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1年5月29日深夜,位于朝鲜战场的彭德怀正深锁着眉头看着地图,他刚刚得到消息,60军180师已经失去了联系。不久前得到的消息称180师已经被敌军包围在北培山和驾德山之间,现在直接失去联系,这让彭德怀的心不由地沉了下去,这可是一个整师,如果被敌军歼灭,那后果……
“电令第三兵团:应立即以181师、45师解180师之围。”
隶属第三兵团的15军军长秦基伟接到命令之后,立马派45师前去搜索,可茫茫大山,已经失去了联系的180师让45师根本无处寻找,而45师还有自己的任务,15军即将迎来入朝以来的第一场恶战,一场关乎东线中朝9个军命运的恶战。
一、参加第五次战役的15军
第五次战役开始于1951年4月22日,第三兵团15军入朝之初就迎来了运动战中规模最大的一场战役。在战役的第一阶段,15军在志司的指挥下,配合其它中朝军队对“联合国军”发起了进攻,歼灭了美军及菲律宾营各一部,打到了议政府,其余志愿军部队进展也不错,只不过整体上歼灭南朝鲜军队多,其它国家军队少。战事进行到4月28日,志司命令志愿军各部放缓进攻,因为志司发现,敌军在志愿军进攻的时候,坐上汽车就往后退,特别是美军,退的最快,志愿军根本追不上。
彭德怀分析,这可能是敌军在诱敌深入,志愿军因为后勤补给困难,无法保持持续的战斗力,如果被引诱到汉城附近,志愿军进攻就会乏力,而敌军却可以动用空军配合作战,消灭志愿军,于是暂停了进攻,第五次战役第一阶段的战斗宣告结束。
5月16日,完成弹药补充的志愿军发动了第二阶段的战役,这次目标是尽量消灭南朝鲜军队,为后续消灭美军创造条件。15军在志司的指挥下,各师各团配合战斗,45师134团抢占沙五郎峙地区,歼灭了美2师一个连两个排200多美军。5月17日,15军又接到穿插命令,三个师如同下山猛虎,快速向指定区域穿插,在这次穿插过程中,涌现了不少英雄,比如战斗英雄崔建国、特等功臣常同茂等,他们每个人杀敌至少有15人。到18日凌晨,15军各部陆续都完成了穿插任务。
5月20日,志愿军各部作战均超过了五天,大多数部队带的弹药都即将告罄,而敌军也相继建立起了防御工事,志愿军司令部见此,在21日决定结束第五次战役第二阶段的战斗,各部撤出战斗,向北转移。
然而撤退不同于进攻,一些部队在进攻的时候可以步调一致,撤退的时候则未必。志愿军司令部料到敌军必然会反扑,这段时间看似志愿军压着敌军打,其实以美军为首的“联合国军”一直在蓄力,志愿军消灭的也主要是南朝鲜军,美军并没有被伤到筋骨,所以向北转移也要有一个顺序。
二、秦基伟临危受命
第三兵团60军是深入敌军防御圈最浅的部队,而且位于东线最西侧,战线的最中央,志愿军就将掩护东面第三兵团和西面第九兵团撤退的任务交给了60军,然而60军在第五次战役中被分散使用,最后只有180师顶了上去。可惜所有人都低估了敌军的机动能力,加上各部在撤离的时候缺少沟通,180师无意中被孤立在外,侧翼友军撤退之后,180师还不知道,结果被美7师占了梧口南里、马坪里切断了退路。
当时180师还有战斗力,指挥系统也很完善,只要能够集中兵力向后突围,就能够打出来,结果180师师长过于畏敌,以为自己已经被包围了,下令部队分散突围,毁掉了密码本和电台,导致和总部失去了联络,第三兵团想要救助都找不到180师所在。这也就有了开头一幕,5月29日,彭德怀下令第三兵团寻找180师,秦基伟派出了45师前去寻找,结果根本无从寻起。后来180师仅有300多人归建,其余人要么战死,要么被俘,战后统计,180师被俘人数高达7000余人,是整体被俘志愿军的三分之一。
再说回15军团,5月22日,秦基伟接到撤退的命令,立马就组织部队后撤。15军团因为穿插的缘故,当时几乎位于志愿军整体战线的最前沿,撤退非常麻烦。秦基伟13岁入伍,行军打仗多年,深知部队进攻容易撤退难的道理,特别是军队后勤部,这个也舍不得扔,那个也舍不得丢,如果不采取措施,两三天都不一定能够上路。对于作战部队,秦基伟直接下令部队转身后撤,而后勤部,秦基伟让自己的参谋长张蕴钰亲自前去指挥,张蕴钰到后勤部之后,也知道后勤部不好撤退,直接来了一个紧急集合,等大家集合之后,下令向后转,然后就上路了,根本没给后勤部收拾东西的机会。
因为指挥得当,15军即使位于整体战线的最前沿,也没有在撤退中有多少损失,唯一有重大损失的高炮团也是因为没有按照规定撤退,才损失了19门37毫米的高射炮。虽然15军在后撤的过程中丢失了很多物资,但当时情况紧急,物资根本顾不上,只要人活着,东西总会有的,即使没有,也可以去缴获不是。
就在15军紧急撤退的时候,一个重任却落在了他们肩上,由于美军反击过于迅速,180师断后不利,志愿军的形势变得非常严峻。美第一军在其它各国军队的配合下分四路向铁原、金化地区攻来,铁原、金化是朝鲜中部的交通枢纽,当时朝鲜半岛东线,第九兵团三个军,志愿军39军、40军、第三兵团12军,还有朝鲜人民军第三、第五军团足足九个军的部队还没有撤出来,如果铁原以及铁原附近金化的交通枢纽被敌军攻占,东线的9个军将失去退路,被堵在东部大山之中,进退两难,如果这9个军被敌军消灭,志愿军过去将近一年的努力都将付诸东流。
进攻的敌军有一路朝铁原而去,有一路朝芝浦里而来,准备配合涟川、华川进攻的敌军进占金化。当时15军正好撤退到芝浦里地区,于是5月26日晚22时,秦基伟就收到了一则彭德怀的电令:在芝浦里一带挡住敌军。
发完电报,彭德怀还是有些不放心,专门和秦基伟通了电话,彭德怀告诉秦基伟,要克服一切困难,在芝浦里地区坚持7到10天。当时朝芝浦里袭来的敌军包括加拿大25旅、美25师、美3师、南朝鲜第九师,四个师四万敌军,而秦基伟的15军在前面的战斗中战损了1.5万人,全军仅有三万余人,而且当时部队弹药也不多了,以这样的情况打阻击,困难非常大。但秦基伟也知道这一战的重要性,向彭德怀表态:
“请司令员放心,我们采取一切手段,至少顶住十天。”
后来秦基伟在自传中曾说,自己表态虽然很干脆很慷慨,但心里并没有底,全军撤退,战斗就集中在了我这一点,还要坚持十天,部队的压力非常大,而且部队已经减员一万五千人了,弹药也没有多少,粮食更是不多,没有任何补充就投入战斗,是有很多困难的。
然而局势如此,15军虽然年轻,但绝对是一支敢打硬仗的队伍。秦基伟接到命令之后,召集干部开会,大家都一致决定:
“不惜一切代价,不怕任何牺牲,为了完成掩护任务,十五军准备打光最后的一兵一卒。”
经过战前动员只之,15军沿着角屹峰、朴达峰构筑了第一阵地,在芝浦里、广德山构筑了第二道阵地,初里洞、大德峰构筑了第三阵地,从构筑的阵地来看,15军是真的打算和敌军打到一兵一卒,节节抵抗的。这时候的15军还不是那支在上甘岭和美军硬刚的经验之军,他们才刚刚进入朝鲜,才和美军打了一场大型战役。
三、十五军血祭芝浦里
5月29日,秦基伟接到寻找180师的命令,可是还没等到45师找到180师,5月30日,加拿大25旅就来到了15军阵前,45师也必须要投入战斗了。
5月30日,加拿大25旅就对15军阵地发动了进攻,意图一举突破15军防线,结果遭到了15军的坚决反击,一天时间就被志愿军毙伤一百五十余人。次日,美25师和美3师赶到,战争进入白热化阶段,连续五六天,美军一直在大规模冲击着15军防线,战斗非常惨烈,志愿军弹药不多,几乎所有阵地最后都演变成了白刃战,特别是一三四团的战斗。
6月1日夜,敌军一个营向朴达峰及西侧的无名高地发起了进攻,这里正是一三四团的4连助手,4连面对敌军一个营的进攻,毫不犹豫地进行反击,连续打退了敌军三次进攻,战斗进行了一整夜,到最后直接短兵相接打白刃战。
当夜,一三四团的7连接替了1、3连防守的朴达峰西南侧的无名高地,7连在与敌军激战一夜之后,次日清晨,敌军又派两个营向7连发起了进攻。当时7连已经三面临敌,连长郭新年下颌都被打掉了一半,但依旧不下火线,多次昏迷,但只要一醒来,就立马投入战斗,毙敌三十多人。激战到中午,7连近乎伤亡殆尽,连长、副指导员尽皆牺牲,7连阵地几乎没有了生人。7连苗族战士刘兴文看到连长和副指导员牺牲,发誓要报仇,和机枪排战士赵金平配合,两个人打退了敌军十一次进攻,毙伤敌军多达一百多人,荣立一等功。
除了刘兴文,朴达峰还涌现出了一位一级战斗英雄英雄。6月4日,朴达峰的战斗已经进行了五个昼夜,一三四团7连和9连歼敌上千人,但两个连队也损失极大,只剩下四十多人,这四十多人合编为一个连,继续在朴达峰坚持战斗。6月4日清晨,敌军一个团在飞机的掩护下向7、9连的阵地发动进攻,双方激战8个小时,7、9连最终因为兵力不足,丢失了一部分阵地。当时副团长刘占华带着病在三营指挥战斗,看到7、9连阵地丢失了一部分,影响到了整个一线阵地,立即命令三营营长武尚志组织反攻,反攻队伍中有一位从师警卫连补充到八连的班长,名叫柴云振。
8连在营长的带领下夺回了丢失的阵地,这个时候,柴云振发现有一队敌军在一个山头上构筑阵地,这个山头正好在夺回阵地的上方,一旦被敌人占住,对我防守部队非常不利,当下柴云振也不管危险不危险,带着三名战士就冲了上去,柴云振抢先击毙了敌军指挥官,然而在冲锋中,其余三名战士受伤无法进攻,而敌军还有四人,柴云振用枪快速击倒了三人,却被一名高达的黑人士兵缠住,两人缠斗在了一起,黑人士兵在体力上有很大的优势,柴云振最后全身负伤24处,才击倒了黑人士兵,不过柴云振也昏了过去。
战斗结束之后,柴云振被送回国内救护,伤好之后因为伤势不能再上战场,柴云振带着一千斤大米的米票就退役了,回到了家乡。这就导致1952年5月1日授予一级战斗英雄称号的时候,证书和奖章都没人领。战争结束之后,秦基伟还专门找了十几年,最后还是柴云振的儿子看到寻找父亲的报纸,才让秦基伟找到了柴云振。
刘兴文、柴云振,朴达峰的战斗,是整个芝浦里阻击战的一部分,在其余的阵地上,也有很多刘兴文、柴云振这样的英雄,只是他们大多数人都永久安眠在了那一片充满硝烟的战场。芝浦里阻击战开始于5月29日,结束于6月7日,秦基伟没有食言,15军用伤887人,亡399人为代价,挡住敌军10个昼夜,同时也让敌军付出了惨重的代价,进攻的4个师伤亡5700余人,粉碎了敌军意图留住东线中朝9个军的企图。
战斗结束之后,彭德怀专门给秦基伟和15军发来电报:
“秦基伟:我十分感谢你们!彭德怀”
能让彭老总感谢,15军的将士们都开心不已,他们自豪地说道:
“彭老总知道那些部队能守能打,不然不会看中我们十五军!”
只是战士们不知道,一年之后他们在上甘岭再创奇迹,那可不是看中不看中的问题,而是真正打出了国威军威。
注:部分情节有合理虚构