚厚的尘埃。

我家的土坯房坐落在村东头,冬天的北风呼啸而过时,总能吹起几片摇摇欲坠的瓦片。

父亲是个沉默寡言的农民,他的手掌上布满了厚厚的茧,那是土地在他身上留下的印记。



母亲则略显瘦弱,但她的眼神里永远都闪烁着一种坚韧的光芒,那是穷人家特有的倔强。

记忆中的童年像是一幅褪色的画,模糊但温暖。

村里的孩子们总是在一起疯跑,李明就是其中最调皮的一个。

李明家比我家条件稍好一些,他父亲在乡镇供销社工作,每个月都有稳定的工资。

他总是有一些新鲜的小玩意儿,引得我们这群孩子羡慕不已。

但李明从不摆架子,反而总是愿意把好东西分享给大家。

我与李明的友谊始于一场小小的意外。

那是我七岁那年的夏天,一群孩子在村口的小溪边玩水,我不小心踩到了一块尖锐的石头,脚底被划出了一道长长的口子。

血顺着脚掌流进了溪水里,我疼得直哭。

其他孩子都被吓跑了,只有李明留了下来。

他二话不说,背起我就往家跑。

那个瘦小的身影在夕阳下拉出长长的影子,像极了父亲经常讲的侠客故事中的英雄。

从那以后,我和李明形影不离。

上学放学一起走,做作业一起做,捉知了钓鱼蛙,所有的欢乐与秘密都一起分享。

李明比我大半岁,却总是对我像个小大人一样照顾有加。

他家有一本《十万个为什么》,是他父亲从城里带回来的。

我们经常趴在他家的小院子里,翻看着那本已经有些破旧的书,幻想着外面的世界有多么精彩。

"长大了,我要去大城市看看。"李明总是这样说。

我则会认真地点头附和:"我也要去。"

时光如水,在乡村的田野间静静流淌。

初中的课业比小学要重得多,我和李明依然是同桌,一起为那些复杂的方程式和古文而头疼。

然而命运在我们初二那年转了个弯。

那是一个阴雨连绵的春天,李明的父亲在回家途中遭遇了一场意外。

他骑着摩托车从乡里回来,路上遇到了一辆失控的卡车。

噩耗传来的那天,整个村子都笼罩在一种压抑的气氛中。



李明站在父亲的灵柩前,脸上没有泪水,但那双眼睛里的光彻底熄灭了。

我站在人群的后面,不知道该如何安慰这个从小照顾我的朋友。

葬礼过后的一个月,李明的母亲决定带着他离开这个充满伤心回忆的地方,投奔她在市里的弟弟。

"我们要开一个小卖部,重新开始。"临行前,李明的母亲这样对村里人说。

02

李明走的那天,天空放晴了。

阳光明媚得有些讽刺,照在他们家已经上了锁的院门上,投下一道斜长的影子。

他站在村口,朝我挥了挥手:"有空来市里找我,我给你写信告诉你地址。"

我点点头,努力控制着不让眼泪掉下来。

我知道,在农村长大的孩子,早早就学会了如何藏起自己的软弱。

李明走后,我的生活又回到了之前的轨迹,只是少了那个一直在身边的身影。

课间操的时候,没人和我抢最后一根油条。

放学路上,也少了那个总是滔滔不绝讲着天马行空的幻想的声音。

偶尔,我会收到李明寄来的信。

他在信中描述着城市的繁华,马路上川流不息的汽车,高高的楼房,五颜六色的霓虹灯。

"小卖部的生意还不错,我也认识了一些新朋友,但没有一个比得上你。"他在信的最后总是这样写道。

我会反复阅读这些信,仿佛通过这些歪歪扭扭的字迹,我也能看到那个未知的世界。

时间一晃而过,我顺利升入了高中,而李明却因为家庭原因放弃了学业,开始帮助母亲打理小卖部的生意。

他的信越来越少,但每次都会详细询问我的近况。

"好好学习,将来考上大学,到时候来市里找我,我带你去吃最好吃的烤鸭。"这是他高二时给我写的最后一封信。

然而,命运似乎总是喜欢捉弄那些本就不幸的人。

高三那年,父亲突然病倒了。

起初只是咳嗽,后来越来越严重,最终在乡卫生院确诊为肺癌晚期。

那段时间,我像是行走在噩梦中。

白天上学,晚上守在父亲的病床前,看着他日渐消瘦的脸庞,听着他痛苦的呻吟。

家里的积蓄很快就被挥霍一空,为了给父亲治病,母亲甚至卖掉了家里唯一值钱的耕牛。

高考的那几天,我的心思完全不在答卷上,满脑子都是父亲苍白的脸色和家里越来越紧张的经济状况。

预料之中的,我的高考成绩并不理想,勉强能上一所三流的专科学校。

但即使是这样的学校,学费也是我家无法承担的负担。

在家人的病床前,在昏黄的煤油灯下,我做出了人生中第一个重大决定。



放弃继续求学的机会,外出打工,挣钱给父亲治病。

母亲抹着眼泪劝我:"上学要紧,家里的事情我来想办法。"

但我知道,那只是母亲的一厢情愿。

她那双洗得发白的手,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决定一旦做出,我便立刻行动起来。

临行前的晚上,我翻出了李明寄给我的信件,找到了他在市里的地址。

那将是我踏入陌生城市的第一个落脚点。

03

火车缓缓驶入城市的那一刻,我的心跳加速了。

窗外是我从未见过的高楼大厦,车水马龙。

背着简单的行李,我迈出了人生中最远的一步。

城市的喧嚣扑面而来,汽车的喇叭声,人群的交谈声,商铺的吆喝声,一切都那么陌生而嘈杂。

我手握着李明给我的地址,在拥挤的街道上东张西望。

陌生的城市像一个巨大的迷宫,我这个乡下来的孩子完全找不着北。

好不容易拦下一辆出租车,司机听到我报出的地址后,露出了一丝不屑的笑容。

"那地方很远的,得加钱。"他说。

我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车子在城市的街道上穿行,窗外的景色从繁华的商业区逐渐变成了略显破旧的居民区。

"就是这儿了,南城小区。"司机停下车,伸手要钱。

我付完车费,才发现自己的钱包已经瘪了一大半。

南城小区是一片老旧的居民楼,斑驳的墙面上爬满了电线和水管,狭窄的楼道里堆满了居民的杂物。

我按照地址找到了李明家的小卖部,那是一个不大的店面,门口摆着几箱饮料和零食。

店里一个中年妇女正在整理货架,我一眼认出那是李明的母亲,虽然她比我记忆中苍老了许多。



"请问...李明在吗?"我站在门口,有些局促地问道。

那位妇女转过头,疑惑地看着我:"你是?"

"我是李明的发小,林家明。"我急忙解释道,"从老家来的。"

听到这话,她的眼睛亮了起来:"家明?是你啊!快进来,快进来!"

她热情地招呼我进店,一边叫道:"小明,快出来看看谁来了!"

片刻后,一个身材高大的年轻人从里屋走了出来,我愣住了,那个曾经瘦小的李明已经长成了一个壮实的小伙子。

"家明?真的是你?"他也愣了一下,随即大步上前,给了我一个结实的拥抱,"你怎么来了也不提前说一声?"

我简单地解释了家里的情况和我来城市打工的决定。

李明的脸上露出了同情的神色,拍了拍我的肩膀:"别担心,兄弟,有我在呢。"

"你先住在我这儿,等找到工作再说其他的。"他说得轻松,就像当年约定一起去看外面的世界那样简单。

李明的热情让我感到一丝安慰,但城市的现实很快就给了我当头一棒。

接下来的日子里,我跑遍了附近的工厂、餐馆和商店,却总是得到同样的回答:"没有经验的农村小伙子,我们不要。"

或者更直接的:"学历太低,不符合要求。"

每天晚上回到李明家的小卖部,我都会帮忙整理货物,擦拭货架,盘点库存,试图以此来回报他们的收留之恩。

李明的母亲——我一直叫她张阿姨——是个心地善良的人,她常常给我做一些家乡的小菜,安慰我不要着急。

"总会找到合适的工作的,"她说,"城市里的机会多着呢。"

但我知道时间不等人,家里父亲的病情不会因为我找不到工作而停止恶化。

每当夜深人静,我躺在李明家客厅的临时床铺上,总是会想起父亲苍白的脸色和母亲疲惫的背影。

这种无力感几乎要将我压垮。

04

时间一天天过去,我的积蓄越来越少,希望也越来越渺茫。

李明看出了我的焦虑,主动提出让我先在他们的小卖部帮忙,有个基本收入。

"不用太担心,慢慢来,"李明安慰我,"我们兄弟之间不说两家话。"

我感激地接受了他的好意,开始每天早出晚归地帮忙打理小卖部的事务。

搬货、上架、清点库存、接待顾客……我把每一件小事都做得认真仔细,就像对待自己家的事业一样。

渐渐地,小卖部的一些老顾客也认识了我,偶尔会和我聊上几句家常。



李明看到我勤劳肯干的样子,常常笑着说:"家明,你这样下去,以后别说打工了,自己开店都没问题。"

我只是笑笑,没有多说什么。

在我心里,能够不给李明家添麻烦,尽快找到一份正式工作才是当务之急。

每天晚上关店后,我都会把当天的营业额仔细清点三遍,确保分毫不差。

有时候,我还会主动打扫整个店面,把货架擦得锃亮,把地面拖得一尘不染。

李明笑我太过认真:"又不是自己家的店,干嘛这么拼命?"

我只是笑笑:"多做点事,心里踏实。"

实际上,我心里清楚,如果不是李明一家的收留,我在这个陌生的城市里可能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感恩的心情驱使我尽可能地做得更多一些。

日子一天天过去,我在李明家已经住了将近一个月。

这天晚上,小卖部关门后,我照例在清点当天的收入。

李明拍拍我的肩膀:"家明,今天你自己来弄吧,我约了朋友出去吃饭。"

我点点头:"去吧,这里有我呢。"

李明离开后,店里只剩下我和张阿姨。

她坐在收银台旁边的小凳子上,默默地看着我清点钱币,眼神里带着一种我读不懂的情绪。

"家明,"她突然开口,"你在家里是不是也这么能干?"

我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家里事情多,从小就得帮着干活。"

她点点头,若有所思地说:"我看你这孩子踏实,不像现在城里那些年轻人,做事总是三分钟热度。"

我低着头继续清点钱币,不知道该如何回应这突如其来的赞美。

"你爸爸的病,现在怎么样了?"她又问。

提到父亲,我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上周打电话回家,医生说需要做手术,但是家里的钱……"

我的声音哽咽了,没能说完。

张阿姨叹了口气,站起来拍了拍我的肩膀:"别着急,会有办法的。"

我勉强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

清点完钱后,我习惯性地开始打扫店面。

拖把在地上来回推动,我的思绪却飞回了家乡,想着父亲的病情和母亲的担忧。

忽然,一阵轻微的响动打断了我的思绪。



我转头看去,发现张阿姨站在储物间的门口。

她手里拿着什么东西,正一脸震惊地看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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